《蔚女三嫁（重生）》二十三年见雾开

6、第 6 章

　　“那些个紫檀水滴雕花拔步床、玉刻的屏风啊、什么掐丝珐琅的用具，这些老婆子我是操不上什么心，想必你父亲和母亲早早就备下了，外祖母给你的是些实用但需要你用心经营的东西。

　　这是老婆子我前些年在城南收来一处庄园子，名叫柳济庄。那里冬暖夏凉，又居于半山腰，风景秀丽还僻静无人适合出游，哪天兴致上来了就去玩上一玩，长风和你是我从小看到大的，他对你的情谊无需多言，定然不会阻拦。

　　这些是你母亲和我的一些田契你收好就行，以备不时之需。这里还有三间铺面，一间当铺、一间首饰店面还有一间布坊，外祖母可都交给你了，你可不要让外祖母失望啊。”老太太面带笑容地说道。

　　蔚云舒接过厚厚的一叠单子，神情愉悦地抱着外祖母的臂弯撒娇道：“外祖母，舒儿何时让你失望过呢？”

　　“是啊，我家舒儿，最让人省心了，省心得令人心疼。”老太太抚摸着蔚云舒的头发说道。

　　“好了，今日聊得够晚了，你的病还没好全，快尽早睡下吧，老太婆我呀，也要熬不住了。”

　　“外祖母快早些休息吧，舒儿这就休息。”蔚云舒回答道。

　　待外祖母离开房间后，蔚云舒浅浅翻看了这叠单子，突然想到上一世外祖母的突然离世。外祖母的身子一向健朗，她突然病重离世，蔚云舒一直是有所怀疑的，可一直没查出什么线索，今日看到这些单子，蔚云舒突然想起，外祖母离世后，早就断了联系的娘家施家立刻派人带走了外祖母余留的嫁妆。

　　先前蔚云舒一直没将疑心放到施家身上，女子去世后所带来的嫁妆归还娘家合情合理，只是前世蔚舒云并没有拿到属于蔚母那部分的嫁妆，杨家和施家双方都有出嫁时的嫁妆单子，当时杨家悲痛欲绝没注意到这很正常，但是施家绝不会不知道多了一部分嫁妆，可他们还是照常带走了，难道说真的和施家有关系？蔚云舒带着重重疑问睡去。

　　翌日，蔚云舒用过早饭，告别外祖母后，回到家中，正打算回闺房中休憩，思及昨晚外祖母的那番话，想了想转身朝芳草堂的方向走去，打算给蔚母请安。

　　还不等蔚云舒走进门扉，就听到了传出来的银铃般的笑声，不知笑语人又说了些什么，逗得里面几人都乐不可支，一伙子人倒是好生热闹。

　　蔚云舒在门口处等了等，没有贸然进入，待到里面众人的这个话题接近尾声之际，她款款移步入内。

　　“母亲，安好。舒儿今日请安来迟了，还望母亲切勿怪罪。”蔚云舒微屈膝，俯首向主位的女子问安道。

　　为首的女子容颜清丽，眉目间的几分忧郁和沉静常年不散，一袭素雅的衣衫衬托出她温柔娴雅的气质。蔚母看到蔚云舒的到来露出惊喜的神色，向前牵过蔚云舒的手，拉到主位左侧，细细打量着蔚云舒说道：“舒儿，你的病可好些了？母亲昨日去探望你，却发现你已经出门了。”

　　此时左侧的叶姨娘看着蔚母，带着熟稔又满是宠溺地抱怨着蔚云舒：“这云舒啊，之前在我身边的时候一向大大咧咧惯了，现如今大夫人回来了，可不能让她再像从前一般任性胡闹了。”

　　蔚母面上的笑意渐收，一抹伤感从蔚母的眸中闪过。站在她面前的蔚云舒将一切尽收眼底，对她的态度感到迷茫，上一世的蔚母也是这般，每次看到蔚云舒时双眸中都好像包含着浓厚的爱意，让蔚云舒一次又一次的心中升起愚蠢的期许，但在每一次与蔚云倩的交锋中又会被蔚母对蔚云倩毫不遮掩的偏爱所击碎。

　　蔚云舒定定地看着蔚母，看着她对于自己小心翼翼的态度，心中终于梳理清楚了自己往后对待蔚母的态度。蔚母的爱给了就收着，没给也不会再有期待，二人之间的界限清楚明了，只是这一次蔚云舒再也不会主动跨越界限。

　　视线扫到蔚母身后，蔚云倩正神色不明地看着母女二人交叠的双手。蔚云倩唇红齿白，面容娇美，因为年纪比蔚云舒稍小一岁，还梳着可爱的发髻，头上点缀着小巧的花饰和发簪，身着嫩粉色衣衫，更衬得她娇媚可人。

　　上一世蔚云倩嫁人前伪装得很好，她总能在蔚云舒被蔚母伤到的时候暗中解围，现在再想到那些话，哪里是解围，那明明是炫耀和暗中挑拨，硬生生让母女二人的距离越拉越远。蔚云舒还不知晓她的真面目时，是真的把她当做亲妹妹疼爱的，如今蔚云舒再对她就只能是另一种形式的“疼爱”了。

　　思及此处，蔚云舒看着蔚云倩十分愉悦地笑了起来，一瞬间在座众人都被蔚云舒从不轻易展露的笑颜惊到了。

　　看着蔚云倩眸中一闪而过的惊艳被后续涌现的浓浓恨意和嫉妒所覆盖，在蔚云舒刚看清的那一刻，蔚云倩立刻垂下了眼眸，顺势捂嘴轻轻打了个哈欠。再抬眼，眸中又是一片纯真甜美。蔚云舒心想如此高超的演技，若不是事先知道蔚云倩对自己的恨意，还真是察觉不出她的真面目。

　　蔚母看看蔚云舒又转头看看蔚云倩，心中的欣喜止不住地上涌，“好啊，你们姐妹俩的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的？母亲怎么不知道？还有舒儿，今日可是有什么高兴事？也说来让母亲听听，让母亲也开心开心。”

　　还未等蔚云舒开口，一旁的叶姨娘率先接上话，逗趣着说道：“听说昨儿，云舒去了趟谢家。可想是见到她那还未婚的夫婿才如此开心的，娃娃大喽，想当初那么小的奶团子现在都有心上人了。”叶姨娘说罢，捏着手帕捂嘴笑了起来。

　　蔚云舒背对着她，心中料想她必然还有后话。

　　果不其然，叶姨娘笑罢又话锋一转说道：“不过舒儿啊，如今你已经大了，有些话姨娘就不得不讲与你听。姨娘知道你和谢家二郎从小青梅竹马一同长大，情投意合，可你如今才与谢二郎定了亲，如今正是闺中待嫁的时候，你又登门谢家，知道的只当你们情谊深厚，不知道的怕是要说你连两个月都等不了，巴巴地盼着进谢家的门。”

　　蔚母听及此话，面色一沉，看向蔚云舒欲言又止。坐在右侧的孟姨娘脸色一变，正欲出声阻拦，又想再看看蔚母的态度，倒也没出声。

　　蔚云舒转过身，瞧着叶姨娘那看似关切的嘴脸，不紧不慢地说道：“叶姨娘，你都还不清楚我去谢家所为何事，倒是先一口笃定我是去见谢长风的，旁人传不传闲话我不清楚，咱们家的闲话倒是先从你嘴里传出来了，原来在叶姨娘的心里云舒是这般不守规矩的模样。”

　　听完叶姨娘的一番话，蔚云舒便眼眶通红了起来，双手死死地绞着帕子，看着叶姨娘抽泣道：“云舒从小就不在父母身边长大，一直与叶姨娘相伴。虽然你不是我的娘亲，但云舒一直以来都以为叶姨娘你是真心待我，因此十几年来一直敬你爱你，可如今我才知晓，原来叶姨娘一直以来都是这般看待云舒的。

　　你口口声声说我不守规矩，可是多年来，云舒究竟是哪里做得不对，让你如此厌恶？当初母亲回来时，你对我说，母亲当初是因为不喜我的存在才离开的，况且她如今身前已经有了宠爱的女儿，让我矜持不要贸然与母亲接近，怕惹得母亲厌恶，又说你把我当亲生女儿看待，怕我因母亲回来就疏远你。

　　你的教导云舒都听了，因为生怕惹得母亲厌恶，所以一直不敢与之亲近，又日日探望你，怕你伤心，云舒自认为做得已经够周全了，可叶姨娘你为何心中还是这般想我？”

　　“云舒，你不得...”叶姨娘一脸惊慌，想是未曾料到蔚云舒会当众说出这些话，她刚想开口训斥蔚云舒，又想到她的亲生母亲还在场，心惊胆战的看向主位。

　　看到蔚母阴沉的脸色，叶姨娘的心中一片哇凉，立刻开口狡辩道：“大夫人，不是这样的，我从未教过她这番话。大夫人，我...”

　　“母亲，云舒此次前往谢家，是因为父亲在订婚前就交代过女儿一件事，让我把谢侯爷借与父亲赏阅的《秋水图》送回谢家，因为物品太过贵重，特意嘱咐让女儿闲时亲手交付。

　　之后先是下聘又是女儿落水高烧，一来二去硬生生拖过了期限，女儿担心父亲失信于人会影响声誉，就在病愈后立刻送回谢家，亲自解释其中缘由，未曾想到在叶姨娘眼中竟是不守规矩。”蔚云舒打断叶姨娘的辩解，抢先说道。

　　蔚母听完这一席话，看着眼眶通红的蔚云舒，心中悲欣交集，悲得是蔚云舒在她回来后还要受委屈，欣得是她的女儿不是真的不亲近自己，只是因为小人从中挑拨，才不敢亲近的。

　　蔚母摸着蔚云舒的脸颊，声音哽咽地说着：“我的舒儿，你受苦了。母亲当初没带你走，绝不是厌恶你，而是你当时还小，实在受不得舟车劳顿才将你放于家中的。母亲一直都牵挂着你，年年给你寄信，可从未收到你的回信，我还以为...我还以为你心中记恨母亲，不愿认我。”蔚母说着说着便泪流满面。

　　“还好，还好，一切都不算迟，今日你我心结解开，往后还有的是时日培养母女之情...”说着说着，蔚母又想到蔚云舒两月后便要出嫁一事，心中苦涩难言。

　　蔚母心中的苦涩难以排解，又看到伏跪在地上不敢言语的叶姨娘，霎时间怒火中烧。

　　只见蔚母怒然拍桌，声音如雷霆般呵斥叶姨娘道：“叶诗怀，你好大的胆子！自我回来后，你哪次不是明里暗里利用舒儿对你的感情和对我的不亲近讽刺我，我看在你把舒儿照顾大的份上，一直对你处处忍让，想不到你竟然如此不知好歹，竟敢在我府中挑拨我们母女之间的感情！你可知这是何等的罪行？”

　　叶诗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颤声求饶道：“大夫人恕罪，婢子是真心对云舒的，只是一时口快说了不该说的伤了云舒的心，婢子往后定然谨言慎行，再也不让云舒伤心。”

　　看着刻意回避关键问题的叶诗怀，蔚母神情冷冽地说道：“在我面前耍小聪明，我看是我离开太多年，让你认不清自己的身份了，我问你问题，你还敢顾左右而言他，你这是蔑视主母，罪加一等。”

　　蔚母说罢，立即下令道：“叶氏掌嘴二十，罚闭门思过半月，日日跪于佛前忏悔自己的过错，不得外出，罚扣月银三个月。来人，把这个贱人给我拖到门外，让所有下人都看着她被掌嘴以示警戒。”

　　“是，大夫人。”两个粗使的婆子领命道，立即着手将堂下跪着的叶姨娘粗暴地拽起拖向门外。

　　叶诗怀巧妙挣脱二人，跪倒在地，双手紧紧抓着地上铺着的毯子，万般恐惧地说道：“大夫人，我知道错了，请您原谅我，求您宽恕我一次，大夫人，求您了...”

　　蔚母未曾理会叶姨娘，只是面带小心地瞧着蔚云舒，怕她对叶诗怀于心不忍，以便及时叫停免得再伤了来之不易的母女情分。看着蔚云舒迟迟未曾开口，蔚母心底暗自舒了一口气，看着还在挣扎的叶诗怀，神情不耐地对下人说道：“还不尽快拖走。”

　　身后的蔚云倩看着这一切目光闪烁，在踌躇良久后准备开口说些什么，突然像看到谁似的，满脸欣喜。

　　只听门外有人严肃地说道：“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