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女三嫁（重生）》二十三年见雾开

11、第 11 章

　　来人身姿娇小，步履轻巧，身着一袭浆洗泛白但裁剪得体的粗布衣裳，面颊形似满月，一双炯炯有神的明眸点缀其中，只看她的外表神情就让人不由得感叹，好一个利落的小娘子。

　　女子径直走向蔚云舒，路过因她的到来而神色发青的葛掌柜也未施舍丝毫目光，她在蔚云舒身前站定，将手中账册递给珥夏后开口道：“大小姐，我名唤陶颖，祖父是杨老夫人原先的家仆，兴得老夫人赏识派他做了金石当铺的掌柜，祖父谨记老夫人恩情，十几年来兢兢业业，恪守本职，未曾有失。

　　祖父在去世前还曾叮嘱我父亲，要恪尽职守切莫走上不正之道，不可对不起老夫人的信任，我父亲一直将此话铭记在心。可世事无常，五年前我父亲外出收物时偶遇歹人，不幸离世。又因家中再无男丁，我又是女子无法继任掌柜一职，管事便提拔了跟随父亲有段时日的葛姓学徒上位，那人也就是如今的葛掌柜。

　　他刚当掌柜时，为人还算本分，也没出过什么差错，我便安心将当铺交给了他。后来，我便嫁去城南，结果不到两年就听说了他贪财好利的名声，可我当时因家中之事难以脱身，未曾找他算账。

　　前些时日，我处理好家中事，便想与他当面对质，谁知竟发现他私收来源不明的物样。我当即假装家中揭不开锅急需兼差，让他看在我父亲往日的情面上收我做学徒，继而暗中调查。在我的不懈努力下，终于找到了他藏于后院水缸下的暗账。”

　　陶颖的话刚说完，珥夏翻找账册的手也正好停下，“大小姐，找到了，你看。”

　　蔚云舒接过账册，目光落到珥夏所指之处，果不其然，凤宁死当的赃物赫然可见。蔚云舒又向前翻了翻，各式各样的物件映入眼帘，价格有高有低，但均低于市价良多，可以肯定这些物件基本都是赃物。

　　跪在地上的葛掌柜看着翻阅账册的蔚云舒心焦如焚，想到接下来蔚云舒可能会报官抓了自己更是忧心忡忡，忍不住跪上前来，头重重磕在地面的石砖上，“大小姐，小的知错了，小的再也不敢了。”

　　说着又直起身来，用力扇自己耳光，力道极重，没两下刺眼的鲜血就已经从他嘴边流出，他肿着猪头似的脸凑近蔚云舒说道：“大小姐，小的愿意将这些年来得来的所有银两上交给您，这账面上所有的银子我都会一一补齐，若还是不够我给您打欠条，请大小姐宽限我几日，我一定如数补上。求大小姐千万不要报官，这会影响名声的，报了官，以后当铺生意可就难做了，家丑还不可外扬，大小姐您说是吧。”

　　“你现在倒是想起铺子的名声了，你贪财忘义，利欲熏心的时候怎么没想起来呢？葛掌柜这一手双标玩得倒是炉火纯青啊。”

　　葛掌柜见蔚云舒丝毫不松口，惶恐不安道：“大小姐，您就直说吧，要小的怎么做，才能不报官？”

　　蔚云舒摸着手中的账册，不急不躁道：“双倍价钱赔付。”

　　“双倍？小的就算再干二十年都没那么多银子。”听到蔚云舒的回答，葛掌柜吓得瞪大了双眼道。

　　“呵，葛掌柜，你有没有这么多银子，你心里最清楚，不要让我再多费口舌，要么双倍价钱赔付，要么你就等着官爷找上门，到时候数罪并罚，你就算有再多银两也没处使。”

　　“大小姐，息怒。我赔，我一定赔，您就不要再惊动官爷了。”

　　“珥夏，拿纸墨笔砚来，我亲自看着葛掌柜签字画押。”

　　珥夏将东西放在葛掌柜面前，面带笑意道：“葛掌柜，您请吧。”

　　待葛掌柜画完押，珥夏拿起字据递到蔚云舒手中，在蔚云舒仔细检查完毕点头后，珥夏才开口对他说道：“行了，葛掌柜，你瞧你这满脸的伤快快去医治吧，毕竟你可是要留着性命还钱的。”

　　“带着你的几个学徒速速离开，以后这金石当铺与你们几人再无干系，更不要让我听到你们再扯着当铺的名头在外招摇撞骗。”蔚云舒在背后叮嘱道。

　　“是，是。这就滚，我们这就滚。”

　　说完几人便连滚带爬地滚出了当铺，街上的众人看着鼻青脸肿的葛掌柜一时间稀奇不已，纷纷凑上前来，一位素来看他不顺眼的掌柜吆喝道：“呦，这不是葛掌柜吗？平常那不整日耀武扬威的，今天是遇到哪位大人物了，给你这脸上整得姹紫嫣红的。”

　　“闭嘴，给老子滚，你再敢多说一句话看老子不......”

　　未等他放完狠话，珥夏派出来通传的马夫开口打断道：“从今日起，这姓葛的就和金石当铺再无瓜葛，先前他的所作所为我们家主子都已知晓，为做弥补我家主子放了话，自明日起，凡是先前在金石当铺抵押的物件给价低于市价三成的，都可以凭借票据来金石当铺领取补款，补款发放完毕后停业整改，择日重新开业。”

　　说完马夫转身进了铺子里，关上了门，将门外因这一席话带来的沸腾彻底隔绝在外。

　　屋内的陶颖听完马夫的通传后心中释然，乐呵呵地对蔚云舒说道：“大小姐这手段可真是雷厉风行，瞅准了大家都在看葛扒皮的热闹，命人这么一通传，明天这西街人人都知道他被免了职，再等明日的补款如实发放后，金石当铺的名声也能慢慢好起来了。”

　　“不知大小姐心中可有什么合适的掌柜人选，要是没有的话，我从小跟着父亲在当铺里长大认识的人多，我去帮您找。明日来拿补款的人多，银两核对发放，物件掌眼都是少不得个掌柜的坐镇，我想想都有哪些人合适......”

　　“我心里已经有合适的人选了。”蔚云舒看着面前喜气洋洋的女子柔声道。

　　“是哪家的？我若认识的话还能给您提提意见。”

　　“是你。”

　　听到蔚云舒的回答，女子先是不可思议以为主子是在说笑逗趣，但看到蔚云舒坚定的目光后她才意识到这是真的，蔚云舒是真的要她做这家当铺的掌柜。

　　陶颖收敛了神情，满脸认真地对蔚云舒说道：“大小姐，说句大言不惭的话，这京城就没有比我更了解金石当铺的人，更没有比我更爱惜它的。再说看物件的功夫，我从小在祖父和父亲的耳融目染下长大，我丝毫不必外面的男子差，那姓葛的在这一块连给我提鞋都不配，这方面大小姐您尽可以放宽心。”

　　“只是大小姐，您为何会突然选中我？选中我这么一个女掌柜？您先前也没见过我呀，万一我不合适呢？”陶颖面带好奇地询问道。

　　“我不喜欢做没有准备的事，来之前我就已经调查过这家当铺的一切，我了解到在你父亲去世后，当铺的一切事务都由你暂代，后来才交给姓葛的，你当时做得很好，不是吗？”面对蔚云舒的夸赞，陶颖有些不好意思。

　　“其实若你今日没来，日后我也会派人去寻你的，只是没想到这么巧，在这种情境下就遇到了。”

　　听到蔚云舒笃定的回复，陶颖放宽了心，“大小姐，既然您这么信任我，那我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等到二人谈话结束后，珥夏才略带疑惑地询问蔚云舒，“大小姐，这么轻易地放了他，岂不是太便宜他了？”

　　蔚云舒笑了笑，未曾开口，一旁的陶颖主动接过话题解答道：“便宜他？怎么可能。像他这种人，没了庇佑就是最大的惩罚，这西街鱼龙混杂，他这些年仗着权势，和他那几个学徒明里暗里不知道欺负了多少像这位小兄弟这样的人。如今他一朝失势，不知道有多少人等着他呢，你且等着他的好消息吧。”

　　若不是陶颖提起，蔚云舒都快忘记了这个待在角落里屏声敛气的男孩，意识到大家终于想起自己的存在后，男孩舒了一口气，学着其他人对蔚云舒的称呼，“大小姐，我不是有意要偷听的，我没来得及离开。”

　　“无碍，不必在意，又不是什么大事。你刚刚说你家中有人病重，是吗？”

　　“是的，大小姐。是我家中哥哥卧病在床，急需银钱医治，我今日才会在此。”男孩朗声回答道。

　　“我明白了，今日之事于你是无妄之灾，你的玉佩可以不收钱返还给你，只是不知道你还要不要再做抵押？”

　　男孩想起重病在床的哥哥，咬了咬牙坚定道：“抵押！”

　　蔚云舒将男孩挣扎的神情尽收眼底，招呼陶颖道：“陶掌柜，劳烦你取出他的玉佩，再做分析。”又回头对男孩说道：“你放心，这次必然会实事求是，有多少算你多少。若是银两还不够，我可以添给你，等你哥哥病好了再还。”

　　“多谢大小姐。”听到蔚云舒的保证后男孩的紧张的神情终于放松下来。

　　这边陶掌柜终于从库房翻出了男孩票据上记录的玉佩，她拂去玉佩上的灰尘，将玉佩翻了个面，想看清正脸仔细做个估价，但在看清玉佩上所描绘的纹路后，陶颖脸色一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