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年祥云（暂定）》齐眠麒酒

11、朝早镇桃浦山寺求见天尊过重难 2

　　天方大人三百年前是天界的一位拥有大好前途的上神，因敬仰之人离开，堕落成魔。魔王城是一座万鬼相聚，人间爱、怨、恨相织的废墟城。城里恶臭满盈，有买自己鬼娃以换冥币，肆意妄为去赌博的大鬼，有前世是无恶不作的纨绔公子，有被虎杀的伥鬼，也有抵不过诱惑入魔的上仙。

　　“今个儿，府里终于瞧见个儿神仙。”天方大人慵懒地侧躺在床上，一手撑住脸，半闭着眼看着突然出现的沐孺。

　　沐孺大大方方行了个礼，缓缓开口道：“见过天方大人，小仙并无恶意，只是不知怎的出现在您的府上，还望大人见谅。”

　　说完，刚才还躺在床上的天方猛然间来到他面前，沐孺被惊得后退一步，天方伸手揽住他的腰，蛊惑道：“上溯战神，好久不见。”天方低头去嗅探沐孺的脖颈，“百年不见，你还是那样清冷，那样疏离淡漠。”

　　沐孺不动声色，只静静地看着他。天方冰冷的手抚上他的唇摩挲着，“你心中可还有我？”沐孺别过脸，推开天方，不作声。天方垂眸，将头埋进身边人怀里小声抽泣，眼泪打湿衣衿，使衣衿颜色变暗。

　　沐孺慌了神，僵硬地抬起手拍拍他的背，道：“你……莫要再哭了。”天方抬起头，流露出委屈的神色，语气也十分委屈，道：“自那年你与鹿伽相见便忘了我这个师弟。师兄，我问你，你心中可曾还有我一席之地？”

　　一片沉默，沉默过后是天方的失落。“师兄，你难道真的没有看到我付出的一切吗？你为什么就不回头看看？”天方一双含情眼呆呆地望着沐孺，好似年少时仰起头看着他的师兄。“师兄……师兄，你回头看看我，师兄……”

　　“嗯，我在。”沐孺嘴唇蠕动，是无声的说话，而后声音变得低沉，“累了就在师兄怀里安安稳稳睡一觉，师兄在这儿。”天方抹了把泪，哽咽道：“师兄，自你离开后，我就努力地往上爬，想着爬得越高，你是不是就可以看到我，听到我的名声。这样，你是不是也会为心目中最崇敬的嵩阳宗那个最没出息的师弟而感到骄傲？”

　　“会的。我走后的那几年在南方听到过你的名字。”沐孺缓缓道。

　　天方抱着沐孺，撒娇道：“师兄，你能不能不走了。你不在，宗门里的师傅经常斥责我。”沐孺呆愣，睫毛微微颤抖，道：“天方，我……我要走的，我还有自己要完成的事。

　　“你要完成的事不就是天界那几个不安好心的元老下令的吗？天界就除了微笙师叔，就没一个安好心的！你不是战神吗？他们都将你的弟弟逼得下了凡，你灭了他们，灭了天界！”天方愤恨地说。

　　“天方，你不懂。天界是微笙师叔半生心血，若换作是你，你下得了手？你随我一同回去，我带你去看师叔。”沐孺拉起天方的手往殿外走。

　　——魔王城。鹿伽踩在脏污的路上，提着红灯笼跟在队伍后面。一支由新鬼组成的队伍，每只鬼手上都提着红灯笼，因为今天是魔王大女儿的婚宴，城内只要是鬼都得提着红灯笼去参加。

　　红灯笼一闪一闪，流苏晃漾，污水折射出他们的脸。

　　“哎！你带了什么？”一只鬼凑到鹿伽耳边。鹿伽回头对上那张惨白还画上两坨打腮红的脸，差点没被吓回天。

　　“我说老兄，你下来了就下来了，还怎么带妆下来啊？这很吓鬼的好不好？”鹿伽隔远了去，“去参加婚宴还要带礼物啊？”

　　那只鬼点点头，“不带礼物不让进的好不好？所以你带礼物了吗？”鹿伽无语，他在心中怒吼，什么破魔王女儿嫁鬼，我呸，还会讹钱，买礼物不要钱啊！我的钱是大风刮来的？送你，你还不如送我钱。

　　“没买！没钱！魔王那么有钱，权力那么强，他咋不升天嘞！哎呀，老兄，你就别给他送东西了。”说着，他探出脖子看了眼礼物，“那么多好东西，留给自己多好啊。你看，这个，你自己用着不就可以提升自己的修为吗？还有这个，你将它拿了去当，不就可以在夜市里开一家铺子赚钱吗？”

　　鹿伽继续灌鸡汤，“这些有哪个不是好东西？这个！”他指了指篮子里一只玉笛，“知道在天界值多少钱吗？”眼见那只鬼好奇地凑上前，他伸出三只手指晃了晃。

　　“三千！？”鬼大惊，鹿伽摇摇头，鬼瞪大了眼，“三万？！”鹿伽无语的看着他，道：“不是，三百。”话落，鬼斜着眼恨恨地盯着他，“你有没有觉得你这样很浪费我对你的信任。”鬼努力摆出一副笑脸，拳头落在鹿伽脸上，鹿伽吃痛，“哎！你搞什么？我好心好意和你说在天界这玩意儿值多少钱，你倒好，直接一拳打在我这么一张英俊逼人的帅脸上。唉哟，疼死了。”说着还装模作样地揉着脸。

　　鬼向他伸出中指，说道：“对不起。”声音有些阴阳怪气。鹿伽没有听出，没心没肺地说道：“算了，我这么一个帅气，心胸开阔的大帅哥就不和你这只小鬼计较了。”

　　鬼道：“那合着我还得谢谢你，对吗？”

　　“这多不好意思啊！不用谢！”鹿伽又挨了一拳，两边脸变得对称。

　　“不是，你脸皮到底有多厚？我咋说啥你都敢接？不用谢你个头啊！”鬼被逼的在心里狂骂他，问候了鹿伽的祖宗。

　　鹿伽笑了笑，“我脸皮堪比城墙，或者说比城墙还厚。兄弟，我想你现在是不是在疯狂问候我的祖宗，其实你这样做是多此一举，我祖宗还没走。”

　　鬼心道，傻比，你看我想理你吗？说你脸皮厚还自夸起来，你还真不怕我一脚把你踹得连你妈都不认识。心里想着，脚上动作也动起来，狠狠地踹向鹿伽，“还真当老子夸你呢？”

　　“兄弟，感情淡了，没爱了。”鹿伽这次改成了揉腿。鬼怒道：“谁和你是兄弟！？”

　　前面领头的鬼终于发现了两鬼，道：“安静下来！马上就要到魔王的府邸，你们还不收心？”话罢，两人都不再争吵。

　　话说寺庙里的僧人就是微笙。他干坐在庙外，敲着木鱼，嘴中念念有词“灵生灵，魂生魂，度众生，化前缘。”

　　闭上的眼突然睁开，溱卿双手合十虔诚地拜了神，傅瀛见状与妧婉忆惜也效仿。微笙看了眼又闭上，“我早已被剔除仙骨逐出仙谱，不再是天尊，入了凡世见了太多人间悲欢离合。你们走吧。”

　　“微笙天尊，我无他意，只是希望您能够收忆惜为徒。”傅瀛低下头又鞠了躬。微笙没有睁眼也没有言语，傅瀛只好一直僵站在庙门前，无人敢动。
　　忆惜在几人当中“胆子”最大，脚步慢慢挪动，移到神像旁，抬手小心翼翼地摸了摸神像。她笨手笨脚地爬上神台，重重地咬了一口神像。嗯，真石头，也是真的石神像，但是，我的牙齿啊！！忆惜捂着左脸，跑到傅瀛身边。

　　“你跑哪去了？怎么捂着脸？”妧婉小声问道。

　　“啊？哈？”忆惜不解地看向妧婉，而后反应过来，“没去哪，刚才不小心把脸给刮到了。”

　　“你是去啃神像，然后把牙给啃掉了，对吧，忆惜。”溱卿一语道破。忆惜默默转头与溱卿对视，然后心里吐槽，不是啊，为什么不给我留点面子？一双杏眼圆瞪。

　　微笙听到动静睁开一只眼，道：“你们进来吧，忆惜我收下了。”傅瀛微微一震，不可置信道：“天尊，当真？！”

　　“当真。我从不会玩弄人或神于股掌之间，收下便是收下。忆惜有你当年的风范，不失礼仪。”微笙衣袖一甩，寺门大敞，“进来吧。”

　　傅瀛止步，蹲下仔细的端详忆惜，“溱卿，妧婉，你们有谁要陪忆惜待在这里吗？她怕生，有个伴儿也好。忆惜，先去和神像致歉，然后去拜师。”

　　片刻的宁静，秋叶扫过妧婉脸颊，她道：“我留下来。忆惜，走！跟姐姐去拜师去！”傅瀛点头，忆惜最后望了望他的哥哥，走进寺庙。寺门关，两道身影被隔绝。

　　庙内，妧婉明白了，“忆惜，剩下的路自己闯。”话落，结界挡住她们，景象再度消失，这次变幻成仙府。

　　忆惜抬头直视着通天，漫漫长路无尽头的仙路犯了难。她没有法术也没有法器更没有人帮助她，这仙路该怎么过。十二仙神共坐在石台上，齐齐举杯对着月亮洒下酒，酒水连成直线，使得忆惜拜师修仙之路难上加难。

　　不行，我一定要成为家族里第一个修仙的人也是整个朝廷里第一个女修士，为家族报仇！忆惜心中默想。腰间佩带的瑾扇彼时也蠢蠢欲动，她感应到主人内心的波动，挣扎几下，脱离束缚，林间树叶纷纷飘落。瑾扇在忆惜身后变大再变大，强大的内流夹着松针飞向十二仙神。

　　仙神先是一惊，而后一喜。一仙神冲上天穹摘了颗星，将星光融进酒水中，嘴中念有咒语，透明的酒不知何时落到忆惜周身，正好把她围在圈里。

　　“无欲无念，心静，心沉。”她默念，“辰阳悲古，指拈红梅，沉浮往事，瑾扇破！”由酒围成的结界瞬间破碎，瑾扇击向仙神，忆惜见状，口中紧忙念咒，“无酒不欢，食不言寝不语，瑾扇击！”

　　仙神躲过，忆惜又道：“尘世万千，瑾扇回！”说完，瑾扇飞回忆惜身侧。

　　十一仙神大笑道：“小姑娘，前途无量啊！返世那年，我们再与你汇聚一堂，考试你过了！哈哈哈哈！”笑声渐远，十二仙神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