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熬》方格行李箱

5、第四章·陈城

　　余下不知道她昨天晚上在阳台呆了多久，蒋柠微的怀抱太舒服了，余下就那样子躺着，嘴里还喃自语着什么。余下还可以感受到蒋柠微手的温度，她用手作堡垒，让晚风无从下手，晚风想扒开她的手，晚风用调虎离山之计，声东击西之计，都无法从蒋柠微手中把落魄的余下抢过来。
　　这般执着的人，晚风承认自己着实没见过。它每晚在地铁口，在车库门口，商场门口，酒吧门口，医院门口，某一座不知名的天桥上，某一条不知名的街道上，或者那个很有名的城市广场，总可以找到美味的晚餐。
　　“猎物身边的那些人，从来就不是我的对手。"晚风胸有成竹，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大声宣布，随后叉腰挑衅，"那些人，表面上保护得不得了，实际上呢？我也只不过强攻了不超过三次，它垃圾了。”
　　晚风狡猾地笑了起来，又露出了鄙夷的表情：“有些人！干脆都不和我抗争了！我的食物其实很渴望他们的帮助的，但是你知道的，我喜欢那些'傻瓜'食物，最好连呼救都不会，那样我就直接得手啦！今年冬天都不用愁咯～”
　　然后，晚风吹着欢快的口哨溜达走了，它仿佛忘记了昨晚的空无所获，只是沉浸在自己的得意忘形中了。
　　那它明天晚上会有收获吗？

　　余下从床上坐了起来，揉了揉缠在一起的长发，几根发丝悠悠缓缓地降落，睡眼朦胧，环顾四周。
　　“哟，大小姐起床啦？”余下看见蒋柠微身着睡衣，站在床尾冲余下笑着。
　　“小······”余下眨了眨眼，却发现前方只是一件单薄的睡衣，轻飘飘挂在床尾的衣架上。
　　余下被自己蠢笑了，这都能看错吗······最近真的······休息得不太好啊·······
　　恍恍惚惚走出房间，一眼就看到贴在餐桌上的小猫便利贴

　　“早饭在锅里保温着，有你最喜欢的馅饼哦，中午等我回来，让你尝尝蒋主任的手艺。”

　　“哧，还‘蒋主任’呢～”余下笑着，收好了便利贴，随后走进卫生间洗漱。
　　镜子里，十年前的自己和现在的自己仿佛重叠了。那个放肆不羁，谁都不怕，被人称作"余老大"的余下的稚嫩的脸，和那张已经有了一点皱纹，有了不规律作息下诞生的黑眼圈和痘痘，有了泪痕的脸，交错在了一起。
　　换做是谁也想不到十年后故事会是这样发展的吧，就连什么都知道的江言肯定也没想到。
　　余下怀疑她真的看到了以前的那个自己。

　　“你看到那个男生了？”余下边走路边踢着路边的的石头，是不是抬头看看走在前面的江言。
　　这人怎么回事，总是走得比我快。
　　“哎呀你走慢点，我跟不上了。”余下嚷嚷。
　　“你自己要玩石头，我是正常速度。”江言回头鄙视地看了余下一眼，“那个男生眼熟，总感觉之前在哪里见过。”
　　“说说大概长啥样，看我知不知道，连你这个下课屁股都黏在位子上的人都眼熟，我肯定知道，因为我下课不是在睡觉就是在外面······”余下瞅准了地上的石头，狠狠踢了一脚，“晃来晃去！”
　　“！”
　　江言无语：“姐？！这一脚你冲我来的啊？！”
　　“嘿嘿。”余下赶上前去，抱歉地笑了笑，“说呗，我肯定认识！”
　　“好好好！”江言默默在心里白了一眼，“比我高·····呃······两个头吧？戴着一副半框眼镜，不是平头，没穿校服······大概只记得这些······”
　　“我认识。”余下脸上露出骄傲的神情，双手插进校服的兜里，“光光不是平头这一点就一下子排除了好多人，段长查那么严，还敢留头发，不穿校服，是陈城没跑咯。”
　　“陈城？这个名字好耳熟······”
　　“蔡果果的前男友嘛。”
　　“是他？！”虽然心里早隐隐约约想到，但是真正听到答案还是有点惊讶。
　　“怎么了？”
　　“没什么，他不是很渣吗，当时蔡果果和他的事不是都传到老师那里去了。”
　　“何止啊，都传到六中那去了。”
　　“呃······”江言没什么想说的，只是顿时对陈城心怀厌恶，“诶，他约你干什么？他······”
　　“我呸！我当他爹还差不多！”余下顿时咬牙切齿，“蔡果果帮我跑腿送了一个学期的早饭，我根本无法想象没有蔡果果，我早上的大课间该怎么活！结果这么好一个女生，陈城那个死东西那样对她？”
　　余下不知道又从哪里劫来一块石头，狠狠踢了一脚：“我呸！！！”
　　“扑哧。”江言忍不住笑出声，“帮你跑腿一个学期就可以收买你啊？”
　　“那可不是简单的跑腿，蔡果果送的不是早饭，是我的命，蔡果果是来给我续命的，我们是过命的交情～”
　　“哟哟哟，还过命的交情了。”
　　“像你这种早早起床有充裕时间慢慢吃早饭的人理解不了，不要讲话。”
　　“好好好，我不讲话。"江言被逗笑了，"诶，所以那个纸条是怎么回事啊？”
　　“呃呃呃呃······鬼知道咯，哎呀别想了！就当没发生过好咯，他来找我我跑不过还打得过。”
　　“唉，宋齐一个人默默扛下所有，他这个小弟当得真好，有事他真敢上。”
　　“哼哼，那当然，我可是送了他三个限定皮肤！”
　　“······你不是和我说你把这个游戏卸了吗······”
　　“呃······”余下心里直呼不好，下一刻撒腿就跑。
　　“喂！你！”江言看着逃跑的余下，随后无奈地叹了口气，加快脚步想追上余下。
　　“你太慢啦江学委～”
　　“······”

　　“嘀嗒”
　　余下的脚被冰凉的水滴到，回过神来才发现水池里的水已经往外渗了，低头竟发现自己站在一滩水的中央。余下赶忙关掉水龙头，拿来拖把一下下拖着地板。
　　最近总是会这样，陷入回忆中就忘乎所以了，感觉大脑和身体断开了联系似的。

　　处理好卫生间后，急急忙忙洗漱完，余下慢悠悠走到厨房，端出了锅里在保温的早饭，果不其然，有她爱吃的馅饼，还是她最喜欢的那家老字号。意料之中，冰箱上也贴了小猫便利贴。
　　“牛奶给我加热了再喝，不准喝冰的牛奶不然我回来跟你生气！”
　　这人怎么还撒娇啊。
　　大名鼎鼎的蒋主任还会撒娇啊。
　　真是闷骚······
　　余下最终还是乖乖加热了牛奶，等待加热的空隙回复了蒋柠微发来的报备微信。
　　餐桌边的椅子还没坐热呢，手机铃声就响了起来。
　　一个······陌生号码？
　　“喂？”
　　“是·····余下吗？”
　　“我是。请问你是？”
　　“我·····我是陈城······”
　　余下大脑宕了机，只是生理性的作呕感让她想挂掉电话。
　　“余下！别挂电话，当我求你了，我······我这几年存了一点钱······我想······”
　　“别说了。”余下哽咽着说，“也当我求你了。”
　　“不，余下，我有错，我，听说江言找到了，我，我想帮江言，我找孙晓要了好久她才肯给我你的联系方式，我······我知道你恨我，我也不奢望你们可以原谅我，但，我是真的想帮······”
　　“帮？你现在知道帮了？你当时怎么不帮？怎么，现在肯浪子回头了？你怎么想回头就回头，想走就走？你别跟我说什么你要补偿，你要赎罪，我现在没功夫也没心思和你掰扯这个，就当你死了，好吗？就当你和孙晓都死了，可以吗？”余下一手扶着额头，瘫坐在椅子上，手机那头不吭声了，余下用最后的力气支撑着身体，“别再来找我了，可以吗。”
　　“······抱歉。”
　　对方说完，就挂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