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予千秋》青丝公爵

11、师父好美

　　陆扶走在铺满花瓣的小路上，周围被云水所萦绕，不知去向何处，秋芷垂头丧气地跟在后面，二人之间的气温降到冰点，没有一句交流。

　　“你不必难过。”陆扶终于开口说道：“我知道你不是望虚派的人，寻常望虚派弟子会入门时会经过掌门开光，也就是平时所说的神赐，所以他们也会拥有神力。”

　　听闻此话，秋芷略带防御地抬起头，想要说出口的话噎在喉间，略带失落地垂下眉眼，身份被发现，即便是被赶下山去，她也无力反驳。

　　“你很有趣，我不想让每一个强者被埋没，但如果你只执着于你现有的天赋，想要在这天地间行走，远远不够。”陆扶停下脚步，红烟缠绕着她窈窕的背影，是异于常人的仙气。陆扶转过身来，看着垂头丧气一言不发的秋芷，掩面轻笑着：
　　“看来秋芷是个不爱说话的小朋友呢，别灰心，去我那里坐坐。”

　　不知不觉云水散去，来到一座大殿面前，踏过的石子路面焕发淡淡神光，不同于观春阁多处的花草繁景，这里满是枯萎的残枝落叶，灰蒙蒙的气氛充斥着庭院。弹指一挥间，枯萎的残花融化在风中。这便是陆扶的勤殿，名为枯叶殿。

　　走进殿内，映入眼帘的是一尊女石像，双眼轻闭，双手合十，像是在祈祷什么。缕缕长裙穿着在身上，但却无任何飘逸之感。面容姣好，虽是石刻，却隐隐感觉容光焕发，如同有生命一般，带给人一种只属于神的震慑感。

　　秋芷目不转睛地盯着石像的眼睛，仿佛灵魂深处被温柔一击。

　　陆扶给秋芷斟了一杯茶，走到秋芷身边，抬头观望了一眼石像，将茶递给秋芷：“这是前望虚氏族姬氏神女的石像，神光恩泽望虚一带，她死后，望虚派的人为了纪念她所打造的。怎么样，是不是很漂亮？”

　　“栩栩如生，就好像神仙在我眼前一眼。”秋芷语气中尽显惊叹。

　　“当然，也许她也从未离开过。”

　　秋芷将目光移开，望向陆扶面纱下的眉眼。隔着轻纱，这是秋芷与陆扶的第一次对视。

　　“你…..和她很像。”

　　“是吗？噗嗤，可能是我有福气得神女庇佑吧。”陆扶轻笑着，继续往枯叶殿深处走去。

　　“你出师了，为什么不离开这里？反倒是继续留在这里以师姐的身份自立门户，不会觉得束缚吗？”秋芷对着陆扶的背影问道。

　　“我留在这里，自然有我的使命。我想让每一个孩子都能拥有实现自己梦想的能力。有此足以，不必改变千百年来生活之状。”

　　狭长幽郁的走廊两壁的烛火注意亮起，陆扶走在前面，殿内布满诸多神剑，剑齿锋利，在烛火的映射下折射淡淡银光，与望虚派弟子标配的银剑别无两样。

　　“我虽然不能为你开光，但此处的剑，你可以任选一把，佩戴在身上。就当作是完成你未完成的入门仪式吧。”

　　秋芷走近，仔细端详着墙壁上悬挂着的每一把望虚银剑，虽制作精美，但却都达不到心中的最佳选择。陆扶隔空取下一把剑，巨大的重量直接将秋芷压得倒地不起。

　　“哎哎，快拿走！太…太重啦！要压死人啦！”秋芷被银剑压得喘不过气，脸色发紫。

　　陆扶背过身向走廊尽头走去，轻轻一挥手，银剑从秋芷身上飞了起来，重新挂到了墙上。

　　“你们神仙的东西都这么重吗？我不要。”秋芷咳嗽着，终于站起身看向陆扶：“你这里，有没有土豆啊。”

　　“土豆？”陆扶停下脚步，听闻此话，微微皱起眉头。

　　“对啊土豆，我家里经常种的。每次去镇上售卖，一背就是一箩筐。比起这些绝伦的武器，还是土豆用着顺手。”

　　陆扶疑惑地看着一脸天真的秋芷，犹豫片刻，释法变出一筐土豆，落到李秋面前。

　　“土豆你怎么用？”
　　“就像这样！陆扶，你可要接好啦。”

　　见到土豆，秋芷满眼放光，好像从前那股桀骜不驯的气质重新长了出来。拾起一颗握在手中掂量两下，像是见到了久违的朋友。小跑着回道走廊的入口，瞄准走廊尽头的的陆扶，卷起袖子用力一甩，土豆从指尖划出。与尘埃飞速摩擦，擦出点点斑驳的星火。

　　陆扶视线紧盯在空中旋转的土豆，近在咫尺那刻伸手稳稳接住。毫无防备地被强大冲力推得往后釀呛两步。平静下来看着刚刚手中平平无奇的土豆，已幻化成一缕烟雾。

　　“怎么样，我就说土豆好用吧。”

　　“你没受伤吧？”陆扶眼中闪过刹那的惊讶，走上前来拽着秋芷左看右看。

　　“没有啊，我都习惯了，土豆就是这世界上最好用的武器。”秋芷尴尬地笑了笑。

　　看见到秋芷撩起袖子的手臂上紫黑色的伤疤，陆扶急忙拉起秋芷的另一只手，撸起袖子，同样满是已经结痂的伤疤。秋芷眼神躲闪，甩开陆扶，抖抖手臂将袖子放下，将伤疤遮住，情绪低沉下来，向后退着，一言不发。

　　“可曾…受过何等非人折磨？”陆扶轻声询问着。

　　“没什么，受了点小伤，都过去了。”秋芷摇了摇头，捏紧了袖口，犹豫着。但看向陆扶温柔又焦急的神情，终于松口说道。

　　陆扶没有再问什么，略用心疼的眼神从上到下看着秋芷，仿佛对一件始终无人问起的事有了心中的答案。

　　目光扫过，最终停留在在秋芷腰间那条暗淡无光的青红相间的腰带上。陆扶闭上双眼叹出一口长气，恢复到以往柔情的笑容。

　　“你喜欢青红色？”

　　秋芷看看陆扶，发现对方紧盯自己的腰带，用手拍了拍上面的尘土，开口说道：

　　“算是…一个朋友送的吧？还不错，挺好看的。”

　　“这条腰带固然好看，但不怎么结实，你等一下。”

　　陆扶从走廊的尽头踏了出去，留下秋芷在原地满头问号。片刻，陆扶拿着一条一模一样的青红色腰带走了回来，不同的是，这条腰带散发着截然不同的气息，红色的花纹点缀在涟漪般的青色底衬上，闪烁着柔弱而坚定的光芒。

　　“你也有呀，没想到这玩意这么多同款啊。”秋芷挠挠脑袋，在她眼里两者毫无差别。但是陆扶并没有想象中望虚派之人那种可怕的感觉，倒是格外温婉，李秋也渐渐卸下了对她的防备。

　　陆扶为秋芷系上新的腰带，抬起眼来看着秋芷，目光中有三分惋惜，又有七分欣慰。

　　二人穿过昏暗的走廊，周围的石壁都是灰黑的泥色。来到转角处，周围什么都没有，面前只有一条狭窄的出口，不知为何，秋芷突然停住脚步。

　　“怎么了？你还有什么问题吗？”陆扶轻声细语地问着，转过头来，见秋芷立定在拐角处，眼神中多了一丝攻击的意味。

　　“没…没有，我鞋掉了，提一下。”秋芷傻笑着，蹲下身整理鞋子。陆扶没有再问什么，继续向枯叶殿外走去。

　　陆扶身影渐渐远去，秋芷站起身来，望着左手边的石壁，隐隐感觉到有一股强大的力量隐藏在石壁之后。站在其下，一股强大的压迫感袭来，振得人心惶惶。秋芷没有多想，加快脚步离开此处。

　　走出枯叶殿，陆扶站在门厅石像下，目送秋芷离去的背影。秋芷怀抱着一大筐土豆，颇有满载而归的感觉。

　　“秋芷。”身后的陆扶突然叫住了秋芷。

　　秋芷停下脚步，但是这次她依旧提起防备，却没有回头。

　　“心力强，则可天下独步。”

　　一字一句在陆扶的唇齿间流出，像一击击重锤般砸在秋芷的心间。

　　背着一大筐土豆，踏在观春阁繁花盛景的道路上，秋芷颇有满载而归的感觉。观春阁庭院内，盐诺正与几个弟子嬉笑打闹着，见秋芷回来，便兴奋地迎了上来。

　　“秋秋，你去哪了！哦～我知道了，师父一定是带你去陆竹府找陆掌门开光了对不对！”

　　“嘿嘿，你看这是什么？去给你找你最喜欢的土豆咯！”秋芷将背上的竹筐放到盐诺面前。

　　“哇！这么多。”盐诺开心极了，结果土豆筐，连忙招呼其他弟子：“来来来，今日我下厨，秋秋请大家吃土豆咯。”

　　“切！土豆有什么好吃的？”

　　“哎呀，你是不相信我的厨艺，我跟你说，要这样…..”

　　盐诺周围围绕着许多白衣弟子，有说有笑地离开。愣在原地的秋芷也只是挤出了一个笑容，拿起扫把独自清扫着院中的落叶。

　　“喂，不练功就跑来扫地啊？”关敏略带挑衅地走了过来，一脚将落叶堆踢散。

　　落叶片片飘落，秋芷眯起一只眼睛打量着关敏，轮起扫把照着关敏脑袋就是一击，关敏被尘土迷了眼，吃了一嘴的土。秋芷见他没有走的意思，轮起扫把准备再来一下。

　　“别…呸….别打了姑奶奶，你平日里跟顾盐诺走得最近，我想…..”关敏用手挡着脸，连连后退。

　　话未说完，天空乌云密布，暗得如夜晚一般，妖风卷得落叶飞满天。黑云渐渐变得扭曲，聚集在一起，于天空形成一支巨大的黑鹰，双翼展开环绕着着整座望虚山，日光正在一点一点地散去。

　　压迫感袭来，秋芷与关敏及其同步地抬头望天，黑鹰的羽翼渐渐遮盖住了照在两人脸上的微光。

　　“全体弟子听令，望虚山有难，随我出征。”陆扶从黑夜中走来，手中握着冒着红烟的绯烟铳，语气焦急，脚步飞快。

　　盐诺、彭映英、张柬炷等一众弟子从房屋中跑出来，每个人都携带着望虚银剑。

　　“师父，等等我。”关敏赶紧地朝着队尾的方向跑去。

　　秋芷根本来不及思考，面对此等突如其来慌乱的场景，握着扫把束手无策着。黑暗中，被一只手按住肩膀。

　　“你留在这里。”陆扶的声音出现在耳边。

　　“对啊，秋秋你别急，守好观春阁，这里交给我们。”盐诺的声音飞快而坚定地在黑暗中一闪而过。

　　恍惚间一切声音都消失在观春阁前，渐行渐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