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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油墨重彩(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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虚幻主义者行走现实惯了,那些只浮在脑海深处的痛苦和欢愉随着行走过的路而变得缥缈了,行走本身仿佛变成了忘却痛苦的方法,然而这并不是战胜痛苦本身的力量源泉。
我这几天跟着宋艺缘四处通告,像是看走马观花般的看着她一天天妆成又妆落、累倒又爬起,新奇中又有些感惜。她这小身板哪来的那么大的能量?分明挣的钱都被公司搜罗的差不多了。
她总是不止一次跟我聊到对于只属于自己的演唱会的希冀,仿佛这希望就在眼前。
我总会笑着回复她,终究是会有的。
不过我也总会在片场与综艺录制现场体会到她现在处境的不易:姣好的面容跟放的开的性格,加上没有资源的小糊糊地位完全会让她连几个镜头都轮不上。
我不止一次鼓励她说,我就看过一次综艺,但却只记住了仅有寥寥几个镜头的她,这就能够说明她的镜头亲和力了。
她总是不太满意。不管是对我还是对她自己。
好像不满自己每一次在镜头前的表现,也不满我这个游离于她所处的物欲世界的人也会说出那些冠冕堂皇的话。
可是,谁看到明明累到虚脱一到镜头前却可以打鸡血似的尽力表现的人还忍心去鞭策跟敲打呢?
我依旧不止一次地对她说,我的赞美就算是安慰,也尽是真心。
她终于对我的回答满意了几分。
“就算我最后功不成名不就,人生若为一缺憾事尽力奔疲,不也是诗意?”她昂着头笑着回望向我说,任凭海河的风吹得她乱发飞扬,甚至还打着冷战。
“这样说来,不是你有什么追求人生才变得诗意的,其实是你的人生本身就是诗篇。”
“我早就说了嘛。我不是凡人。”
宋艺缘自恋这毛病算是永远也改不了了。不过我不认为这是个缺点。
她日后的成功,依仗的应该就是这一点乐观主义的精神吧。
这中间我实在觉得一直蹭着她的车甚是不妥,就算她一直让我留下来陪她,我也实在无法对她公司来的所谓“老师”们快骨碌到我脚边的白眼珠子了——
我离开了她的车。
那天她不肯送我,只给我传来信息,说我不在,她正好可以放开自己做那些不用顾及旁人眼光的事情了。
可能是怕我看不懂,她补充了一句,留我这个有着健全灵魂的人在身边,她总会想要让自己也健康一点。毕竟在这个残酷的圈子里,自持健全何以为胜?
我轻轻笑出了声。
健全灵魂又怎么会精神陷没到独自流浪呢?
我的灵魂被夹在了生存和死亡中间,接受了一个便再也不愿接受另一个。
或许我也是为一缺憾事奔疲的灵魂,只不过人家可以接受,而我不行。
唉,也许继续自我放逐可能会好受一点吧。就算没有答案,就算不得圆满。
回完她最后的消息,我终于能放心把手机关了。
可恶。
才走了不到一个半月,宋艺缘竟然安排开她那房车的司机大叔在西北一个小卖部旁的马路牙子边把我薅走了。
司机絮絮叨叨地说着她多么多么不容易终于熬出了头、多么多么想让我看她风光等我不太在意的内容,最后在拉面馆我们心平气和喝着兰州拉面汤时告诉我她终于要搞一个大型个人见面会的消息。
“她让我怎么样都得找到你,然后拉你亲眼看她开见面会。”司机大叔边喝着汤,边用手帕擦头上跟脖子上的汗。
我内心升起一阵对于司机大海捞针的同情的同时,也不断回想着当时宋艺缘对我说她的梦想时的神情。
不管怎样,真是干得不错。
我内心轻轻这样念。
本来很不想再耽误流浪的行程,但是一想到宋艺缘当初一副满怀憧憬的脸庞与司机大叔为了找我而留下的汗水,我还是答应了看她风光一次。
可惜还是稍晚一步。
我们到T市时见面会已经开了一半了。
我只好与司机先悄咪咪进了后台,就算她表演间隙着急忙慌换装都没舍得打搅她。
她果真兴高采烈地忘乎所以。歌曲舞蹈轮番上阵,大汗淋漓之下她素来最重视的妆容都花了。
我就靠在离舞台最近的后台柱子旁,歪着嘴笑看她乐的不成样子的样子。
一不留神,竟让她瞥见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