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NTJ的恶魔》夏至和

20、闹剧

　　年幼的程星被妈妈牵着，走在商场里。
　　妈妈挺高了胸脯，“走！我们去试一试新款的化妆品！你也该学着打扮自己了，不然怎么找到好的另一半呢？”
　　【可我不喜欢。】
　　【我不觉得你这是对我好。】
　　【虽然你在用你的方式对我好。】
　　妈妈带着她走进店里，按下按钮，店员迎了出来。
　　【可我觉得，你根本不想进这家店啊。】
　　妈妈的手很有力，她不敢挣脱。
　　妈妈看起来很开心。
　　妈妈总会对她说，我们有钱！
　　她会突然买一大堆没用的昂贵的东西，并拼命的要证明这些东西有用。
　　因为没用，所以她自己不会用，但她会强迫程星用，不停的用。
　　但程星是不能花钱的，因为她买的任何东西，一定是会因为没用被拎出来放到所有人眼前不断的审判的。
　　【为什么要给我买东西？】
　　【不要给我买东西呀！】
　　程星不敢挣脱那紧紧抓着她的瘦削的手。
　　妈妈觉得自己是有钱人，但有钱人不会来到店里试的。
　　她心里现在一定还是那句话：我们有钱！
　　“你好，请问你们这里有什么适合孩子的化妆品吗？”
　　服务员不断的推荐，妈妈面露难色。
　　程星知道，妈妈觉得那些太贵了。
　　【妈妈带我来，是想要买她心里认为“最适合孩子”的，也就是最便宜的。】
　　【但还是这样，她总要走进最贵的店里。】
　　【然后将一切都怪罪给我。】
　　【好想逃，但不敢动。】
　　“哈哈，星星，你看这个怎么样？”
　　程星不敢说话。
　　“你看，借着这个机会让这个姐姐帮你试一试，你学一学，然后……然后，我们可以买一支口红啊，对吧！”
　　服务员翻了一个白眼，转过身去不理人了。
　　“哦，她不理人了。”
　　【被抓的好痛……】
　　程星被拽了出去。
　　妈妈虽然动作粗鲁，表情却还是笑着的。
　　【何必呢？】
　　到了飞行器里，妈妈脸色一下子垮了下来，像无名的火灼烧着她，她一把把程星甩飞了出去，又把她拎起来，开始拼命的扇耳光。
　　她不说话，只是配合着动作发出嘶吼尖叫。
　　她面色狰狞，扇完了掐，掐完了踢，踢完了砸。
　　终于，她开始谩骂。
　　她的眼睛扭曲着，她眼里的不是孩子，是怪物，是她憎恨的一切。
　　她折磨这个孩子，因为她真心想要这个孩子在痛苦中消亡。
　　自孩子诞生的那一切起，这个孩子就是一切苦难的根源。
　　都怪她。
　　程星的肢体是松弛的，没有眼泪，没有挣扎，没有表情。
　　她习惯了。
　　【妈妈就是这样。】
　　【我不喜欢。】
　　【不喜欢情绪，不喜欢不理智。】
　　【家里的人都是这样，人都是这样。】
　　【不理智就发疯，拼命的伤人。】
　　【超出你的想象，超出你的控制，让你无法预测。】
　　【争吵，折磨。】
　　【我不喜欢。】
　　程星讨厌商场，讨厌所有有钱人会去的地方。
　　程星讨厌被人注视，因为习惯了所有行为都被嘲笑、侮辱、审判。
　　她想一个人活。
　　【啊……等下又要开始了吧。】
　　不断的，不断的重复……
　　“妈妈是爱你的……”
　　然后，又突然发疯一样的动手。
　　【我讨厌不理智。】
　　【情绪真是可怕的东西。】
　　天生体弱的孩子不敢挣脱天生体弱的母亲的殴打。
　　她麻木地承受着这一切，但她从未接受或和解。
　　她承受，只因无力挣脱。
　　但如果有一天，她可以挣脱了呢？
　　——
　　【三百多万积分，她们也确实擅长赚积分啊……只是走上了这一条路。】
　　【商场里一支口红多少分来着，最便宜的……一万多？】
　　程月拽了拽程星的衣服，程星回过神，避开了人流，走进了包厢。
　　【聚会往往会在那些聚餐的场所，对吧……为什么会在剧场呢？】
　　【一群赌徒，一群瘾君子，居然会喜欢看剧来作为娱乐活动？组织者是怎么想的……】
　　好在，配的食物还不错。
　　坏在，吃了可能会出事。
　　“糖”里有恶魔的力量，很微弱，但确实有波动。
　　眼前这些食物……波动就要再强一些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
　　程星看了一眼程月，“说起来，你可以趁现在看看网课了。”
　　“我现在这样子，通不过人脸识别。”
　　“所以……变回去？”
　　“变回去太消耗能量了……在这样的环境里，根本不会有孩子出现，隐匿一个孩子和隐匿一个大人完全不是一个能耗……”
　　“你知道的，签订契约时，条件是默认不会额外消耗能量，所以携带的只是理想状况下可供使用的最低份额，现在我只能尽可能，让它足够我隐匿自身的气息。”
　　“我现在已经是本相了，你也不想被人发现侦探身边带着个恶魔吧？”
　　“本相？你的本相是人形？”
　　“是啊，程星，我是流水线的产物，不是女皇认真的造物，我们都是统一的人形模版，结合自己的力量后期可能会产生一点变化，但基础都是人形。”
　　“我之前看到的恶魔，在领域内化成了一团黑色的东西……我们称之为本体。”
　　“那是分身虚弱到快要消散了。”
　　“嗯，话说回来，你不是号称业绩断层第一的强大恶魔吗，这就没有能量了……我以为，你给自己携带的份额应当也是有余地的。”
　　“这个分身很虚弱，一方面因为契约限制，携带的力量并不多，另一方面，我需要维持自己的业绩水平，不让其他恶魔察觉到不对。”
　　“事实上，虽然我坐在这里，但同时我还在同时处理很多祈愿……好吧，进行很多邪恶的契约。”
　　“我携带的能量当然存在一点余地，但现在确实要告急了。”
　　“因为从进入这个区域开始，一直到进入这个房间之前，我所消耗的力量都极大的超出了自己的预期。”
　　“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侦探紧张起来。
　　“因为有人在看。”
　　“处处都是眼睛，处处都是同一个人，她无处不在。”
　　“到处都是同一个灵魂的气息。我本来怀疑她可能是恶魔，只是有特殊手段隐藏了自己的气息，我一直在猜测她是谁。”
　　“同时有两个大恶魔！多稀奇啊。”
　　“但直到进入房间，我才彻底确定，这里只有一个恶魔，而她，是人类。”
　　“因为你没有发现她的存在，侦探感觉不到人类灵魂的气息。”
　　“无处不在的灵魂……侦探，数字生命真的存在吗？”
　　“数字生命，早在七十年前就被证明是不可实现的……”
　　“那她究竟是怎么回事，就有待商榷了。”
　　“你看这间房间，和外面有什么差别？”
　　“没有一点智能设备。”
　　“是啊，所以你说，她是什么呢？”
　　“她在这整片区域，所有的智能设备里。”
　　“即使隐匿一个她的认知，也还有千千万万的她存在并能分析数据得知我的异常。”
　　“为了隐藏我在这个小地方的一点小异常，我消耗的能量，比之前被你带回来时还要多……”
　　“你知道的，契约限制，我不能让本体帮我完成这一切，除非本体直接过来……那就真的要惊动这里的恶魔了……”
　　“这里的恶魔究竟是什么？你能告诉我吗？”
　　“女皇的第一位使者……对，女皇亲自设计并创造的第一个恶魔。”
　　“女皇自己创造了七位使者，后来，就直接批量生产了。”
　　“我们生来就知道自己的能力是什么，而且我们的能力都记载在册，可以说，所有恶魔都知道我的能力是什么。”
　　“但这几位使者不一样，除了女皇和他们自己，恐怕没有恶魔知道。”
　　“所以……它叫什么？”
　　“不知道。”
　　“它没有名字？”
　　“有，但我从不关注这些……”
　　“为了防止意外带来能量消耗，我还是维持现在的样子吧……侦探，幕布拉开了。”
　　“程月。”程星转头望过去，发现程月的脸色也一样的凝重。
　　就在这一刻，有十分恐怖的气息，过来了——
　　“本体。”程月笃定道。
　　恶魔通常以分身活跃于人世间，这是一种自我保护——一方面，分身波动较弱，不容易被感知，方便隐蔽，另一方面，就算分身被除去，失去一部分血的恶魔会被削弱，但还不至于就此消亡。
　　强大到无法估量的恶魔用本体降临……对侦探来说，体感上相当于太阳撞地球。
　　不过，在场都是人类，一点也没有感觉到异常。
　　灼烧，将死的感觉带来一种沉重的恐惧……
　　疼痛减弱了，侦探看向程月，程月道，“这倒也不是很消耗能量……”
　　“谢谢。”
　　“本体气息太强横了，它做什么，我们都能感觉到……”
　　就像是看直播一样。
　　风暴来临，或许真的有这样的自然规律——越靠近风暴中心，破坏的力量就越强大，但暴风的中心，一定是平静的。
　　“大人。”一路的侍者都弯腰行礼。
　　走廊里正在放悠扬的爵士乐，像每一间乐厅一样。
　　一个活泼的小女孩就从中蹦蹦跳跳地走过去，她的小皮鞋踩在细腻的绒地毯上，留下一点带泥的水印。
　　她随意哼着背景的旋律，随性地跳着轻快的舞蹈，进了最华丽的那间包厢。
　　她是来看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