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NTJ的恶魔》夏至和

19、错路

　　“怎么说？”身高不足一米的程月面无表情。
　　“额……”程星有些犹豫，“我不知道该不该和你共享这份记忆，我觉得给你看这些，不利于你作为一个人类的正常身心发展……”
　　“现在可以了吗？”程月一下子看起来像个高中生了，“这样也比较省事……”
　　“不，我不觉得，”程星看起来表情已经麻木了，“心理发展是另一回事，而且，我以为成长是你想要体验的一个过程……你确定现在你做的这些是你想要的？哦，我就不该答应带你出来……这个故事是从这一步开始被我带歪的……”
　　“对了！”程星像是突然醒悟了。
　　“怎么了？”程月疑惑道。
　　“嗯，因为你说想要一起出来嘛，本来你应该去幼教了，我找些会给你开了病假证明，所以你现在才和我一起出来了，而不是去和同龄人一起成长……”
　　“但，病假也还是要学习的，有网课指标……你也不想回去就没学上吧，那你想要的标准人生才是真的开始乱套了……”
　　“网课？你之前没有告诉我！”
　　“啊，对，我忘了……”程星开始害怕了，“要不你先变回去，我送你回去上网课……”
　　“记忆。”
　　于是，她们一起出发了。
　　沈英（程星伪装），和她不存在的朋友将一起探索未知。
　　程星本来以为，沈英轻车熟路的姿态一定是因为她很熟悉这个地方。
　　读了记忆才发现，她根本没来过这里，所谓的轻车熟路、没有紧张，只是因为她不清醒。
　　这里虽然地属十四区，但确实就在第三区旁边，第三区可以说是很富裕的地方了，看来，富人区的阴影处也藏着很多问题。
　　这糖绝对有问题……
　　走过两家教育机构，门口透过来的光越来越不够用。迷蒙的轮廓间，绕过两根柱子，左手边的更深处伤留一点线条，右边，却真的一点光也不剩，漆黑的洞口，一口能吃二十个侦探。
　　深不见底。
　　侦探向右迈出了步伐，她想，就该是这里了。
　　“有人吗？”
　　灯真的亮起了一点。
　　她站在门口。
　　左前方是吧台，但并不是开放式的，而是有透明的隔板，里面的人……不知几个人是真的，又有几个是投影。
　　吧台的光透过隔板出来，没有光的地方，像黑色的边框。
　　有光的地方，此刻他们有的坐着，有的斜倚着站着，灯亮了，他们就随手拿起桌上的几张纸看看，动作松弛，是没上班的样子。
　　右手边，几盏小灯亮着，一条弧形伸向远方，地面的一排赌桌也亮起来了。
　　这座位上竟也有不少人，呆滞的坐在那里，坐在黑暗里，一动不动，没有声响。
　　如今灯亮了，他们坐起来，不说话也不交谈，看身体的姿态，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来消费的吗？”
　　“我想兑现……”
　　“还没上班。”那个斜倚着的男人凑过来，“十点半。”
　　“好的，谢谢。”侦探也干脆斜倚在门口站着。
　　仅有的灯似乎让世界更暗了。
　　它们是唯一的光亮，没有人性的光，机械的、机械制造的光。
　　几种颜色的光一片片的投影出来。
　　颜色让人联想起脆弱的玻璃彩窗。
　　让人向往，也让人感到冰冷。
　　生物总是有趋光性的，你以为靠近光就会温暖，可这光，靠近它的，是赌桌与糖果织就的牢笼。
　　十点半。
　　一下子，周围明亮起来，五彩绚烂的光迷晕了人的眼睛，喧闹的音乐声响起，所有吧台里的人都露出完美的服务微笑，一些机器人出来服务了。
　　众所周知，有些黑暗的东西往往连锁。
　　还以为会配那种夸张的、男性喜欢的仿生机器人做服务员，意外的没有。
　　侦探拿出凭据来，“我介绍来的朋友在这里花了三百多万……我应该有三万多的提成，请帮我取一下。”
　　单子被收进去了。
　　当然，侦探也看到了糖果机。
　　像个游乐场。
　　刚才还说，这儿像是……漆黑、荒芜的世界里的一座灯塔，现在，倒像是空虚的世界里突兀生长出的绚丽喧嚣的游乐园。
　　陷阱。
　　伪装的能力着实好用，侦探借助伪装隐藏了自己的手环，戴上了沈英的手环，手环竟然都被骗过去了，承认了她是“沈英”。
　　盖了章的凭据被递出来，三万多积分到了沈英的账上。
　　侦探去抓扭蛋了。
　　她听见边上一桌人的声音，“等下一起去爽一把？”
　　“去哪家？”
　　“嘿，今天手气好，去那家啊，鉴赏一下高级的服务是否到位。”
　　“你们说的是……？”
　　“哦，他昨天新来的，不知道啊，奥黛丽斯科特，最大那家窑子的店主。”
　　“据说她是中央九区来的呢！那边儿人玩儿的花啊，什么都有，就是太贵了，但服务都说好。”
　　“不过也听说，她那儿玩的太变态了点，她那里的人，都奇奇怪怪的。普通的服务态度是很好，喜欢动物，机械，其他玩意儿的也都就那样吧，就是有的也真变态。但有些特殊要求的，要求是满足了，态度就不好说了……”
　　“花了大价钱，就是要你来伺候好我的，你说说，就算看起来再喜欢，一张死人脸也叫人没有想法啊。”
　　“不过也是，特殊的需求那么多，就算给的再多，可哪来那么多人愿意被你改造成你喜欢的样子来玩，老板不容易……”
　　“我上回看到一个人展示在那里养出来的宠物，一只猫，开发了八个洞，个个都能玩，个个都出水！简直了！就是那个猫的眼神啊……被虐惨喽！”
　　“哈哈哈哈！”
　　“我上次还看到一个被安了十八条手臂的，据说个个都很会做活儿，一次能伺候多少个……而且特别便宜！十次二百分，匀下来一次只要二十分！”
　　“哈，你不知道，在林间第二个拐口下去，我上次十五分都享受到大全套了！”
　　侦探回到了前台，“对了，我的朋友她有一段时间没出现了，请问你们有没有看到过她呀……”
　　“客人的隐私，我们不好透露。”
　　“拜托了，她是我关系很好的朋友，这对我很重要，我很担心她失踪了，或是出了什么意外……”
　　“消费满一百万积分，可以领一张会员凭证，你消费五百多万积分，已经可以领最高级别的金凭证了。”
　　“拿回家去，看看上面的信息吧。”
　　——
　　会员俱乐部，一月一次回馈活动，有演出看，可以结识高层。
　　有人戴着面具，有人没有。
　　所以程星一眼就看见了沈英寻找的那位朋友，与一群伙伴在一起谈笑风生。
　　——
　　我看见了她在人群中。
　　是啊，我不擅长交朋友，但她总是能交到朋友的，只是，能够走近到她身边的，从来只有我。
　　是从什么时候厌倦了么？
　　是因为我们相处的时间短了么？
　　你出去赚积分，你独自去店里，一定结识了很多新的朋友。
　　我不怎么出门，清醒时也只独自看书，你问我看的什么书？你与我聊一聊，但其实我们都知道，你对这些内容是不感兴趣的。
　　你只是在努力对我好，可我没有意识到我应该回应。
　　我们其实渐渐的生疏了，聊天也少了。
　　我们都有感兴趣的事情，想和对方分享，却没有再真正的开口，总是欲言又止。毕竟我们的兴趣也完全不一样。
　　现在想想，多少次你特意来找我聊过天，只是我不擅长聊天，不擅长表达，明明感觉到了不对，却还是没敢说出挽留的话。
　　所以离开，不是顺理成章的事么？
　　遇见了新的投缘的人，遇见了新的可以形影不离的人，走进了新阶段的人生。
　　也许你与过去的我告别过，只是我糖吃多了，没听见，又或者听见了却忘了。
　　我们顺其自然的走在一起成为朋友，也就这样顺其自然的分开了。
　　没什么“你遭遇了意外”，我们都走向了各自的路，这两条路恰好不在一起。
　　糖吃多了，我们都变得有些浑浑噩噩，记不住事儿。
　　只是我没想到，我竟然连分别都忘了。
　　原来不知不觉，我对你也不那么上心了。
　　是我的爱褪了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