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上帝保佑》以神祭殇

3、二

　　Ricky第一眼看到独自一人坐在偏厅的Cris时，觉得有些好笑。明明身上穿着有些糟糕的衣服，头发更称不上有什么发型可言，但偏是想要与周围的环境搭调似的，坐得笔直笔直，手放在身前大腿上端端正正的样子，看得出还是很拘谨。只是Ricky觉得Cris浑身上下有种奇怪矛盾的感觉，即使形象像个穷小子，也散发出倔强的目空一切的魄力与气场。

　　而这边，Cris感觉自己坐着整个身体都要僵硬了却还迟迟不现主人的身影。好吧，给原本设定为大好人形象的主人先扣上几分。然后在心里再默念一遍等会的说辞，力图做到诚恳而有点涵养，不过这对于从小就在鄙俗阶级中长大的Cris来说实在太难了，他的手不由自主地掐住了自己的大腿，希望自己的勇气不要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散殆尽。

　　“让你久等了，这位……？”忽如其来的声音差点让Cris吓得跳脚，他努力稳住自己，毕恭毕敬地站了起来，微低下头对着门口的身影一本正经地说道：“先生，我、我是Cristiano Ronaldo，先生唤我Cris就好了。”

　　“扑哧”Ricky再也忍不住了，看着Cris被自己吓了一跳，还要故作镇静，做出非常体面地说出那样半礼貌半鄙俗的话来，这个小家伙，实在太可爱了。

　　Cris则完全曲解了Ricky的意思，心下又想这个主人虽然不像不近情意，但有点轻佻的态度真是惹人恼，竟然还笑话我，瞬间又对Ricky的印象降了好几分。

　　Ricky看出Cris的皱眉，想到这孩子确实是很努力地在自己面前保持他自己的自尊，即又恢复一贯从容的态度道：“对不起，我失态了。那么Cris先生，想喝些什么吗？”

　　Cris努努嘴，有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刚才以为以他的身份能得到一见已是幸事，自是单刀直入说完想说的事就罢了，确实没想到主人会邀请他喝东西，自然没在心中摆上一谱，不过他也不清楚上等社会里喝的都是什么，如果自己说就喝白水会不会又被笑话？可是如果拒绝的话又显得自己没有礼貌了，纠结。

　　Ricky似乎看出他的难处，也不说什么，只是径直走向偏厅一角的玻璃橱，拿出一套杯具，从壶里倒了两杯泛着黄金光泽的果酒来，递给Cris一杯，“不知你能不能喝葡萄酒，就给你倒了杯浓度低一些的果酒，喝吗？”

　　Cris有点受宠若惊，他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看到过这么漂亮颜色的喝的东西，更别提那微微散发的果香了。可是庄园里难道不是奴隶来干这些的吗？主人亲自倒酒给客人，可不是他想象中的啊。

　　Ricky看Cris呆呆的看着杯子不说话、也不接过，便往他身前的小桌上一放，有点无奈道：“可能你不能喝酒吧？倒是我的不是了。平时都是夫人持家，我对家里有些什么能招待的也不清楚。”

　　听Ricky这么说Cris倒觉得是自己不对了，暗暗鄙视自己就是个粗俗小人，没见过大世面。殊不知Cris这些心里话完全显现在了脸上，Ricky看了又忍不住扯起嘴角，为了掩饰自己，只得干咳两声道：“嗯，不说这个了，那Cris先生这次特地上门，是为了什么事呢？”

　　Cris暗忖这刻终于来了，便将刚才在心里滚了好几遍的说辞搬了出来：“是这样的，我知道我那点小事对于日行千善的夫人来说绝不会往心里去，但是那确实是在危急时刻救了我和我的好朋友，不然我那朋友一定还在刑狱里受尽折磨，而我也铁定处于无法拯救朋友的自责和良心不安的漩涡中。”呼…真的好困难，感觉不像是自己说出来的，Cris一口气说完后心想以后绝对要好好练习，否则无法生存在这个家中。是的，没错，Cris想要报答恩情，而且奴隶主一家是好人这是行省公民所公认的，所以他想将他这辈子献给Prasilia庄园——以一个奴隶的身份，这总好过在外头挨饿受冻。

　　Ricky在一旁静静地听着，点头示意Cris继续说下去。Cris深深看了Ricky一眼，一字一句地说：“所以，为了报答夫人的恩情，我想成为您的奴隶。”说完站起来郑重鞠了一躬。

　　Ricky愣住了，他实在没料到Cris是说出这样的请求。看着Cris对着他弯着腰大有你不答应我绝不起身的架势，Ricky忽然觉得有点恼，不是这样的，不应该是这样的，应该属于倔强而有自尊的人怎么可以向人鞠躬，任何人都不可以。

　　Cris正紧张的等待着身前人的回答，可是很久都没有回应，整个偏厅里一片寂静。他有点纳闷，偷偷微抬了头看向Ricky，只见这个掌握自己命运的人皱紧了眉头，一脸的冷意。Cris突然觉得好慌张，试探着小声说道：“我知道这个请求很唐突，但务必求您答应我。也许我这个请求不仅仅是为了报恩，其中也有自己的私心在，我不想再受冻了，不想再挨饿了，不想再被人瞧不起，不想再受人欺负了……求求您了，Leite先生。”

　　就在Cris以为再也等不到Ricky的回复而绝望的时候，头顶上终于传来几不可闻的一声“好”。

　　刹那间Cris觉得自己的心跳声都停止了，下一秒又感觉心中有什么快要满溢出来，他把这种感觉归结为欣喜若狂，也顾不上什么涵养礼仪，直直地扑向Ricky抱紧了他，只是眼中的泪也同时汹涌了出来。

　　Ricky感受到颈项处温热的湿意，才真真切切意识到自己刚才已经答应了Cris。他那个时候真的很恼，这很不符合他在生活中一贯持有的态度——温和的对待一切。然而他还是答应了，也许真的是不想再看到Cris弯着腰卑微但本质仍然倔强的样子，倔强于想要自己的一个回答。这个仍然充满孩子气的Cris，让人想要亲近，想要更加了解他。

　　Ricky拍拍Cris的后背，安慰道：“好了，吓坏你了，只是我虽然是行省的奴隶主，家里奴隶却是甚少，生活的事物都有夫人和管家操持，只有厨房有几个奴仆役，也不知怎样安排你。”

　　Cris有点贪恋Ricky身上的温度，这是Wayne也无法给他的，即使大冬天里抱紧Wayne的身躯取暖也没有那种……那种Ricky身上有的完全不同的感觉。他吸了吸鼻子，觉得自己有点丢人，不过真的很高兴：“Leite先生，我什么都愿意干，不管把我撂那儿都行。”

　　Ricky笑了，拉开Cris道：“呵呵，那可不行，虽然你名义上是庄园的奴隶，但我并不把你当做奴隶看待，一定会让你觉得在这个地方有价值有意义。”

　　“呵呵，夫人曾经还被大帝授予Minerva的称号，是副帅最宠爱的孙女。”Ricky看着右侧正中的一个女子的画像说道，停顿了下又补充道，“Minerva是智慧女神的含义。”

　　“这么说来夫人也算是一位贵族公主了，可是为什么……”可是为什么会下嫁给一个地方的奴隶主？Cris本是想这么说的，但立马反应过来当事人就在自己面前，纵然这位主人的确是个好人，也不会允许一个奴隶冒犯他的。

　　而Ricky显然知道Cris想要说什么，但他觉得无所谓，耸耸肩道：“我当初也不想娶她的，她也不想嫁我，我本以为会是一场悲剧。”

　　“本以为？”

　　“嗯，只是本以为。结果婚后这几年相处下来发现原来对方就是自己要等的那个人。”Ricky说起这个一脸幸福。

　　Cris看着Ricky的表情，很羡慕，这就是爱的感觉么？没有父母的他从没有体会过，而和Wayne的羁绊也没有深到那个地步吧。

　　随后两人便一路到了二楼Cris以后将要居住的卧房，途中Ricky还时不时向Cris介绍房子里的各处风景，Cris也一定会回应几句。Ricky交代完卧房的结构和生活物什后便离开去书房继续工作了，还告诉Cris如果要找他只需到三楼，三楼唯一一间房便是他的书房。

　　Cris在Ricky吩咐的时候只顾着不停点头，其实几乎什么都没听到，他完全被卧房的豪华所震撼到了！走到床边，砰一声将自己摔在柔软的大床上，他忽然又很想流泪。

　　其实老天还是公平的，把Wayne从自己身边夺走后，又给了他一个归宿。归宿……想到这里他再也不想憋屈自己，将眼泪全都释放了出来。

　　这里以后就是他的家了，他可以这么认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