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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二十章:射御课 ...


  •   就算带着梁映这个改头换面的活招牌,林清樾还是又经历了一番审视和考验,才从礼艺周教谕初争上了艺长之位。

      晚风轻拂,回玄英斋舍房的小路上。
      一温润清隽,一高大沉默的两道身影并肩前行着。

      严格意义上,是高大身影往前半个身位。

      也不知是由哪一次开的头。
      只要二人出行,梁映便会领在林樾身前半个身位,免得林樾不认路,把自己走丢了。

      而林清樾也渐渐习惯这沉默的带领,她无需耗费精力辨别,甚至可以腾出心思,推算着之后的行动。

      现在还剩乐、射、御三门还未摆平。

      乐艺的元瞻教谕走得太快,一旬只来书院两日,教完就走,没能抓住。
      只能先集中在明日的射、御两艺上了……

      这一日终是忙到了头,林清樾抚了抚跟着自己受委屈,没吃上晚膳的小腹,心想着要不要晚上躲着梁映去膳房找点夜宵。

      却突然,额头猛地撞上一堵不算硬的‘墙’。

      林樾揉了揉自己的鼻骨,从少年宽厚的肩膀探出头,“怎么停了?”

      梁映侧身,抬了抬下颚,示意她往前看去。

      他们已经走到了自己的舍房门口。月华如水,轻柔照亮舍房台阶前摆得整整齐齐的三个楠木食盒。

      隐隐的饭菜香气从里面透了出来。
      根本用不着人多猜。

      看见吃食,心情明媚不少的林清樾走到前来,捡起被压在食盒下的纸条。

      【斋长大人奔波辛苦,特留饭食。一点心意,还望笑纳。

      所有玄英斋学子敬上。】

      好乖啊。
      林清樾笑着打开食盒,看着几乎每样都打了一份的菜色,适才在周教谕说得口干的唇舌霎时有了滋味。

      “映兄,你看,大家的一片心意呢。”

      试图让太子殿下感受到同窗友爱的林清樾笑得脸都僵了,也没见梁映脸上有几分软下的神色。

      讨了个没趣的林清樾撇撇嘴,只能自己把挡着路的食盒一一收拾起来。

      只是右手才伸,刚刚还无动于衷的人忽然一左一右,替她分担去两个食盒的重量。林清樾顺着往上瞧,正看见少年故作的不在意。

      “还不快去开门。”

      林清樾眉眼微微弯起,应了一声。

      不算大的桌案上很快摆满了饭菜,都是斋中学子各自从自己的份额里省下的。虽没有刚刚出锅的热气,倒也因为妥善收起,留有余温。

      林清樾吃得很满足,也就对加时干活的怨气少了不少。

      一本两指厚的典籍在收拾完桌案后,一下被摆到梁映面前。

      “今夜,便从这个学起吧。”
      “一夜,一本?”

      梁映当即觉得林樾在说笑。
      可在他看清林樾温润却没有任何动摇的眼底,他沉默了。

      “时间有限,玄英斋各位同窗们此时都在苦读,映兄难道想放弃被逐出书院?”

      当然不,他还要抓人现身呢。
      梁映深吸一口气,把书册接了过来,从第一页看起。

      “有何不解,随时找我。”林清樾也翻开书,坐在梁映正对面。

      梁映瞥了一眼。
      好家伙,今日看的是《群侠幽梦》。

      可他却无力讽刺,毕竟只要他问,林樾便从话本上转过视线,像是一直关注他的情况,下一瞬就能流畅地解答出他问题的关键。

      讲得不仅清楚,还深入浅出,举一反三。

      本来一直在梁映印象中繁杂难记的词句,一经林樾的口中,便能即刻深了印象。初时还觉得要背到第二天也背不完的书,到了子时竟也学过大半。

      这讲法,让教谕见了也要惊讶。

      “你之前师从何人?真的有必要来长衡念书吗?”

      趁着林樾替他圈划重点,闲下脑子的梁映看着烛光下端正完美的少年,终还是问出了口。

      刚刚还侃侃而谈的林清樾身形微滞。
      “他?是个奇人。曾中探花郎,举世无双,不过天妒英才。我学得不过是他皮毛,你若能见到他,才会知真正的天才是什么样。”

      被林樾如此夸赞的人,梁映有些好奇。
      在寻常人看来,林樾已是天纵之才了。

      可林樾却只透露了这么几句,像是醒了神,梁映再问也只是顾左右而言他。

      深夜补习的烛光又亮了好一会儿,在天亮之前的前两个时辰才熄灭。

      隔日一早,打着呵欠的玄英斋学子们比往常还要更早一些出了斋房。
      原因无他,今日的射、御两门课是在书院的后山上进行授课。

      平时以读书为先都尚来不及的文弱学子,射、御两门课艺更加无从涉及。第一日上课,又有负担在身,大部分玄英斋学子都有些惴惴不安。

      可上课钟声响起足有半响。
      学子们的不安逐渐变为莫名奇妙。

      只见过学生逃学的,没见过教谕罢课的。
      半响的时间里,日头晒着,教谕人影却没见着半个。而教课的场上,别说是射艺要用的弓了,靶子也没有,入目只有地上一堆杂乱无章的乱石。

      “学录难道给我们排错课了?今日不是射课?”
      时间一久,学子之间难免顾不得那么多规矩,议论起来。

      “斋长,我们不会要一直等下去吧?”

      现在为了能一个月后拿出成绩,玄英斋分寸光阴都不想浪费。
      作为斋中的主心骨,林清樾自被选中拿主意。

      林清樾却收回环望的目光,忽然转向梁映。
      “映兄,怎么看?”

      林清樾的问询一出,斋里多道视线跟着望向往站在边角的梁映。

      梁映不适应地皱了皱眉,本不想答,可他不答,林樾清亮的眸光便不远离。

      他只得道。“我看这石头摆得怪。”

      众生马上望向脚下乱石,耳边听梁映继续道。

      “虽然杂乱,但仔细瞧着,我们所站之地的石头最多,而越远处则越少。最后能看到石头的地方,便是那颗槐树下。”

      梁映说到这话音停了停,众生纷纷眯起眼睛看向远处槐树。

      槐树离他们约有百步,要看清树下的零落石子实在有些费眼力。

      “嗯,确实有些蹊跷。”林清樾肯定了梁映的话,她随手一指,“我看那树左侧偏三尺两寸的地方,那绿与枝叶不太相同。”

      啊?什么绿?他们怎么没看见。
      玄英斋学子忍不住想要走到近前去一探究竟。

      但他们很快被林清樾拦住了步子。
      “就在这儿。”

      “映兄,你能用石头打中那块吗?”林清樾还伸着那裹着裹帘的手,温声询问。

      梁映看看那裹帘,最后一丝抗拒还是被抵消。认命似的弯腰在地上寻找,须臾他拾起了一颗大小适中的石头,在手中掂量了两下,瞄准那一处便扔了过去。

      只听一道破空的风声。
      梁映这一石块无疑扔得力度是足够的。

      但准头稍差,没有击中。。

      “我来试试。”说话的是瞿正阳。

      他挑了块比梁映先前扔的稍小些的石子。
      这样大小要扔得同样远,要花上更多力气,但瞿正阳举手扔去,看着轻松无比。

      但那石头不仅和梁映扔得一般远,准头也更好。

      墨绿颤了一下,被命中。

      “勉强一炷香内,还算有点眼力。”

      突然那墨绿化为一道人影,毫无预兆地从繁茂枝叶中飞身而下。

      玄英斋学子愣住,直到那人一直走到近前,才敢认下。

      这位身姿魁梧,手里拎着一坛女儿红,一道贯穿左眼到下颚的刀疤脸男子正是他们的射、御两门课艺教谕,许徽。

      他们听过其他斋学子对许徽的评价。
      那可真是离不了一个“颠”字。

      许徽可不像其他教谕那样尽心尽责,他乐得看学子们瞧不起射御之术,一心学问,越是如此,他甚至愿意把自己的课挪给学生们自己读书去。

      青阳斋就这么整整上了一日的自习。
      朱明斋倒似练了射、御,却是没说半字怎么让教谕认可进行教导。

      今日这么一看,竟是要自己摸索,通过教谕提前布好的“考验”才行。

      “听说就是你们斋,到处找六艺教谕争着要当艺长?怎么不早来问我,我可盼着有人能把我的活分了过去。”

      男人粗噶笑了两声,习惯性地一口酒兜头灌下。

      离得近几个学子都闻到了他身上浓重的酒气,像是整个人都被腌透了,不由地避开着退了两步。

      “你们谁来?速战速决,若没那本事,还是乖乖读书去,别耽误我喝酒。”

      许徽没什么耐心。

      梁映视野里,唯一的一抹青色动了动,他有所预料地在他行动之前,轻轻扯住那宽袖。

      “你的手才换过药。”

      林清樾微微有些讶异,看着阴郁的太子殿下竟对她的伤势如此上心。随即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把袖子从他手中扯了回来,面向许徽方向。

      “既然教谕开门见山,那学生也有话直说了。若今日我们斋中当选艺长,希望教谕能给我斋学子开放靶场和马匹,供学子随时练习。”

      射、御两艺其实比其他四艺所学之环境更苛刻。

      射之所用弓箭,因怕学子误伤,一应数量都有记录,支取只在课上。
      而御之所用的马匹,更是比四十床琴更难得。

      自失地未收,燕国又为了百姓生计,将马场退为农田。境内马场越发稀少,监牧司豢养的马匹数量也因牧马费高昂,而连年递减。书院为了育才,从群牧监租借几十匹马,化整个后山用以作马场,这其中用度和人情难以计量。

      在如此珍贵的马上,想随时练习,除了当上这个艺长,别无二想。

      许徽盯着林清樾笑了一声。
      “口气真大呀,行,陪你们玩一会儿。”

      他双指抵在唇下吹哨,很快靶场的另一头有人出现,将两个靶子竖了起来。
      “就比三轮,三种靶子。”

      许徽走到稍远一处的帐下取来两把弓,两幅箭囊。
      “第一种靶子,静靶,比参连。”

      说着他又灌下一口,把酒坛随意一放,举弓便射。
      期间竟是一个呼吸停顿也无,他咽下酒的功夫,三箭接连中靶。

      每一箭都贯穿劈开前一箭,若连珠之相衔。

      玄英斋学子好像明白了,为什么书院会选这样的酒鬼当他们的教谕。

      这如何能比过啊?
      又要麻烦斋长出马了么……

      正当玄英斋学子嘀咕不停时,一个黝黑的面孔站到了许徽面前。

      瞿正阳冲林清樾微微点头便接过了许徽准备的弓。

      是瞿正阳来比?

      “参连啊……”瞿正阳边说。边左右活动了下身子,一副和平常无二散漫的模样,玄英斋学子见了,都有点不敢看那结果。

      生怕丢人。

      可破空声连响三声,同样之状,现于瞿正阳的靶上。

      射完的瞿正阳单指挑开散落在眼前的碎发,得意的笑容有些藏不住。
      “很难吗?”

      “天爷啊。正阳原来在射御上竟是这把好手!”玄英斋学子眼睛都直了。

      梁映反应过来,看向林樾。
      “你早就知道?”

      林清樾含笑点头。
      这身亲和的皮囊可不是白装的。

      “正阳先前是军户出身,是他爹成了都虞候在战场上立了功,才摆脱了军户,得以在书院念书。他一身本领都是耳濡目染的,不过他自己觉得习武不如读书强,更想考取功名,让家人享福。”

      典型的军人拉弓的手势。
      许徽多看了瞿正阳一眼,提起了几分兴致。
      “行,第二种靶子,动靶。”

      又是一声哨响,远处靶场的人接连把五个靶子抛向高空,
      许徽拉弓连射,没一会儿,靶场的助教将五个射中靶心的靶子拿到众人眼前。

      瞿正阳见了神色不曾动摇。
      同样的哨声下,他连放五箭,也是箭箭中靶。

      第二轮结束,玄英斋学子们控制不住开始意动。

      “最后一轮。”许徽戏谑地勾起唇角,看向瞿正阳。“盲射。”

      “人靶。”

      一声哨响,靶场里的助教此次竟是头顶一个红果,直愣愣地站在原地。

      还不待玄英斋学子惊呼,这厢许徽已经扯下一截布带蒙于眼上。

      他拉弓微微屏息,然后在某一瞬间,他猛地放开弓弦。

      破空声后,是箭矢贯穿的汁水满溢的红果。

      “轮到你了。”许徽摘下蒙眼布,又吹响哨声,一个新的红果顶在助教头上。

      瞿正阳不由自主地握紧木弓,却不如之前流畅的拉弓射箭。

      “你把人命当什么?”

      “你若当真射艺无双,有何可惧?”许徽不屑一顾。

      瞿正阳吸了一口气,目光扫过玄英斋的众人,大家的期待一览无遗。

      他深吸了一口气,举起弓,拉满弓弦。
      但这一次,他的准心不稳了。

      不管多少次深吸,他还是无法劝服自己,将准心瞄到人头之上。

      他来书院,不是为了草菅人命的。
      终于,瞿正阳还是放下了弓,歉意地看向场上他唯一能求助之人。

      “斋长,我不行……”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第二十章:射御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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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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