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病院的天使们》发糕困

8、EP.8

　　*

　　今天便是新天使入住的日子。

　　自从昨天顺利地将招聘文件登到了公告牌上后，霍普整个人就干劲满满，虽说中间发生了点小插曲，但这并不影响他的美好心情。

　　一大早他就精心地打扮了一番。换上衣服，整理好发型和脑袋上的天使环后，天都才微微亮，想着闲着也是闲着，他便干脆研究起了小蛇前些天带来的那封来自天堂的通知文件。

　　信上说，这次院内回来两名新天使，一个名叫伊恩，另一个名叫尼克，两名天使都隶属于第三部门。
　　值得注意的是，其中一名天使在初步的评定中，被评定为患有重度“天使精神病”。

　　除此之外的信息，信上要不就是说得很模糊，说了也和没说一样，要不就是根本没提，就像是第三部门急着要把他们俩送走一样。

　　这不禁让霍普有些隐隐的不安，他靠在椅背上，合上了眼。这时，耳旁却突然出现了一个似有似无的声音，呼唤起了他的名字。

　　“霍普…”

　　“霍普……”

　　霍普猛地从座位上起身，他本以为是自己出现了错觉，那诡异的声音却再次响起。

　　“霍普·加西亚…！”

　　这声音就像是有魔力一般，诱惑着霍普一步一步地向前走去。

　　等霍普回过神来时，他已经来到了书桌前，书桌抽屉的缝隙中渗出了代表不详的暗紫色气体。

　　霍普记得，抽屉里放着的是雅各布的匕首。
　　那这些黑气……

　　就在霍普犹豫要不要打开面前的抽屉的时候，弥散在空中的紫色气体瞬间凝聚成一团，以飞快的速度缠上了他的手臂。

　　一瞬间，好似地狱的恶魔在低语。

　　“你在躲避什么，霍普·加西亚？”

　　“我们…需要你。”

　　*

　　“铛——铛——”

　　随着大门迎客钟声的响起，一辆天使转运车停在了“天二家”门口。
　　大门随之打开，在门口静待多时的西塔理了理衣服领子，见霍普还没来，她不由得有些纳闷。

　　“霍普还没来吗？他今天不是起来的挺早的吗？早上洗漱的时候我还在走廊碰见他了。”

　　西塔转而看向一旁的丹尼尔，问道：“你就住他对面，刚刚有看见他吗？”

　　丹尼尔摇了摇头，“出发前我特意敲了敲加西亚院长的门，没有响应，我还以为…他已经先走了。”

　　“关键时候掉链子。”

　　眼见负责转运的天使和第三部门的监交天使已经先后下了车，西塔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既然霍普不在，那只有她顶上了，在和其他天使打交道方面，她还是很擅长的。

　　“那你先去找霍普吧，丹尼尔。这里我先应付着，找到他赶快让他过来，入院这事儿只能靠他。”

　　说罢，她便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迎了上去。

　　另一边，隐隐察觉到一丝不对劲的丹尼尔没有丝毫犹豫，立马展开翅膀朝住宿区飞去，同时不忘借着高空的视野搜寻院内的每一个角落。

　　终于，在距离住宿区不远的小道上他发现了霍普的身影。

　　他快步走着，看样子很着急。

　　丹尼尔连忙飞到了霍普身旁，凑近之后他才发现，霍普的脸色并不好。

　　“你怎么了？加西亚院长。”
　　丹尼尔关切道。

　　霍普晃了晃脑袋，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苦笑道：“没什么，就是昨天太兴奋了，一晚上没睡着，现在就是脑袋有点晕，没什么大事。哎，幸亏你来了，丹尼尔，要不我这还不知道要跑到什么时候呢，你…你直接带我飞去大门吧。”

　　很明显，他已经连扇动翅膀的力气都没有了。
　　同时也证明，他撒了谎。

　　“你真的没事吗，丹尼尔院长？你的脸色真的很不好。”

　　面对丹尼尔的追问，霍普有些心虚。
　　他并不擅长说谎，光看表情都能看出他的不自在。

　　“我真的没事，丹尼尔。”

　　因为害怕露馅，霍普在内心疯狂地祈祷丹尼尔不要再深究，可丹尼尔依旧不依不饶，他握住霍普的手腕，神情严肃道：

　　“我觉得您在撒谎，身为您的助理，我有义务关心您身体的健康。既然您身体出现了不适，那我就带您去治愈中心…”

　　“够了，丹尼尔！”
　　霍普下意识地吼出了声，心中涌起的不知名怒火冲昏了他的脑袋，他猛地甩开了丹尼尔的手，随之而来的是死一般的沉默。

　　回过神来后，霍普便后悔了，他心虚地避开了来自丹尼尔的视线，捂着脑袋无力道：“虽说…你是我的助理，但也不用对我的事那么上心，没必要…我不是什么值得被尊重对待的人。”

　　“……”

　　丹尼尔的眉头皱的更深了，但他这次并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只是落下一句，“加西亚院长，希望您记得，不论什么时候，我都会无条件听您的话，信您的话，所以希望…下次您能对我说实话。”

　　“丹尼尔…我……”

　　不等霍普将话说完，丹尼尔便搂起了霍普的腰，稍稍施力便将他轻松撩起，带向了空中，就像他们第一次见面那天一样。

　　*

　　另一边，西塔那边。

　　负责转运的天使毫无表情地打开了转运车的后车厢门，监交的天使更是全程臭着脸，丝毫没给西塔好脸色看。
　　西塔强忍着怒火，却还是保持着微笑。

　　按照预想，今天应当有两名天使被转运过来才对，可打开门，空荡荡的车厢里却只有一名天使静静地坐在那里，仔细一看，他的双手还被金色的锁链束缚着。

　　负责转运的天使扯着锁链将车厢里天使拽了出来后，扭头便向驾驶座走去。

　　“诶，不对……”

　　西塔还没来得及把话说完，负责监交的天使将手里的档案袋一扔便火急火燎地上了车。
　　他们根本不给西塔继续说下去的机会，直接猛踩油门，仅仅眨眼的功夫就消失在了视野之中。
　　到最后，只剩下西塔和被直接撇下的天使在原地面面相觑。

　　西塔拾起档案袋后，打量了下眼前这个天使，个子瘦高瘦高的，却是个娃娃脸，还顶着一头浅粉色的卷毛，如果光看脑袋还以为是个个子矮小的未成年天使，结果却是个185以上的大高个。

　　“你好…我叫伊恩·艾利欧特。”

　　眼前的卷毛天使怯生生地说道，他下意识地晃了晃手，手腕上缠绕着的金色锁链发出了清脆响声。

　　西塔扬起脑袋，遥想当初自己也是这么被捆着来这儿的，她不禁陷入了回忆。
　　这也算是院内的每个患病天使必须经历的“洗礼”了。

　　西塔接话道：“你好，我叫西塔·采尼，算是这里的半个助理。你先别着急，院长一会儿就来，他来了你这锁链就可以摘了，以及…欢迎来到‘天二家’。”

　　“啊…好的。”

　　就在这时，霍普的声音传来。

　　“西塔——”

　　丹尼尔刚一落地，霍普就迫不及待地招呼道，等丹尼尔收起羽翼时，他已经小跑到了西塔身旁。

　　西塔回过头，无奈地叹气道，“霍普，你终于来了？你…”

　　话说到一半，西塔怔了怔，原本抱怨的语气也瞬间变为了关心，“你怎么了，霍普？不舒服吗，脸色这么差。”

　　为了让西塔安心，霍普摆摆手，开玩笑般说道：“你就…当我贫血了吧。”

　　西塔更懵了，“天使还会贫血的？”

　　霍普只好切换话题。

　　“新入住的天使已经来了么？”

　　他看了眼西塔身后的伊恩，内心下意识地感叹了句好高，西塔的身高本就接近一米八，而这个新来的天使比她还高了半个头。

　　再望向四周却没有发现其他天使的身影，霍普疑惑道：“不是说今天会有两个天使入住吗？”

　　“我正想和你说这个事呢。”西塔叉着腰，然后将手里的档案袋递给了过去，继续道，“我看了，刚刚转运车上就他一个天使。我本来还想问问负责转运和监交的天使的，结果一个比一个跑得快，一溜烟就跑了，再看那表情跟见了撒旦一样，属实有些夸张过头了。”

　　这事儿在霍普听来怎么听怎么奇怪，虽说“天二家”是天堂里出了名的不祥之地，以往有新人入住的时候，那些负责转运和监交的天使也是一刻不想多待，但也没有避嫌成这样的。
　　霍普再次看向西塔身后的那粉色卷毛，完全可以用“人畜无害”四个字形容，而且依他的经验来看，他所受负能量侵蚀的程度并不深。

　　这时，西塔突然打了个响指，将霍普拉回了正题。

　　“别发呆了，霍普，快给他办入院手续吧，他可还被捆着呢。”

　　回过神来的霍普，赶忙应了一声，“哦！好…”便招呼起了粉色卷毛。

　　“你好，我是霍普·加西亚，是「天使的第二个家」的第十三任院长，你不用紧张啊，虽然我一头黑发，但我武力值低的可怕。”

　　Skr——单押成功。
　　这是独属于霍普的幽默。

　　西塔趁机来到了丹尼尔身旁，从刚刚起他就一直站在霍普身后，一言不发，神色沉重。

　　西塔试探性问道：“霍普的状态明显不对劲，跟早上我碰见他的时候比完全像是两个天使，你知道怎么回事么？”

　　丹尼尔笑着摇了摇头，有些自嘲地说道：“加西亚院长他…似乎还没信任我到什么都和我说。”

　　西塔一眼便看出，丹尼尔和霍普之间一定发生了什么事。

　　“闹矛盾了？”

　　丹尼尔没有搭话。

　　“诶咦——”

　　西塔是最见不得身边有谁因为郁闷而焉了气的，她猛地一拍丹尼尔的后背，只听胸腔里传来“嘣”的一声，丹尼尔觉得自己都要吐血了。

　　丝毫没意识到自己力气有多大的西塔开始了她的激情演讲。

　　“霍普一看就是那种遇到事情就想自己扛、习惯将真实的自己藏得死死的倔强性子，就这样你还想追他呢…遇上这点儿挫折就郁闷了，怎么可能追得上！”

　　丹尼尔苦笑着抚了抚自己的胸口，“啊…恩，好…我明白了，西塔。”

　　西塔继续安排道：“总之你一定要和霍普多沟通，你既然喜欢上了一个榆木脑袋，那就只有等他慢慢开窍。等会儿霍普把入院手续办完了，你找机会和他谈谈吧，剩下的我来处理。”

　　说罢，西塔转身就要走，丹尼尔却叫住了她。

　　“对了，西塔。”

　　“怎么了？”

　　丹尼尔有些犹豫，“其实我想问问，加西亚院长他…真的对负能量免疫吗？”

　　西塔愣了两秒后点了点头，答道：“恩，是，算是他身为非纯种天使的特技了。”

　　她接着补充道：“当然，霍普是个特例，不是所有非纯种天使都能这样的，你别见他碰了负能量跟没事人一样，自己也去碰。你应该知道吧，霍普的母亲是堕天使，所以负能量才对他没有任何影响。”

　　“放心，我不会的，西塔。”

　　“行了。”西塔应着，“别多想了，丹尼尔，走吧。”

　　丹尼尔点点头跟了上去，眼神却还是充满担忧。

　　加西亚院长…
　　负能量对你真的…没有任何影响吗？

　　*

　　天使的第二个家·档案录入室。

　　霍普假咳了两声，刻意压低了声音后，一本正经地说道：“呃…伊恩，接下来我会问你一些问题，主要是核对下基本信息，你只要如实回答就好。”

　　此刻，霍普和伊恩隔着一张长桌面对面坐着，伊恩将被金色锁链束缚住的双手放在桌上，丹尼尔和西塔则跟左右护法似地守在霍普两侧不远处，这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拷问犯人呢。

　　伊恩颤颤巍巍地答应道：“啊…好的，加西亚院长。”

　　好，很好，又来一个喊自己加西亚院长的。
　　能恭敬地喊自己院长，光这一点就已经在霍普的心中加分了。

　　接着，霍普从面前的档案袋里拿出了一张信息表，开始逐项询问起来。

　　“姓名及天使编号。”

　　“嗯…伊恩·艾利欧特，天使编号NO.7806。”

　　恩，名字不错。

　　“年龄。”

　　“…刚满160岁。”

　　果然比我小，这年纪才刚分配部门吧？

　　“身高。”

　　“大概…189cm。”

　　189？
　　服了，现在的年轻天使都吃什么长大的，长这么高？

　　“呃…原属部门。”

　　“第三部门，劳动苦难分部。”

　　啊…
　　这一刻，霍普的眼神中不禁多了些同情。
　　光刚分配部门的新天使和劳动苦难分部，这两个词组碰一块儿，霍普就已经将伊恩为什么会染上“天使精神病”的原因猜得七七八八了。

　　以大天使基德·鳞为首的第三部门是天堂中比较特殊的一个部门，不同于天堂其他向人间散播爱与希望的部门，第三部门向人间散播的是所谓的“苦难”。

　　其实第三部门一直天堂中饱受争议的一个部门，因为人类从不歌颂“苦难”，“苦难”一直都是地狱的代名词。
　　再加上如今人间负能量剧增，第三部门也是最早发现“天堂精神病”的部门，导致不少天使都认为是第三部门间接造成了这一切。

　　而第三部门中的劳动苦难分部，就是当初第一个发现“天使精神病”的分部门。
　　劳动苦难，顾名思义，就是增加人类在劳动工作中遇见的困难。
　　如今的人类社会，打工者的怨念可谓是排在所有怨念的第一名。
　　劳动苦难部的天使天天接触这种高浓度的怨念，想不被负能量影响都难。

　　老手都是如此，更别说刚出学院的新天使了，要是分到这个部门，可谓是地狱开局。

　　想着，霍普快速地扫视了下信息栏中转部原因那一栏，上面写着：疑似精神出现问题，不适合再继续任职于第三部门，特此申请转入「天堂的第二个家」治疗。

　　霍普看了连连摇头，心想：可怜啊，真是苦命的娃儿啊。

　　伊恩突然慌张道：“是有什么问题吗…加西亚院长？”

　　“不，没什么。”

　　霍普说完便继续询问起来。
　　转眼的功夫，信息表已经来到了最后一栏，霍普问道：“最后一项，起源。”

　　听见“起源”这两个字的瞬间，伊恩低下了脑袋，身体开始止不住地颤抖着。
　　他似乎很害怕回答这个问题，不，或者说他的内心在抗拒这个问题。

　　就这样过了好一会儿，他的嘴里才缓缓吐出了四个字，“起源不明…。”

　　起源不明的天使，要么，是原本为人类后被天堂选中成为天使，因为失去了前世的记忆所以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自然也就不知道自己起源何处。

　　另一种则被称作“未被认领的天使”，他们大多是天使与其他种族结合的结晶，被游历各界的天使发现而带到天堂，却没有被亲生父母所认领，说难听点就是所谓私生子。

　　看伊恩的种种表现，他大概率是第二种。

　　都说，天使是上帝最完美的产物，其实并非如此。天使也会犯错，他们甚至是懦弱的，懦弱到不敢承认自己所犯下的错误，那些“未被认领的天使”就这么成了可怜的牺牲品。

　　每当这种时候霍普就觉得，自己那个老爹虽然极其怕事，在这种方面还是很有担当的。

　　“好了，我问完了。”

　　霍普说的同时，从抽屉里掏出了一张牛皮纸做的卷轴，而后将它展开铺在了伊恩面前。

　　“这是入院确认书，签署了这个文件后你就正式属于我们部门了。然后伊……有一点你需要知道，从你签下名字的那一刻开始，直到你彻底摆脱负能量的影响，你都将没有自由可言，你的一切都将与‘天二家’绑定在一起。”
　　霍普表情严肃地说着，将沾有墨水的羽毛笔推到了伊恩手旁，心里却不乏有些心虚。
　　说是这么说，他们院的自由度还蛮高的，想想看亚瑟，他甚至还能穿梭于地狱和天堂，这不叫自由叫什么。

　　放在以前，每个入院的天使在决定是否签下名字的时候都会纠结半天，或者大闹一顿。
　　可伊恩却淡定的可怕，霍普刚一说完，他就拿起羽毛笔在署名处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霍普不由得一惊，“这…这么快？！”

　　西塔也不禁小声感慨了一句，这签字速度都快破最快签约的纪录了。

　　伊恩见状又慌了神，“我又有哪里做得不对吗，加西亚院长？”

　　粉色卷毛下一双小鹿眼就这么死死盯着霍普，这种略微有些茶里茶气又带恭敬的感觉甚是熟悉…

　　霍普侧过脑袋看了眼丹尼尔，他此刻眯起了眼睛，看似在笑，霍普却品出了一丝不对劲，一回想起自己刚刚和他起争执时的画面，霍普心里就别扭的不行。

　　他知道他欠丹尼尔一句道歉，但他说不出口，现在我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

　　“咳嗯——”
　　霍普回过头清了清嗓子，强迫自己装作一副严肃院长的模样。

　　“啊…行，那这手续就算是办完了。稍等一下啊——”

　　说完霍普将牛皮卷轴重新卷起，而后十分帅气地打了个响指。
　　天使小蛇就这么飞快地跳上了桌子，只见它大张着嘴，露出了嘴里尖利的獠牙，霍普顺势便将刚裹好的卷轴塞进了它嘴巴里。

　　将卷轴整个咽下后，小蛇眨了眨眼十分满足地吐了吐信子，就像是饱餐了一顿。

　　就在伊恩满脸好奇地观察着天使小蛇的一举一动的时候，小蛇的尾巴突然卷上了束缚着他双手的金色锁链。
　　下一秒，只听清脆的金属破碎声传来，神圣的金色锁链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欢迎来到‘天二家’，伊恩。”
　　霍普朝伊恩伸出了手，“虽说加入‘天二家’不是那么值得高兴的事，但你的症状不严重，我就祝你早日出院吧，尽早离开这儿吧。”

　　“加西亚院长…”
　　伊恩迟迟没有伸出手，在呆愣了一两秒后他抬起了脑袋，空洞无比的眼神让霍普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呃恩…怎么了？”

　　忽然，伊恩猛地抓住了霍普的手，他就像是握住了什么难得的宝物，情绪激动道，“请别让我走，我想一直留在这里…请让我也出出力，您还缺助理吗？帮助您管理这里吧！”

　　霍普：“？”

　　丹尼尔（笑）：“……”

　　西塔（吃瓜脸）：“哦呼——”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每一个看到这里的小可爱。
★
西塔：哦呼，某天使遇见对手了。
丹尼尔（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