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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9天 ...

  •   吴呦很少做梦,但今晚她做了个很长的梦,梦到了她初中时候,明明家里面坐了三个人,却安静地连墙上钟表转动的声音都听的一清二楚。
      还梦到了高三的寒假,沈袁喃穿婚纱的样子,以及那些她无法控制的争吵声,在她的耳边萦绕不断。
      像是幻灯片一样,一帧一帧的在她眼前呈现。

      她醒来时拉开窗帘,外面的天还没亮。
      她拿起手机看看时间,刚刚六点出头。

      转眼间她来基地已经一周多了,算算时间还有不到一周就要跨年。
      吴呦手头上的工作也都按量完成,她打好了提前量,打算给自己放个短假回川泽住几天。
      她订好了回川泽的机票。

      等队里面的人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她已经收拾好行李,准备去机场了。
      “小呦啊,咱们这基地过年也有人,你要是想回来随时回来,你的房间我让高姨天天帮你打扫着。”
      吴呦笑着道谢:“麻烦张教了。”
      基地的人都来给她送行,临走时她看了眼靠在二楼栏杆上的身影,他手里随意地拎着一次性纸杯,没有看向她离开的方向。

      直到她上了飞机,在打开飞行模式的前几分钟,她收到了解难的信息。
      解难:注意安全,一路平安。

      吴呦弯了弯唇。
      回复他:天天开心。
      希望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她不在的这段时间里,他可以天天开心。

      飞机落地已经是下午了。
      川泽的气温要比宜宁高上几度,冷风吹着也没有宜宁刺骨,她回来这事谁也没通知,回到家的时候寂静的她以为家里面没有人。

      沈袁喃坐在桌子上,眼角发红,一声不吭,听见开门的声音,她才注意到吴呦。
      她起身抹了把脸,起身去接她:“呦呦,你怎么回来了?”

      她的声音没有平日那样温温柔柔的,有些发涩,不用想吴呦都知道发生了什么,她跟着沈袁喃把行李箱放回到卧室,问她:“吃饭了吗?”
      “没呢。”她说:“手上还有点儿活,这不是来年了,有些货还没发出去,待会儿我得去仓库盯着点儿。”
      吴呦暗自叹了口气,好在家里面食材齐全,她带好围裙,取了点儿食材,她拉着调子说:“钱呢,是赚不完的,身体要紧,你又不差这一顿饭的时间,吃完饭我跟你去仓库。”

      沈袁喃没说什么,坐在餐桌上继续摆弄订货单。
      看到她这个样子,吴呦像是又回到了几年前。
      那时候沈袁喃刚刚离婚,身体不好没办法做苦力,一个月赚的钱不够她们半个月的花销,学费租房子的费用是每个月最大的支出。
      她独自带着吴呦,没有任何经济来源,那些年欠下的外债就像是填不满的无底洞,无论填进去多少钱都于事无补。

      其实吴呦在心里偷偷怨过她好久,也幻想过如果她和继父没有离婚,至少他们之间是有亲情的,会不会要比现在过的好一点。
      但等吴呦逐渐长大,再去回想这些,其实不是的。
      想靠着吴父自己的收入根本支撑不起这个家,那太难了。

      即使吴呦依旧不能完全的理解她,但当时沈袁喃也真的无路可走,她作为一个母亲,没有能力抚养自己的孩子,但她想给吴呦最好的,至少是在她的能力范围内,她只能那么选。
      因为其他的路都被堵住了。
      她只有那一个选择了。

      吃过饭,吴呦陪沈袁喃去厂子盯活。
      直到晚上九点多才回到家。

      十二点的时候,邹凯才从外面回来。
      两个人都很有默契的当对方不存在,各干各的事,沈袁喃早早就收拾完回到卧室休息,而邹凯去了另一个卧室。
      看到吴呦回来了,两个人简单的聊了两句后就再无下文了。

      邹凯对吴呦的态度向来很好,但两个人平时也不会像父女一样聊天,微信上的交流更是少之甚少。
      这么多年来都是如此。
      吴呦本就不擅长跟别人找话题,况且他们之间也没有什么感情,吴呦一直在外面,一年只能赶着过节回来待几天。
      就这样三个人一人一个屋子,各干着各的事情,一言不发。

      次日吴呦还没清醒,客厅就传来了争吵声。
      吴呦蹙眉,静静地听着。

      沈袁喃身子本来就虚弱,此时有些隐忍着的哭腔传进吴呦的耳朵里,像是紧紧揪着她的心一般难受。
      沈袁喃:邹凯,你扪心自问,咱们结婚这么多年,哪一件事我没替你们家考虑,家里面哪一件事不是我操心的?你一年都在外面跑,家里是谁打理的?是,刚结婚的时候,我没开这个服装店,手里面欠着债你赚钱帮了我不少,但这么多年,你好好想想,我对你,对你们家差过吗?”

      “沈袁喃,别说这些,你真让我感到心寒。”
      沈袁喃气乐了:“邹凯,你心寒?你说的是人话吗?你自己想想,你放假回来这几天咱们家有一天是消停的吗?你有为我考虑过吗?是不是所有人都比我重要啊?”
      “就因为没去你家亲戚家吃饭?”沈袁喃收敛了些情绪:“我每天也在忙,我也有工作,我实在是累了不想去不行吗?你一出去就是一整天,半夜才回来,家里面的事你管过一点吗,我去厂子里面盯货盯到半夜,你说过帮我分担一点儿了吗。”

      邹凯坐在沙发上,一声不吭,半晌,他问:“你是真心想跟我过日子吗?”
      “是,我不想过。”沈袁喃说:“当初你家给的彩礼钱,花在我身上一分了吗?你睁眼看看这屋子里面哪一件不是我自己花钱亲手布置的?”
      “算了。”沈袁喃穿上外套出了门:“我对你们家仁至义尽,能做到的我都尽力了,过去的事深究也没什么意义。”

      他们刚结婚那年,新房只贴了瓷砖,其余的什么都没有,那时候吴呦在槐锦上学,还没有搬过来,沈袁喃挑着吴呦放假的时间,自己开着十几个小时的车来回跑,给家里置办东西,花的都是他们家给的彩礼钱。
      置办齐全,她手里的彩礼钱也所剩无几。

      邹凯没说话。
      沈袁喃也没继续说下去。
      房间内陷入了寂静。

      成年人的世界,有的东西说的太清楚了,并不是什么好事。
      反而是这种,大家心里都明白,却不明摆在台面上的处理方式,更体面些。

      沈袁喃当初嫁给邹凯,很大的一方面也是因为,她想给吴呦好一点儿的生活,至少跟他结婚后她们的生活会宽裕很多,即使那个代价是她自己。
      直到跨年,他们之间的氛围也依旧没有一点儿改变。
      沈袁喃的嗓子也哑的快说不出话,吴呦陪她去医院检查,医生也只是说没什么事,给她开了点儿药叮嘱她少生气,上火的话很容易复发。
      好在这些天有吴呦陪着她,她的心情好转了许多。

      跨年夜里,每家每户的烟花全都点缀在寂静的夜色中,窗户上也都挂起了小彩灯,庆祝新年的到来。
      收拾好碗筷,吴呦去楼顶的阳台上透气。
      她翻阅朋友圈,看到张服录了条视频。
      是基地的那些人,全都聚在一起,背景看样子是某家KTV,不过灯光太暗,看不清什么,只是在视频的最后几秒,她听见了解难的声音。
      是他唱歌的声音。

      播放结束,她又点进视频重新看了几遍。
      她不会听错的。
      解难的声音很特别,平日里没什么波澜,但就是那股平静劲里又沾了点儿不易察觉的蛊惑,有时候扬着调子,还挺勾人的。

      她鬼使神差地点开了与解难的聊天框。
      在屏幕上敲下了四个字:新年快乐。

      他们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她上飞机前祝他天天开心的时候,她回来这几天跟着沈袁喃前前后后的忙着,也就没怎么碰手机,晚上洗漱完倒头就睡。
      这还是这几天以来她第一次安静的看了会儿手机。

      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是忙的想不起来有这么个人还好,但凡发现了一点儿这个人的踪迹,吴呦就忍不住想去联系他。
      想知道他在哪,在干嘛,想跟他聊天,哪怕只是在手机上。
      看不见他的表情,不知道他有没有对自己说谎,当他发给自己一条信息,她就会在另一边,在自己的心里描绘他说这句话时的语气、神态、表情。
      即使是这样,也足够了。

      她犹豫着发出了那条编辑好的信息。
      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回,他会回什么。
      吴呦将手机熄屏,紧紧的攥在手里,看着远方的烟花在天空中炸开,落入自己的眸中,同时,那浪漫的光晕,也照亮了她的脸庞。

      忽然,她感受到手里的震动。
      她收到了解难的消息。
      解难:新年快乐。

      正当她以为他们两个人的话题就要终止于此的时候,解难又发来一条信息。
      解难:你什么时候回来?
      解难:安任说他想念你冲的冰美式了。

      与此同时,解难坐在包房最角落的位置,而安任,正拿着麦克,唱着小虎队的《爱》。
      “让那天空听得见。”
      “让那白云看得见。”
      “谁也擦不掉我们许下的诺言。”

      安任边唱边扭,他的腰肢十分灵活,舞姿很妖娆……歌声也……就那么算了。
      幸亏他选择的是电竞而不是音乐,解难在心里是这么评价的。

      包厢中音乐的声音掩盖掉了解难的心跳声,却掩盖不掉他此刻扯了谎的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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