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城雾》何以舒

22、桔梗花

　　常青云一句话就把顾晓伶哄好了，任由她在客厅看电视，起身去看厨房里有什么菜。

　　顾晓伶偷瞄他在厨房的身影，自从她怀孕之后，常青云就不让她碰厨房的东西，说是油烟什么的对宝宝也不好，他总是很关心这个小家伙，她时常觉得常青云不是关心她，只是因为这个小家伙挂在她身上，所以她沾了一点光。

　　常青云的厨艺是没得说的，各种汤做出来都是好喝的。

　　她舀了舀面前的鸡汤，“你怎么什么都会啊？”

　　“我妈住院那会儿总喝，做得多了就会了。”

　　顾晓伶很少听常青云说起那段时光，怕他听着难受，“那段时间很辛苦是吗？”

　　常青云回想了一下，不以为意，“是有一点，不过都过去了。”

　　“所以大二之后就没怎么联系我了是因为太忙了是吗？”

　　常青云犹豫了一会儿，“有一部分原因是。”

　　她追问道：“还有一部分原因呢？”

　　常青云没打算告诉她，“喝汤吧，快凉了。”

　　顾晓伶问不出缘由来也不敢继续问下去。

　　吃完饭蛋炒饭吵着要出门，常青云只能带着它到楼下走两圈。

　　常青云一手拉着狗绳一手想去牵顾晓伶的手，被她躲开了。

　　顾晓伶往外挪了半步，“你要做什么？”

　　“怕你跌倒。”常青云伸出的手没有收回，而是在等她。

　　“我还不至于不会走路。”

　　“万一没走稳呢？”常青云主动去牵她的手，“就一下而已。”

　　一开始常青云只是抓着她的手，后来又进一步地将手指插进指间十指相扣。

　　两人散步的时候都不爱说话，只有蛋炒饭在前面久不久叫两声。

　　夜里睡觉时，顾晓伶就快要睡着时，听见常青云说：“我怕他们找上你。”

　　随后抱得她更紧了。

　　顾晓伶脑子迷迷糊糊的，“什么？”

　　“我当时借了很多钱，他们总是会来找我，会敲我家的门，会不停地给我打电话，他们甚至会给我的朋友打电话。”常青云翻了个身背对她，声音变小了许多，“我有点害怕。”

　　黑暗中，没人再说话，静得只听得见窗户边的风声。

　　常青云默默盖好自己的被子，打算睡一觉起来就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可他睡不着，又不敢太大动静地翻来覆去，只能一个姿势保持着。

　　不知道是过了多久，常青云感觉到顾晓伶翻身了，下一秒，有人抱住了他。

　　“常青云，你可以和我说的。”

　　“我不敢和你说。”常青云叹气道，“我离你太远了，你一个人在那边，我放心不下你。”

　　“常青云，你到底是…”

　　暗处的感官总是很敏锐的，他听出了顾晓伶声音的发颤。

　　“喜欢你。”常青云没等她问完就答了，见身后的人没有出声，又郑重地重复了一遍，“因为喜欢你，所以连带着这个小家伙我也想留下来。”

　　常青云转过身来，搂住正在偷偷抹眼泪的顾晓伶。

　　“所以，你可以试着接受我吗？”常青云吻过她鼻梁上留下的泪痕，小心翼翼地问，“可以吗？”

　　回答他的只有微弱的抽泣声和微微颤抖的身体。

　　“今天给你买了桔梗花，你好像没有看到。”常青云伸手去擦她的泪，扶着她的脸颊，与她四目相对。

　　“我看到了。”顾晓伶哽咽地说。

　　她收到过各种各样的玫瑰花，唯独常青云不送她，他每次都只带回来一束洋桔梗。

　　即使无望，也永远忠诚的爱。

　　顾晓伶抵在他的肩头，泪水浸湿了一片，她依旧说不出话来。

　　常青云搂着她，轻轻拍她的背，声音轻得如同哄睡的歌谣，“阿顾，睡一觉吧。”

　　顾晓伶小幅度地摇头，声音有些微哑，“常青云…常青云…”

　　她一遍遍地念着他的名字，搂在他脖颈的双手不断地收紧，好似下一秒眼前的人就会消散。

　　顾晓伶贴得他极近，常青云被勒得有些喘不过气来，他侧过脸吻在她的耳屏，声音低沉似乎又带着点引诱，“阿顾，太近了。”

　　顾晓伶这才松了手，常青云开了一盏床头的夜灯，帮她把泪都擦净，换了一个干净的枕套。

　　常青云哄着她睡着，起身打算去厕所，谁知刚穿上鞋，她就立刻坐起身来。

　　顾晓伶抓着他的衣角，“你去哪？”

　　微弱的灯光下顾晓伶的眼角还带着微红，眼里的血丝也未散尽，常青云看着她这模样有些不忍心，但又不得不坦白，“我去上厕所。”

　　“然后呢？”

　　常青云单膝跪在床上，俯身在她的眉心一吻，“阿顾，除了你这，我没有其他地方可以去了。”

　　顾晓伶被哄着又睡回去，但眼睛不肯闭上，直勾勾地盯着常青云的一举一动。

　　直到常青云躺回被窝她才舍得翻身回去睡。

　　第二天，俩人心照不宣地就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还是和从前一样相敬如宾，只不过常青云发现，顾晓伶晚上睡觉的时候开始会主动去抱他。

　　顾晓伶5个月之后就开始显怀了，说起来，顾晓伶的妊娠反应没有那么强烈，胃口也比以前好很多，同时体重也在不停地往上涨。

　　顾晓伶几乎每天都要上称好几次，常青云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阿顾，你太紧张了。”

　　顾晓伶看着体重秤上的数据怒吼，“我重了10斤！”

　　常青云把她从秤上拉下来，“有没有一种可能，你肚子里的那个小家伙也是占有一定重量的。”

　　“才5个月它能有多重。”

　　“那你也不能饿着它啊。”

　　顾晓伶坐在沙发上碎碎念，蛋炒饭不知道自己的主人在念什么，一直在顾晓伶的周围走来走去，尾巴已经翘上天了。

　　常青云洗完碗就打算去遛狗，原本是不想顾晓伶跟着的，怕她太累，但她总说孕妇要适当锻炼，以防水肿，专业的东西常青云争辩不过她，只能任由她了。

　　顾晓伶坐在小区的长椅上，“你现在工作怎么样了？”

　　常青云把蛋炒饭的玩具扔得远远的让它自己跑去拿，“还行啊，老板挺好的。”

　　“累吗？”

　　“出新品的时候会累一些，其他时候还行吧。”常青云手里把玩着蛋炒饭的拴绳，“福利也挺多的，动不动就有假放。”

　　“你总请假陪我去孕检，绩效会不会很少？”

　　常青云算了算自己的工资，“不会啊，和你差不多吧。”

　　顾晓伶一听有些不开心，“你的工资竟然和我差不多，我可是既没有双休又没有节假日。”

　　常青云牵起她的手拿在手里把玩，“所以说这样多好啊，你主外，我主内，还能领双份工资。”

　　“你上班时间那么不固定，你怎么主内？”

　　“我可以申请退幕后啊，反正钱大差不差的。”

　　“你说退就退，你老板同意吗？”

　　常青云回想起今早沈昭还问起他孩子的情况，思考了片刻，“应该同意吧，沈老师人特别好。”

　　“是不是好长时间没见到骆时晏了？”

　　说起来，常青云上次见他还是公司团建的时候碰巧在一个地方遇见了，最近憔悴得很，听说是要出国去读研了。

　　“他忙着考试呢，他爸要送他出国了。”

　　顾晓伶点点头，玩起了手机。

　　常青云不喜欢她总是玩手机，“谁找你呢？”

　　“鸣秋啊。”顾晓伶双手飞快地打字。

　　常青云是前不久才认识的柳鸣秋，印象里好像是见过几面的，但是不熟，虽然经过顾晓伶介绍，但是还是不熟。

　　“你们又要出去吃东西啊？”常青云语气似乎有些委屈，“带不带我啊？”

　　“不带，女孩的聚会你去干嘛。”

　　“帮你提东西啊。”

　　“我不需要。”

　　蛋炒饭咬着橡胶玩具跑过来放在常青云脚边，还没得到常青云的夸奖，玩具又被扔出去了。

　　常青云有些闷闷不乐，不停地让蛋炒饭跑来跑去的，它都开始喘了。

　　“下下周要去做四维了，记得提前请好假。”顾晓伶提醒他。

　　“嗯。”常青云在顾晓伶孕期期间看了不少书，大概知道多少周要做什么检查，也知道每个检查的意义，“我是不是能看到宝宝长什么样了？”

　　顾晓伶回忆了一下以往看过的四维彩超，有点丑，“嗯…应该可以吧，别抱太大希望。”

　　“你觉得它会像我还是像你？”

　　顾晓伶觉得这些问题都有些无聊，但常青云在这方面总是异常亢奋，只能附和，“像你吧。”

　　常青云心满意足了。

　　顾晓伶才注意到常青云最近的快递有点多，总是好几个好几个的往家里拿，昨天才刚刚拿了快递，今天遛狗又拿了不少。

　　顾晓伶看着他抱了一堆快递盒，问道：“你到底买了什么？”

　　“没什么啊，就是一些日常用品。”

　　常青云还打算瞒着她，但好像有点瞒不住了。

　　顾晓伶偷偷观察常青云发现他总是会在以前的房间里待上很长的一段时间，她假装不在意地在沙发上看文献，等到时机成熟，去敲响常青云的门。

　　她是很想直接开门进去的，但常青云反锁了。

　　常青云刚打开一条缝就被顾晓伶猛地推开，杀他个措手不及。

　　顾晓伶刚想问到底在搞什么鬼，一看见房间里的摆设彻底说不出话了。

　　房间被重新贴过墙纸，角落里的婴儿床还没有完全被拼好，到处都是零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