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堆风云》豫杭说易

8、洪水退去

　　李显朝和那女子沿门缝向街上看去，所有的东西上都黑压压的挤满绿头苍蝇。看的人头皮发麻，恶心之极。李显朝在当铺里不安的来回踱着步，不知该怎么办。看向那漂亮女人竟然比自己镇定很多，拿起可能是收当的一个陶瓷瓶子把玩着。李显朝暗暗惊于此女子的胆识，一般就算是男人在经过这几天生死命悬之后，再见到这般场景都会吓的六神无主。那女子并没有转头看向李显朝，却说道：“你当过兵？”
　　李显朝就不设防的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全盘托出，那女子好像混身上下有股魔力能让人对她不设任何防备。这时听到外边突然狂风大作，暴雨倾盆。李显朝听着门窗外的风雨声，心又沉到了谷底。兴好这次只下了不到一刻钟，天就又放晴了。那女子向门外看了看顺手推开了门。李显朝也随那女子走出门去。李显朝向女子点头称谢后朝乡公所走去。看着满地的苍蝇尸体，李显朝加快脚步向乡公所跑去。原来李显朝和王半仙因没有落脚处就在乡公所东厢房暂住着，乡公所里的门都打开了，人们都走到院子里。很多人都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小石头也跑到李显朝面前说道：“没想到有一天我会被这小小的苍蝇给吓尿了！”洪灾中的一场原本雪上加霜的一阵狂风骤雨却像是给绝望的人们点燃了一丝希望。这时张乡长用手向后捋了捋花白的头发，双手合十虔诚的说道：“谢谢人祖爷、谢谢老天爷、谢谢东岳大帝爷爷……”恨不得把所知道的神仙都说一遍，好像能在这场天灾人祸面前得到保佑和救赎。
　　洪水渐渐的下去了，李显朝他们在乡公所里几个干部的帶领下开始在全乡各各村寨帮助大家清理房屋里外的淤泥，打捞河沟里，树叉上各处还没完全腐烂的包括人在内的各种尸体，挖深坑掩埋，每个村几乎都有一个埋各种尸体的大坑上面封一个大土堆（当时叫“乱死岗”）几天后颖河水位也降了些，张乡长带着几个乡干部到颖河南岸沈丘县城关去上县里领导要救济。到的时候全县其他二十二个乡镇领导也都早早到齐了。国民中央政府只拔了两百万元给整个河南的黄泛区，那么多县跟本就分不到多少钱。虽然这次炸黄河大坝也把日军的一些进攻河南的辎重部队和机械部队全部淹灭，但是洪水也造成了黄泛区十多万人瞬间死亡，后续更是死伤无数。日军重整后一部分向徐州撒退，一部分在豫东各地与国军交战，整个中原地区陷入地狱。张乡长几人失望的回到新阳城。张乡长把从城关听到的消息告诉李显朝，就在他离开开封当天晚些时候，日军就轰炸血洗了开封城。大家感觉在这个战火纷纭，兵荒马乱的时代，任由新阳乡一万多名灾后余生的乡民自生自灭，好像成了一个被遗忘且带着绝望的孤岛。
　　现在虽是夏天，可是所有人担心的是四个月后的冬天，田地都被埋上了一层厚厚的泥沙。大家只能先在地势稍高的地方种些红薯、包谷、高粱等秋作物。再开始清理农田里的黄沙淤泥。大片的田地都是来不及夏播了。被黄河洪水淹过的土地偏盐碱化，所有人一生都没经历过这么严重的洪灾。就算是种下的农作物到时有没有收成也不敢确定。人们在惶惶不安中麻木的劳做着。
　　保安团里的人到各村查看了一下，全乡能夏播的土地不到原来的十分之一。就算是不减产也很难让全乡剩余的人们安然渡过冬天。路不平和张乡长商议道：“要不去东北角把那片……”没等路不平说完张乡长急忙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