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城有忆》斐成章

3、第 3 章

　　冬天的天空总是黑得特别早。
　　徐有忆走得不算快，沿着小区的路就像散步似的，在楼栋前远远看见小道长椅上坐着那个熟悉却又不算熟悉的人，他的脚步渐渐停了下来。
　　程醒之一个人坐在那里，长腿舒展着，旁边放着鼓鼓囊囊的便利店袋子，自己则是正在吃着一根棒棒糖。
　　徐有忆朝他走近时，程醒之似乎也察觉到了，就偏头看了过来，然后对着徐有忆露出了一个笑脸：“你回来了。”
　　“不冷吗？”徐有忆不解：“怎么不上楼？”
　　“当然是在等你。”程醒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看着徐有忆，说道：“你鼻尖都冻红了。”他忽然抬手，食指离对方的鼻尖很近。
　　徐有忆本能的微微后退了半步。
　　程醒之就笑了笑，隔着寒冷的空气在徐有忆鼻尖的位置轻轻点了一下。“很冷吧。”他这样说着，又拿起椅子上的便利袋，回头招呼着还傻站在原地的人：“走啊，吃饭去了。”
　　“哦……好。”徐有忆跟在程醒之身后，这两天他感觉自己也稍稍有点了解这位新邻居了，新邻居人是挺好的，就是有时太过热情了。
　　程醒之放慢了脚步，和徐有忆并排走着。
　　徐有忆才想起自己还买了蛋糕，他提了一下手里的包装盒递给身边的人看：“这个是庆祝你搬新家的。”
　　程醒之很惊喜：“你真好啊小猫。”
　　“……为什么是小猫？”徐有忆说：“因为那个应援牌吗？”
　　“是啊，”程醒之答得理所当然：“很像嘛。”
　　人和动物，怎么会像呢？徐有忆不太明白，不过也没纠结，称呼而已，他不是很介意。
　　程醒之朝他伸手：“蛋糕我来拿。”
　　徐有忆看看他提着便利袋的那只手，摇头说道：“我来就好。”
　　程醒之笑得更开心了：“果然还是你。”
　　“什么还是我？”
　　“没什么，”程醒之说道：“走吧走吧，我们快回家！”

　　原本徐有忆打算到了程醒之家里后，帮对方一起做菜布置的，然而等大门打开，他简直快震惊了，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的菜已经在桌上摆的满满当当。
　　“这全是你一个人做的？”徐有忆对程醒之有些膜拜了。
　　“当然，”程醒之很骄傲：“都是为了你做的，好好来尝下我手艺。”
　　徐有忆被对方夸张的说辞逗着有点想笑，看了看满桌的菜肴，他说：“只有我们两个人，这菜会不会有点多？”
　　“不会啊，吃不完就算了。”
　　……这也太浪费了，徐有忆小小建议道：“其实天气这么冷，明天也可以继续吃的。”
　　“那明天你也陪我一起吃吧。”程醒之笑着看向徐有忆。
　　徐有忆被他这么一看，都忘记第一时间秒拒了。

　　吃饭的时候，徐有忆尝着桌上的菜，不得不承认程醒之真的很厉害，这些菜的味道根本不亚于大厨，虽然自己也没怎么在外面吃过饭，可是，这都是自己喜欢吃的。
　　“你怎么连这个都会做？”徐有忆夹起一块糖糕，脸上是完全的不可思议：“这好像我老家那边卖的一种早点。”
　　“是吗？”程醒之脸上的笑容不变：“我是在下厨房学的，你喜欢就好。”
　　徐有忆听后，也抬眼对他笑了：“你很有天赋呢。”
　　“谢谢夸奖。”程醒之干脆放下了筷子，只专注的看着徐有忆吃饭，他看着那个人认真地小口小口吃着糖糕，聚精会神的程度确实像扒粮的小猫。像是回忆起了一些旧事，程醒之不由自主的拿起筷子给对方夹了点菜，在迎上那人看过来的目光时，说道：“多吃一点，你真的太瘦了。”
　　这句话倒是真的，徐有忆将近一米八的个子，看过去却跟个纸片人似的，风一吹都能晃两下。
　　徐有忆听了这话，张了张口像是想说点什么，最后还是选择用一句“谢谢”来作为表达。

　　这顿饭下来，徐有忆感觉自己前所未有的撑，他几乎很少有吃这么多东西的时候。不知道是今天的菜格外符合自己喜好，还是程醒之的性格容易让人放松？
　　他放下碗筷，打算收拾一下，好歹出点力，却被程醒之坚决阻止了。
　　程醒之表示哪有让客人收拾的道理？客人只要负责吃好喝好就行了。
　　徐有忆实在争不过他，只能选择放弃。
　　他们两个此时此刻坐在客厅的沙发里，看着对面那台几乎满墙的液晶屏电视，程醒之兴奋地提议：“有忆，我们来玩游戏怎么样？你明天白天要上班吗？”
　　徐有忆依旧老实回答道：“明天我夜班。”
　　“那……”程醒之掏出游戏机，狡黠道：“我们玩会吧。”
　　“游戏？”徐有忆迟疑：“可是我不会……”
　　程醒之愣了愣，像是反应过来了什么似的，很快他安慰道：“不会也没关系，正好我教你。”
　　徐有忆看对方一脸期待，只能点点头。他坐在程醒之身边，认认真真听着对方拿着游戏手柄和自己说明。可是等到那人递过来时，他握着那东西只觉无所适从。游戏中的画面根本不受他控制，虽然努力回忆刚才程醒之教自己的关键点，但最后还是一遍遍在游戏中死亡。徐有忆有些紧张起来，他不禁为自己的笨拙感到羞愧，捏着游戏手柄的手指也开始用力，然而越紧张他越慌乱，到了后面几乎是开局即死。
　　这种毫无进展的状态让徐有忆逐渐焦虑，一些不好的回忆不受控制地涌上他的脑袋里。
　　“有忆……？有忆？”程醒之按住了徐有忆的手，中断了对方僵硬的动作。他才发现这人的身体绷得很紧，就像在承受着某些压力。
　　徐有忆恍如初醒，他根本没意识到自己已经出了些冷汗，甚至脸色都有点发白：“对不起，对不起，”他的道歉如同本能：“我真的不太会。”
　　程醒之认真地看了徐有忆好一会，然后笑道：“没事啊，这种小事干吗道歉，那我们就不玩了，要不看电影吧。”他转开话题，故意坏笑道：“还是，你想看动画片？”这样说着，他突然一拍手：“最近我在看小马宝莉，我觉得很好看，”他转头对徐有忆说：“别笑我幼稚，你看了也会很喜欢的，我来找找。”

　　在程醒之忙着翻找那部卡通片时，徐有忆也察觉到了自己刚刚情绪的失控，他缓过劲来，呆呆的在沙发里走了会神，然后试图弥补一下之前的失态。看向背对着自己的程醒之，他小声道：“实在不好意思，我……没怎么接触过游戏。”
　　程醒之停下手里的动作，看向他。
　　徐有忆看着那个人，试图挤出一个笑容，只是笑得有些窘迫：“我反应有些慢，学新的东西会花挺久时间。”他想自己真是一个败坏别人兴致的人，程醒之应该是想玩游戏的，不然不会那么开心得要和自己一起玩。想到这里，徐有忆鼓起勇气说道：“对不起，你……你愿不愿意再教我一遍，我会努力学的。”
　　程醒之安静地听着，脸上从始至终都带着浅浅的笑容，眼中却有着擦不掉的伤感，他拉着徐有忆的手晃了晃，温声道：“你喜欢玩游戏吗？”
　　徐有忆小心地回答：“我都可以的。”
　　“我其实并不是一定要玩，”程醒之解释：“我只想你在这里多留一下，所以不管是游戏还是电影，对我来说都没有区别。”
　　“这样，”徐有忆终于松了口气，他也笑了笑：“因为我从小就是……比较笨的那种，我刚才很怕自己学不会让你不能好好玩游戏了。”
　　“没关系的，”程醒之认真地对徐有忆说道：“以后你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想做什么，不想做什么，都可以告诉我，不用去迁就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