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门之后》此鹭非彼露

23、收山芽

　　“你的父亲？” 楚知闲和白羽几乎同时惊讶地叫出了声。

　　“我父亲虽是虎妖，但生性善良，从不伤害人类。太守患有腿疾，久病无医，听信江湖术士的谗言，欲取我父亲的虎骨入药。多次召集士兵和猎手进入深山幽谷中，闯入我们的栖息地。父亲为了保护我和母亲，并不与他们进行正面冲突，这大半年来，一直带着我们东躲西藏。“说到这里，小男孩又忍不住抽泣起来。

　　白羽递给男孩一张帕子，又从怀里掏出个瓷瓶，拍拍他的肩膀，温柔地宽慰到：“擦擦眼泪，喝点水，慢慢说。”

　　“白羽，家伙事儿带的挺齐全啊。还有什么好东西？都拿出来呗。”楚知闲用狡黠的目光打量着白羽。

　　“知闲，许久未见，你这性格倒是一点儿没变啊。”白羽被楚知闲逗笑了。

　　“小弟弟，你接着说，后来呢？”楚知闲的声音如春天般温暖。

　　只这一会儿工夫，他对小男孩的称呼就从孩子变成了娃娃，又变成了小弟弟。

　　“后来，他们趁我父亲出去觅食的时候，冲进了我们的家，带走了我和母亲。今日，他们布下了天罗地网，想以我和母亲为诱饵，引我父亲出来，猎杀他。”小男孩已是泪如雨下，泣不成声。

　　“真是一群败类，毫无人性！”一股怒火在楚知闲胸中燃烧。

　　“那为何你独自倒在了树林中？你母亲呢？”白羽问道。

　　“我们被抓的那一刻起，母亲就已经抱了必死的心。她说如果不是因为她，我和父亲早就可以离开这座山，远走高飞了，是她的凡人之躯拖累了我们，才落到今天这般境地。”

　　“那你母亲？”楚知闲问。

　　“死了。”男孩的声音颤抖着，饱含着无法言喻的痛苦。

　　“父亲用玄铁为母亲打造了一把袖珍匕首，此匕首锋利无比，削铁如泥，就藏在母亲的发簪中，谁也不会想到这簪子其实是个特制的刀鞘，匕首取出后，可放大数倍。紧急情况下，只要唤匕首的名字 “玄兵”，便可对它发号一次施令。“

　　“只能发号施令一次施令？” 楚知闲是会抓重点的。

　　“是，所以母亲说，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能浪费这仅有一次的机会。于是，在押送我们过来当诱饵的车上，母亲对我说：“一会儿我会让玄兵出鞘，护送你进入有瘴毒的密林，你有妖丹护体，不会有生命危险，你父亲一定能找到你。等见了他，你转达我的话，不要复仇，带着你走，能走多远走多远，再也不要回来，我只要你们活着！记住，不要为我报仇！”说到这里，男孩悲痛欲绝，泪如雨下，心如同被万箭穿过，无尽的悲伤像海潮般涌来。

　　“你有个伟大的母亲。”楚知闲摸了摸男孩的头，用帕子为他擦拭脸上的泪水。

　　“所以，你母亲在途中召唤出了匕首，命令它护送你到了这片林子，对吗？” 白羽问道。

　　“是的，玄兵出鞘，瞬间扩大了数倍，变成了一柄长刀，将我放在了它的背上，载着我飞到了这里。”

　　“那你母亲呢？以玄兵的威力，载着你们两个一起逃脱也不是不可以。”楚知闲问道。

　　“我母亲是凡人，进入这有瘴毒的森林必死无疑。她之所以让玄兵把我带到这里，也是因为那些士兵和猎人根本不敢进入这片林子，而且她认为是她拖累了我们，她，没想活着离开。”

　　“那她？”

　　“我在玄兵背上回望母亲，喊她和我一起走，却见她用发簪捅破喉咙，自尽了。”这次，男孩发出了虎啸般的哀嚎。

　　忽然，一声震耳欲聋的吼声响彻山林，一个生猛硕大的身躯在朝他们缓缓靠近，虎妖听到了男孩的哀嚎，寻了过来。

　　当看到儿子毫发无伤，和两位仙人在一起的时候，虎妖放下了戒备，变成了人形。

　　“父亲。”男孩喊了一声，朝虎妖飞奔而去，两人紧紧拥抱在了一起。

　　“山寅拜见二位仙君。”虎妖朝楚知闲和白羽行了一礼。

　　“山寅？你是玉玄子养的那只仁虎山寅？我说怎么有点面熟呢，之前去昆仑山找玉玄子下棋的时候，我见过你。”楚知闲兴奋地说道。

　　“正是，水德星君好记性。”

　　“那你怎来下界了，还和凡人有了孩子，生出这许多事端来？”

　　“唉，世间八万字，唯有“情”字最是难解。几年前，我奉师尊之命下山办差，在路上遇到了一个女子。她瘦弱单薄，发髻凌乱，衣衫不整，一看就是受了很多苦。询问后方知，她母亲早逝，被唯利是图的父亲卖给一个大户人家做小妾，天天被毒打和虐待，终于趁人不备，跑了出来。

　　自打我看到她第一眼起，心就难以抑制的疼痛难忍，我想拯救她，爱惜她，守护她。凡人上不了昆仑仙界，师尊也不会同意我与她在一起。于是，我擅自做主，带着她隐居到了山林里，没有再回昆仑山复命。

　　但是我太天真了，我本就是个小妖，受师尊之恩，得以上昆仑山修行，吸收天地日月之精华，受仙气灵气滋养，才生出些许仙骨来，正处于修行的关键时期，我却擅自离山，断送了前面几百年的修行，又变回了妖身。“

　　“原来如此，山寅，你可知，尊夫人已然仙逝了……”楚知闲叹道。

　　“我知道，都是我害了她。如果我当初把她安顿好就离开，就不会发生后面的事，又何至于让她枉送了性命！是我的执迷不悟害了她。” 山寅声音颤抖，落下泪来。

　　“这或许是你们命中注定的情劫。”白羽宽慰道。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楚知闲问。

　　“我违背师命，铸下大错，待寻得夫人遗体安葬后，便回昆仑山向师尊领罪，”说到这里，山寅突然跪了下来，朝楚知闲和白羽磕了个头，“可怜我儿尚幼，孤苦无依，请二位仙君发慈悲心，暂且收留他一段时日可好？待我把事情处理好，便去寻他。山寅在此，叩谢二位大恩大德。”

　　“山寅，快快起身。相逢即是有缘，你安心去便是，这小娃娃我们带上了。”楚知闲丝毫没有犹豫，满口答应了，“对了，娃娃，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山芽，我不要和父亲分开！”男孩冲过去，紧紧地抱住父亲，“父亲去哪儿，山芽就去哪儿，山芽已经没了母亲，不能再没有父亲了。”苦涩的泪水从脸颊滑落，诉说着无尽的伤痛。

　　“儿子，父亲犯了错，要回去领罚。你要乖乖听两位仙君的话，你我父子情分未断，终有再见之时。”

　　去天门的队伍又壮大了。水德星君楚知闲，白鹤仙子白羽，现在又多了个半人半虎的小山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