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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启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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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火大会在瀛洲持续了整整三天,整个小镇也狂欢了三天,等最后一日仙舟一走,兴奋不已的瀛洲百姓才逐渐恢复平静。
而天霁自那晚将重黎哄好,就像是要把下山以来错过的睡眠全补回来似的,睡得昏天暗地,全无意识。
包括重黎怕他在舟上睡得不舒服,中途给他背回沈府,以及后两天日日守在房间,冷着脸帮自己拒绝了一切合理或不合理的拜访,天霁一概不知。
期间旺鹤齐兄弟二人又来找了重黎,让他认真考虑一下回夏阳的事情,重黎终于稍微不那么冷漠的回复:夏阳要回,但不是现在。
旺虎成以为重黎在意自己的火系身份会被金氏为难,被拖走的时候疯狂给他使眼色:黎大哥放心!回去了我给他们都讲你的好!
重黎被他无声的关怀弄得一阵恶寒,阴沉着脸给这三兄弟说再见。
凌云紫霄二人也回了门派,临别前信誓旦旦地对重黎承诺,以后再有人是非不分造谣火系的不是,就会被他们凌霄派划分为需要被鄙夷的对象。
紫霄见重黎脸色好了很多,也大着胆请求:希望能告诉天霁,凌霄派永远是凌烟阁的盾与剑,下次带着自家门派的迷弟迷妹来拜访时请不要关山门。
但好像这话一出,这位黎兄弟脸色又不太好了。
清风和江岭那晚喝了不少酒,都醉的一塌糊涂。
清风宿醉后晕了一天,头疼了一天,白白耽误了要回凌烟阁给明月通风报信的时机,后来在拉他喝酒的罪魁祸首面前对天发誓:喝酒误事,从今以后再不会喝一滴。
江岭隐约觉得清风这誓是发给他听的,但好在喝酒这事对他影响不大,宿醉了一晚,第二天又生龙活虎了。
只是听说同去青丘的事已定下,还是不自觉咽了一口口水,有点难为情:“少爷,这一年师父说我剑法练的还行,就是这剑还没开光,若真遇上什么邪恶的妖怪我怕是顶不上事儿...”
重黎斜眼看他:“有我在,你怕什么?”
江岭想了想重黎走火入魔的模样,悻悻道:“你...我还是去抱大师兄的大腿吧。”
然后赶在被一脚踹飞之前抓着自己的七星宝剑就跑,边跑边喊:“我得抓紧时间练剑!”
而天霁醒来亦是三天之后了。
天霁眼睛一睁,重黎立马就凑了上去,表情灿烂的不像话:“师兄。”
天霁还没从睡意中缓过来,朦胧的眼睛眨了两下。
重黎见他眼神迷糊,忍不住得寸进尺:“师兄,这次终于是我守着你醒来了。”
天霁眼神逐渐清明,先前还没焦距的双眼这会儿直接对上了重黎。
重黎被这纯粹又专注的视线扫得心头一颤,赶紧起身给他拿衣服,勉为其难地移动到自己目测的安全距离之外。
天霁缓缓起身,任由重黎为他穿衣,问:“我这是睡了几日?”
“三天。”
天霁在他怀里像条慵懒的蛇似的任他动作,重黎有些激动,声音也有些喑哑:“师兄累坏了,现在可恢复了些?”
天霁没再让重黎圈着他,自己将外袍腰带系好,道:“睡这么久还不恢复,真当你师兄不行?”
重黎脸有点发烫,转身去拿毛巾,不动声色道:“多多休息总归没有坏处。”
天霁接过毛巾擦了擦脸,问:“莺莺没来吵?”
“来了。赶走了。”
“啊?”
重黎手上拿着一把梳子,将天霁拉到椅子上坐下,才道:“给她说了,开国门用江岭。其他等你休息好再作安排。”
重黎将软软的发丝拢在手心,竭力按捺下自己想去闻一下的想法。
天霁微微低头方便重黎给他梳发,问:“江岭那孩子呢?”
“师兄放心,他没事的。”
重黎心思不在江岭身上,也不在其他任何人身上。
他这会儿的目光躲闪地在天霁瘦削的肩胛骨上游移,只觉自己这番状态怕是再过一百年都给天霁梳不好头发。
天霁没发现身后人动作越来越慢,他低着头看着自己手心,又动了动指尖,像是在感受什么。
突然,屋外传来几句大声的争执,打破了屋内有点黏糊糊的气氛。
重黎冷着脸,推开窗一看,院中三人围着石桌各坐一方,清风缓缓道:
“酒醉之言莺莺姑娘大可不必在意。”
莺莺哼了一声,道:“酒后才吐真言。”
江岭方才练完剑,剑尖撑地,被汗水浸湿的上半身凑到清风旁边,皱眉问:“我说什么了?”
“你说她叽叽喳喳吵闹的很,尽说疯话。”
“这不实话么。”江岭不以为意地擦了一把汗。
“你还说她歧视凡人,以偏概全,还有被害妄想症。”
“......我说出来了?”
莺莺大叫:“你就是说出来了!”
原来烟火大会那晚,莺莺思虑过重在沈府也坐不住,便想着出去散散心。
磨磨蹭蹭来到画舫,板凳还没坐热,就被醉得厉害的江岭瞧见了她一副苦样。
江岭生怕她又要来传播焦虑鞭策众人,一个没忍住就先发制人一阵疯狂输出,直直把莺莺气得一整天都闭门不出。
江岭愣了愣,似乎在回想醉酒后的记忆,虽然什么都没有想起来,但也不否认,道:“话糙理不糙,我的意思是你很多事可以先了解一下青丘以外的世界再下结论。”
清风木然地看向江岭。
江岭:“怎么了?”
“你先道个歉再说这话也不迟。”
莺莺受不了了:“你们不懂!我的心情无人能懂!”
“额,你不说我们怎么懂啊…”江岭摸了摸头,实在不知道她怎么还越说越气了。
“......”
屋外又传来新一轮的吵闹,天霁视线收回到自己手心,一只白鹿状的小兽正偏着头看他。
“师兄?”
“让清风准备一下,明日便出发。”
“好。”
次日清晨,天还未亮。
长宣和沈纪然来为众人送行。
长宣自那晚和重黎摊牌又被拒后歇停了两天,之后又硬着头皮去找了重黎一次,只不过也没再说什么要振兴火系一族的话,只扭扭捏捏道:“眼下修外道者日渐增多,以金木水火传统修行的宗门派别定不会善罢甘休,火系一脉此前虽被排挤,但如今可能也没人会顾及了,公子的灵力要治本,还得需要火种才行。”
重黎倒是听懂了长宣的意思:夏阳还是得回。
但又觉得此人心思太重,明明家里一大一小的麻烦事才刚了,却又惦记着修仙界的事,一时也没给什么好脸色。
这会儿将近离别,长宣当着众人的面,也没再多说什么,只万番嘱咐:“除魔一行多艰难险阻,诸位可要多加小心!”
接着又看向天霁,“给玄一道长的口信必将亲自上凌烟阁传达,请霁仙君尽管放心。”
天霁也不客气:“那就拜托了。”
回头看到重黎一副苦瓜脸,又问:“重黎有没有好好对你道谢?他语气不好我让他给你重新再道一次?”
长宣吓了一跳,边摇头边大步往前走,嘴里念着:“不用不用,该做的…”
沈纪然将精心准备的数百灵石金银硬塞给清风后便带着沈纪伯回去了,长宣则带着众人穿过沈府,来到了旁边一处荒芜的小院。
长宣问莺莺:“这处可行?”
莺莺环顾四周,高墙四起,门庭开阔,点了点头道:“就在这里吧。”
说罢抓起江岭的剑就出鞘半分,手指朝前一抹。
“!诶诶诶,我这剑不随便出鞘的!”江岭担心剑伤了人,嘴上说话又是另一番意思。
莺莺白了他一眼不理会,鲜血从指尖流出,滴落到地上,血珠慢慢移动,在宅院中心画成了一个符阵。
“大家往后退。”莺莺抿了抿手指,“再往后退。”
等众人都退到了离符阵几丈处后才开始闭眼念口诀。
没过一会儿,符阵中就亮出一股金光,一头庞然巨兽就从阵中显现出来,顿时便将还算开阔的小院占了近一半。
“小吾,小一点,再小一点。”莺莺一边拍着巨兽的爪子一边轻声安抚。
直到这妖兽缩小了几号,只有几人高,莺莺便拽着兽毛飞起坐到了兽背上。
这妖兽晃了晃脑袋,又抖了抖身上五彩斑斓的长毛,把鼻子凑到脚边几个小人面前好奇地闻来闻去。
江岭被这獠牙外翻的怪兽吓得直往清风身后躲,战战兢兢道:“该不会要吃人吧!”
清风也目瞪口呆:“莺莺姑娘这是召唤了出了什么?”
“这是吾兽,我们国主的坐骑。”莺莺补充道,“借给我的,快上来吧!”
天霁摸了摸吾兽毛茸茸的脖子,后者舒服地眯了眯眼。
“真漂亮,比少昊热情多了。”
说完翻身一跃就坐了上去,重黎也紧跟着坐到了天霁身后。
江岭摸了摸鼻子,道:“啊,我对猫科动物过敏。”
清风哭笑不得:“这不是猫,这可是上古神兽。”说罢拎着江岭也坐了上去。
兽背上宽阔,五人坐在上面也不挤。
江岭还不放心:“这块头这么大,出去得不把别人吓死?”
莺莺轻轻拍了拍吾兽的脖子,嘲道:“吓不死你…”
话音刚落,吾兽摆弄了一下自己的长尾,五彩流光顺着周身毛发快速流动,接着便往空中一跃,隐去身形,消失不见,只剩目送众人离开的长宣独留在这空院中。
归墟。
“没问题吧?”
......
“我就说没事吧?”
......
玄一单膝跪着,手腕放在膝盖上,一手撑着水面施展术式,微光从掌心散出,照亮了水下那一人一猫。
那人伤痕依旧,仍像是尘封了千年一般一动不动,猫大人围着转了好几圈,这儿闻一下那儿闻一下,连头发丝也没放过。
玄一迟迟没得到回应,正有些着急,只见猫大人猛地往后一跳,雪白的毛瞬间炸开。
一缕黑烟突然从那冰冻之人皮肤底下流过,从手上游移到了脸上,甚至快速地窜来窜去,似要划破那张本就伤痕累累的脸。
玄一皱了皱眉,自言自语道:“得赶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