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放于时空的女侠》戴月端木

10、他身上的烟火气（2）

　　水西躲开了宋时文的那一脚，却没能躲开小猫的扑咬。他退出三米远，摸了摸脖子，手上有血。藏月像是被吓懵了，维持着被困住的姿势一动不动，直到宋时文跑过去两行眼泪才滑落下来。那只白色的猫站在藏月的肩膀上，舔了舔她的脸，再次戒备的望过来。

　　“水西，你到底在做什么？”惠子逢不明白水西为何会欺负弱小，也不打算问问清楚。他做出这样的事情，不管什么理由，就是不对的。身为朋友，他会负责，在这之后，他不会再是水西的朋友。

　　此时宋时文因为藏月的状态怒火攻心，转眼就扬起了拳头要冲水西而来，被藏月一把拉住。

　　“等等！”惠子逢挡在水西面前，“冷静！时文，冷静一下，不要再把事情闹大了，冷静点！”

　　他的劝说并没有什么作用。真正拦住宋时文的人是藏月。她抱住宋时文，痛哭的声音传了出来，“我还以为又要离开了，我以为又见不到你了！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

　　宋时文显然对这一状况还不太适应，小心翼翼的转身，抱住了藏月，那只猫就跳到了宋时文的肩膀上，依旧用那双充满敌意的眼睛盯着水西和惠子逢。

　　“我不会离开你的，放心，都怪我，不该带你来这里，以后我会好好保护你，不让你被坏人欺负。”宋时文难为情的说出这样的话，静静的享受这一刻。惠子逢在身后不合时宜的出声，引来宋时文的威胁和警告的目光。

　　“改天我们会好好道歉。”惠子逢说完拉着水西离开。难得的戏曲表演也不去了，扣不扣分的也无所谓了。惠子逢没有心情再去做别的事情。他想起那只猫，还有脑海里细细碎碎的影子——有关于宋时文身边那个女孩的。

　　“我们没有必要再做朋友了。”惠子逢在巷子里疾走，忽然停下来，转身对水西说话，发现他也同样心不在焉。“这样的事情不是第一次发生了，我告诉过你，品行不端，我们家不能接受。而且，和我这样的人相处，你很受委屈吧？”

　　“对不起。”水西低头，道歉的态度诚恳。再抬起头来，垂眸看着惠子逢的目光分明带着一种高高在上、睥睨天下的气势。“能听听我解释吗？”

　　“不用解释了。”惠子逢转身，“失去一个朋友，对谁来说都不是一件不得了的事，就这样吧，脖子上的伤口记得要去医院打针。”他想起，水西好像经常被动物抓伤，应该清楚处理流程吧，自己干嘛要多嘴。

　　水西快步跟上，“那个女人害得我们一家家破人亡，又拐走了我的弟弟，我二十多年没有再见过他。”

　　“是吗？”惠子逢忍不住戳穿，“我看你刚才看那女生的眼神不怎么清白！按你说的，她害你家破人亡，她拐走你的弟弟二十多年，她看起来不超过二十岁，你说她是刚出生就拐走了你那满地跑的弟弟吗？还有，你应该恨她才对，为什么你的眼里流露的是爱意呢？”

　　“什么？”水西抓住惠子逢的胳膊，对他的话表示震惊，但不承认。“你要我走，我当然愿意走，但是要你父亲同意才行。这么好的工作，天底下没有第二份，我肯定不会放弃的。要是真的想和我了断，你自己努力吧！”

　　现在轮到惠子逢低头求饶了。水西能拥有这么强硬的后台，完全是因为当初给惠子逢算命的那位大师。惠子逢后来长到十四岁，某天回家，就看见那位大师在自己家里大吃大喝，身边带着一个又高又瘦还爱笑的男孩子。看起来明明比他大上许多，大师非要说两人同龄。之后，水西就成为了惠子逢形影不离的好朋友，按照大师的说法，这是破解惠子逢命运走向穷途的绝佳方法。

　　可笑的迷信，可笑的命运，把他禁锢在一个网中。

　　其实水西出生于一个小山村，不过后来遭了天灾，他变成一个孤儿，被送到社会福利机构。若不是如此，恐怕待在小山村里一辈子，从不踏出一步。他是个有志气的人。惠子逢爸爸原本要收养水西，和自家儿子同吃同住，一起上学，水西拒绝了，表示愿意陪伴惠子逢，每月付一定的工资够他生活即可。惠子逢猜测，父亲自愿付的那份工资一定不会少，水西才把朋友做成了奴才样子。

　　“真的吗？”惠子逢可不敢去向父亲说他要远离水西。“我数三下，你给我站住！一……”

　　“你原谅我了？”水西站定，回头问。

　　“谁让你走我前面？”惠子逢佯装微怒，自己跑到了水西前面，继续往前走，“我不管你有什么私人恩怨，反正不能做坏事，多大的坏事都不行。今天你就犯了大错，就算对方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始终都要记得，应该选择正确的方式。你有权利保护自己，没有权利惩罚别人，知道了吧？”

　　“知道了。”

　　听着水西乖顺的回答，惠子逢只能选择原谅。殊不知水西抬眼看他的目光无比凉薄，嘴角漫起冷笑。

　　天色已晚，城市的灯光亮着。藏月太喜欢这种情境了。人来人往，身上落了晕黄的灯光，转身即逝，什么都抓不住。她主动牵着宋时文的手，一起走在夏日的晚风之中。

　　“饿不饿？我带你去吃好吃的！”宋时文一路观察着藏月的神情，想发设发逗她开心，发现她只是勉强笑着来应付自己。“这只小猫叫什么名字？还挺护主的，这样的猫可真少见。”宋时文逗着趴在藏月肩膀上的猫，顺手把它捉了过来，举过头顶。小猫轻声细气的叫唤两声。

　　“你不嫌弃猫了吗？”藏月无心应答，漫不经心的说着，“之前你好像不敢碰它呢，现在又喜欢上了。”

　　“之前？”宋时文一时大脑空白，忽然记不清是什么时候认识了身边这个女孩，她的名字是什么来着？他又什么时候嫌弃猫了？或许是的，他并不喜欢小动物，只是什么时候在她面前表现出来了？他肯定会在喜欢的女孩面前掩饰这一点的。大多女孩都会觉得喜欢宠物的男生很有爱心，他知道。

　　“你能陪我多走一会儿吗？”藏月扭头看着宋时文，得到对方毫不犹豫的肯定回答之后，她开心的笑了。如果是她要找的人，肯定也会被她吸引。藏月深深相信这一点。现在，她也能记得宋时文了。到了明天，或许她还能记得他今天看着自己的目光是如何充满了爱和欢喜的。到了明天，或许他就忘了她的名字，她的样子，和她今天发生的一切——那个拥抱，这么长一段路的牵手。他的手好温暖。

　　“流星！”宋时文把猫放在自己肩头，指向天空。果真，一颗星星划过夜空。他看了藏月一眼，笑得咧开了嘴，“遇见你真幸运啊！这是我平生第一次看到流星。”

　　“是吗？”和蔼也好喜欢他。不是他还能是谁呢？可是，这么好的人为什么就是我一直要找的人呢？“可是，我已经见过很多次了。”

　　所以，遇见你，是不是我的幸运呢？

　　“那你是第一次见我吗？”宋时文拉过藏月，一手绕到她身后，扶住了她的后脑勺，微微强迫性的要对方看着自己的眼睛问她。

　　藏月的心脏在快速跳动。她连忙按住，生怕下一秒就忍不住离开了这里。她感受到了他眼里溢出来的期待。绝对是他，没错了。藏月确信，其实他也是有感觉的，不然为什么会问是不是第一次见他。

　　到底是第几次呢？她自己也记不清。遇上和活物有关的事情，记忆会随着时间模糊，有时候是睡一觉之后，有时候是一夜，也有时候是一瞬间的事情。不过她也有办法训练自己记住一些不能忘掉的事情，就像小孩子背课文一样。一次不行，那就第二次，第三次，总有一天能记住，到那时就建立了一段关系。要是她离开了这个时间和地点，那么一切重来。幸运的是，忘掉的事情总会残存一些碎片在脑子里，偶然触发到某一点的时候就会想起来。

　　好像是在深渊里寻找目标，于绝望之中建造触不可及的光点。

　　“不知道啊……”藏月踮脚，闭上眼睛，迎着头顶的星空和他，等待一个美好的感觉存放于脑海之中。“我们只要把握现在就好了。”

　　宋时文看得呆了。他想不清楚许多问题，此刻又被女孩这个举动给激的心脏“砰砰”跳。他紧张到双手颤抖，慌乱的推开了一旁的猫，低头去吻……

　　好似在做梦。虚无缥缈的，什么都没有。不可以……他想。

　　“对不起啊，你叫什么名字来着？”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问出这句话。但他觉得必须问出来，必须要在吻她之时心里默念着她的名字。

　　“小鹿，叫我小鹿吧。”

　　她好像生气了，立时松开他的手，带着她的猫往前走去，没有再说什么。宋时文顿时慌乱，不停地念叨着“小鹿”两个字，想着小鹿的容貌。很奇怪的，他越慌乱，越是回忆，记忆越是模糊。有一秒钟，他觉得自己忘掉了走在他前方不到五米的那女孩的样子。她叫什么来着？刚刚问过的……对了，小鹿！他一边觉得自己有什么毛病，一边追上去，说要送她回家。

　　“不用了。我父亲会来接我。”她头也没抬，指了指对面。宋时文看见对面确实有一辆白色的汽车停在路边，身穿军装的中年男人正往这边看着。他停下脚步，正好红灯变绿，小鹿继续往前走。

　　走了两步，她回头笑着告别，“宋时文，再见！我们一定要明天见！”

　　“我就在这里看着你走，明天见！”说完他立刻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大错。他没有她的联系方式，明天在哪里见呢？他想追过去，可是对面那位警察是她的父亲。他在怕。这时候在怕什么，等眼前来来往往的车辆挡住他的视线之后，他仍然没能想明白，到底是什么挡住了他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