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雨》如山不动

6、第 6 章

　　季知没有再说其他的，手中拿着信封，定定地看着杨雨。
　　杨雨最终还是收下了这个信封。
　　她愧疚，感激，不知所措，但是又不得不为生活低头，她还要回家，还要活下去，这笔钱是她的及时雨，她应该立马收下的。
　　看出她的难过。
　　季知难得地拍了怕她的肩膀：“早点睡吧。”
　　喉咙像被棉花塞住一样，干渴，疼痛，说不出话，杨雨知道自己现在应该对季知说谢谢，感谢她这段时间的照顾。
　　可是被她抛之脑后的痛苦一下子全部回来，涌到她的喉咙，让她一句懂事的话都说不出来。
　　眼看着季知就要进房间睡觉，好似她们就要这样分别了。
　　离别的难过让她不禁恐慌，终于在季知准备关上门的时候，喊出了声。
　　“姐姐！”
　　季知抬头看着她：“嗯？”
　　把所有难过，恐惧和悲伤都咽了下去，杨雨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容。
　　“姐姐，这段时间，我真的麻烦你太多了，可是又不能为您做些什么，我真是太没用了。”
　　“但还是想跟您郑重地说一声谢谢。”
　　季知表情温和地点点头。
　　“还有，晚安。”
　　季知笑了笑，杨雨也发自内心地笑了笑。
　　第二天，杨雨还是厚着脸找到季知，问能不能再多待一周，她想再去打听一下季星心和她父母的消息。
　　季知点头应允，杨雨又贪心地在这儿多逗留了几天。
　　早上杨雨起来得很早，给季知做完早饭，等她去上班之后，再收拾东西坐着两块钱的公交，跨越大半个C市去到季星心父母之前的那个小区。
　　季星心一家住了十几年的房子，换了新的主人。
　　主人打开门之后，里面已然是另一番光景，杨雨向好心的主人询问是否知道季星心父母的联系方式，得到的依旧是否定的答案。
　　楼下的老头老太太依旧孜孜不倦地说着这家那家的八卦，杨雨一一询问，大多数都摇摇头表示不清楚季星心一家的下落。
　　看着杨雨天天在这儿转，几个唠嗑的大妈一边嗑瓜子儿，一边摇摇头叹了一声可怜，便不再理会杨雨。
　　后来有人说，在街上看见过季星心爸爸，也有人说是假的，季星心爸爸肯定跟别的女人跑了，老早就看见他有外遇了。
　　没有办法，杨雨只能依照他们说的地址，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去寻找。
　　绕了一圈又一圈，走了一个又一个的街道，看见这些和X市人截然不同的长相，杨雨渐渐放下了执念，她真的不会再找到季星心了。
　　那个雨夜，或许就是这辈子她和季星心见的最后一面。
　　天空开始下起毛毛细雨，杨雨在便利店买了一把十块钱的透明伞，裹紧身上的外套往公交站走去。
　　这是季知的衣服，她不想弄湿它。
　　衣服很温暖，公交车上的人潮拥挤，气味纷杂，但她还是能闻到从袖口，领口，飘散出来，那个家专有的，清新又温暖的气息。
　　车上的人越来越少，前座有人在低声地交谈。
　　“雨越来越大了。”
　　“这是夏天的遗留雨，明天开始夏天就彻底拜拜了，C市又要恢复那个干燥得起皮的季节了。”
　　“虽然下雨挺烦的，但说实话我还是挺喜欢夏天的。”
　　“我也是……”
　　杨雨头轻轻搁在窗户旁，车辆的颠簸让她的头有规律地在玻璃上碰撞。
　　她不讨厌这种感觉，静静地看着车窗外流逝的风景。
　　雨越下越大，等到她下车的时候，雨水狂泻。
　　刚一下车，雨水压趴劣质的雨伞，将她精心保护的衣服打湿了个透。
　　杨雨顶着风雨往前走了几步，浑身已经湿透，但她还是死死抓着那细细的伞柄。
　　冲进伞布的雨水，打湿她干涸的嘴唇，她伸出手，接住这一滴滴沉重的雨水。
　　“再见，夏天。”
　　……
　　杨雨回到家已经是天黑，但是季知还没有回来。
　　她没有电话，没办法问季知现在在哪儿，怎么样了。
　　身上湿了的衣服贴在身上实在难受，还给地板落了不少水渍，杨雨只好先去换洗好衣物。
　　出来洗完湿衣服，做好饭菜，季知还是没有回来。
　　杨雨等了很久，等到深夜，季知依旧没有回来，看墙上的钟已经是四点了，季知应该不会再回来了。
　　回程的车票已经买好了，再有三个小时就要离开这里。
　　杨雨找了一张便利贴，写好想对季知说的话，便进卧室收拾东西。
　　她的东西不多，来的时候只穿了一身衣裳，带了几本书，回去的时候依旧是这些。
　　换上自己衣服，把床单被套放进洗衣机清洗干净，把家里打扫得跟刚来的时候一样。
　　收拾好这些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她该离开了。
　　来的时候夏天还没结束，杨雨穿着短袖来到这里，现在该回去了，她重新穿上了自己的衣服，季知的东西就保持成她还没有来过的时候的样子，她不能给季知添一点烦恼。
　　早上的温度异常地低，一股寒风吹过来，冻得她发抖。
　　犹豫再三，还是把衣柜里季知给她的外套穿上了。
　　穿上了季知的外套，以后说不定还有理由再来这里，给她还外套。
　　想到这儿，杨雨把身上的衣服裹得更紧，能带走季知的一样东西，让她心中不知为何地有些开心。
　　杨雨背着包，关上房子的大门，把钥匙从门缝里塞了进去。
　　再回望这里，竟然生出几丝离乡背井的错觉，她不免觉得有点好笑。
　　再舍不得，这里的幸福也不会属于她，她的人生一直乱糟糟的，这种平静太不像她生命里的东西了，太奢侈了。
　　季知回到家已经是第二天晚上，昨天晚上的雨是C市近十年最大的一场雨，许多地方都被淹了。
　　C市的人不常应对这么大的雨，道路疏水和建筑防水系统不堪负荷，最后搞得存放季知货物的一家仓库被水淹，泡了不少的货。
　　季知和在仓库放货的其他老板一起救货，一晚上都没能休息。
　　早上她困得不行，王经理又打电话来说工厂机器被淹，生产线出现问题，交货日期可能要延后了，让季知去商量解决事宜。
　　最后忙了两天一夜的季知，终于在晚上回到了家。
　　只不过家里已经没人了。
　　季知拿起桌上贴着的便利贴，上面写着：“季知姐姐，我走了，这段时间谢谢您，还有桌上的饭菜，都是您喜欢吃的，放微波炉里热一下就可以吃了，再见！”
　　季知坐在空荡荡的客厅里，坐高铁的话，杨雨应该已经到家了，不过依照她的性格，现在应该还在绿皮火车上。
　　季知起身热饭菜，忽然又回首，对着空荡荡的客厅轻声说道：“再见，小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