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雨》如山不动

14、第 14 章

　　过完年回到学校，不再像之前开学那般吵闹，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投入学习，就连一向乐观嘻嘻哈哈的郑妙妙，脸上也多了几分认真。
　　杨雨紧张地平衡着打工和学习的生活，周末的时候，她依旧会去打工。
　　经历过那件事后，她和杨父杨母竟达成奇异的默契，她不再开口向杨父杨母要零花钱，杨父杨母也不开口，仿佛这件事不存在。
　　周末，杨雨在超市当理货员，一边听英语听力一边理货，刚和表哥打完篮球的郑妙妙到超市买水，见此情形，恨不得当场给自己两大耳刮子，这就是尖子生和普通生的区别啊。
　　郑妙妙表哥双手抱胸嘲讽道：“你这哭啊喊啊的劲儿，可不是一般的普通生，还是个影响尖子生的普通生。”
　　郑妙妙仰天长叫，朝表哥扑打了过去，两人打闹着离开了超市，杨雨失笑。
　　生活很累，但也过得很充实，只有在周六晚上下班之后，杨雨才敢抽出一点时间，来做一点除了学习和打工之外的事情。
　　每当这个时候，杨雨都会走路回家，尽量延长自己正大光明的“休息”时间。
　　自从加了季知的微信，她喜欢上一边走路，一边看季知的朋友圈。
　　季知朋友圈很少，从大学到现在，基本每年零星发个几条，但每条下面都很热闹，总能看见季知的一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的公共回复。
　　看季知的文字和拍的照片，猜测季知当时在做什么，心情怎么样，这成为了杨雨的一个小游戏，玩得不亦乐乎。
　　今天翻到了季知很久以前的一条朋友圈，应该是她大学时候，她和一位长相酷美，耳侧有着若隐若现的纹身的女生的合照，没有文字，但下面季知回复了很多。
　　其中季知不知道回复谁：“我喜欢高一点的。”
　　杨雨猛地停住脚步，朝旁边商店的橱窗玻璃看去，她踮了踮脚，皱眉，仔细打量，再三确认，这个身高无论如何说不上高。
　　杨雨为此很是苦恼，连续几天都想着这件事。
　　今天是下雨天，大课间难得可以好好休息，杨雨用手支着头，看着门外淅淅沥沥的雨水心不在焉，她还在想身高的事儿。
　　快要上课了，郑妙妙手臂中间夹了颗篮球，嘻嘻哈哈地和一群女生走进教室。
　　忽然，什么击中了杨雨，忍不住直起身来，她发现这群女生都好高，除了郑妙妙。
　　回到座位的郑妙妙，还沉浸在出去运动的快乐里，看见杨雨郑重其事的样子，郑妙妙有些莫名其妙，她挥了挥手：“杨雨怎么了？”
　　杨雨：“你们是去打球了？不是下雨吗？”
　　郑妙妙开心：“嗯，室内篮球场。”
　　“和你一起的女生都好高。”
　　“是啊，打篮球的个子都高，你不知道吧，打篮球最能促进身高增长了。”
　　“那你为什么……”杨雨不好意思说郑妙妙矮，她选择忽略这个词，委婉且不忍地继续道“是有什么其他因素阻碍了你吗？还是说，你现在已经比以前高很多了。”
　　杨雨没有坏心思，只是想排除其他变量的干扰。
　　郑妙妙：“啊？”
　　“杨雨你是想跟我干架吗？”
　　郑妙妙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杨雨当即想要道歉，却为时已晚，被郑妙妙按在桌上挠痒痒，笑了很久才停。
　　后来，郑妙妙告诉她，打篮球真能长高，她爸妈都挺高的，奈何小学三年级以后她就再也没有长过，上初中了还站在队伍第一排第一个。
　　幸运的是，她表哥那时候跟她一样高。
　　后来她父母和表哥一家，一起制定了个长高计划，营养套餐，牛奶羊奶马奶，跳高，跳远，攀岩打篮球，差点就去给她打生长激素了。
　　就打篮球那段时间，她表哥一下子冲到了一米八，让郑妙妙父母看到了希望，郑妙妙也不负众望，突破了一米六大关，长到了163，虽然没有达到理想身高，但至少再也不用被叫小矮子，不用再穿小学的衣服了。
　　杨雨真诚道：“这样看来，那我们班的都还挺高的，163也不矮了，你还跟我一起站第二排。”
　　郑妙妙捏得骨节咔咔响，恨得牙痒痒：“杨雨，我看你嘴巴说是越来越厉害了，拐着弯说完还矮呢，不教训教训你，你还真把我当小矮子了。”
　　两个人又笑了很久。
　　郑妙妙找她妈要了当年的那份营养计划，杨雨郑重其事，双手捧过了它，它关系着她后半生的幸福还有没有希望。
　　杨雨没有太多钱买营养品，但在每天的菜品安排上做到了均衡，营养和足量，她还咬牙买了好几箱牛奶，每天吨吨吨地喝，有空的时候，就跟郑妙妙一起去打篮球。
　　两个月下来，杨雨感觉自己竟真的长高了一厘米。
　　从那以后，杨雨更加认真地执行长高计划，牛奶喝得更猛，挤出时间去打篮球的次数也更多，周末打完工回家，恨不得一路跳着回去，只希望能多长高一点。
　　杨雨还暗戳戳地发了个朋友圈，是郑妙妙偷拍的她帮小孩儿取羽毛球的照片，她再三打量，觉得照片里自己挺高的，就发了个朋友圈，仅季知可见，当天晚上季知给她点了赞，她开心了很久。
　　在学习，长高计划，打工中，高三的时针飞速地旋转。
　　这半年杨雨发生了很多变化，而她自己似乎毫无感觉。
　　因为长高，和郑妙妙打篮球，被选去参加了一场高三女子篮球赛，在比赛过程中忽然得到了班里人的关注，比赛过后多了一些一起运动的朋友。
　　后来班里的人逐渐开始和她交流，才发现杨雨目光坚定，做事稳妥，而且在帮助同学上从来不有所保留。
　　生活喜欢给有甜的人糖果，虽然杨雨话依然不多，但她变得越来越越阳光。
　　慢慢地，她的能量感染着身边的人，大家渐渐聚集在一起，一起为一道题争论得天昏地暗，一起为一个不好笑的笑话笑得前仰后翻。
　　杨雨第一次感受到同僚的快乐，多想再和他们重新相处一个三年，而高三却在快乐中匆匆逝去，捉也捉不住。
　　和同学们拍中二的毕业照，交换礼物和签名，听他们唱着离别的歌，相拥再相离，高考就这样到来了。
　　放高考假，同学们都回到家紧张地准备着。
　　杨雨也不可避免地有些紧张。
　　班主任知道杨雨家里的情况，问杨雨要不要到她家去好好做准备，杨雨感激不已，但还是拒绝了。
　　越是到这种时刻她就越想见季知，是消息和电话无法消解的思念，她迫切地想见她。
　　晚上，想了很久的杨雨终于拨通季知的电话，她紧张地踱步，在铃声响过十八秒之后，季知接起了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那个令人心安的声音：“喂，杨雨？”
　　杨雨笨嘴笨舌地解释着高考假，解释为什么想要去C市，语言笨拙，祈求得却很明显。
　　终于在杨雨一通乱说，舌头快要打结之前，季知止住了她。
　　季知笑着说道：“好，我来接你。”
　　乱蹦的心脏回归原位，其实从打电话开始，她就知道季知一定会答应。
　　因为那是季知。
　　杨雨带着书本和两件衣服踏上了去C市的路，上次是害怕，这次是期待。
　　下车之后，人潮淹没了两人，杨雨在人群中张望着季知的身影。
　　看见杨雨，季知挥了挥手，杨雨也使劲地回挥着手。
　　季知微笑着张开双臂。
　　杨雨费劲地拨开挤在面前的人，冲出人群，跑进了她的怀抱里。
　　她匍匐在季知的胸膛，把季知的气息吸进肺里，安抚那颗思念已久的心。
　　季知笑着摸了摸她的头，说道：“长高了？”
　　杨雨抬起头，满脸笑容点头：“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