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内人》清云书

6、教授规矩

　　陆浔脚步很快，到了307门口才想起来，自己没有门禁卡。仰天长叹一口气，靠在楼道口低头敲打手机。

　　赫晏初一上楼就看见那个半身浸在阳光里的身影，近身抬手晃了晃手里的门禁卡，嘲笑般的刷开了门。

　　陆浔心里简直了‘幼稚’，他都想翻个白眼了。跟着赫晏初的脚步进了屋，见赫晏初像是想到什么，几个跨步靠在了办公桌边，转身便说：“做我的助教是要有规矩的，现在就列第一条。”

　　陆浔嗤笑一声，拿起被赫晏初随手放在桌上那个贴着火烈鸟的门禁卡，也在赫晏初眼前晃了晃道：“这是我的卡。”作势要装进自己的口袋。

　　赫晏初的确没想到这是陆浔的卡，他一直以为这是沈清的，刚才好像还嘲笑谁没带卡，被关在门外来着。然后张了张嘴，竟一时忘了要说什么？

　　陆浔难得看他吃瘪的样子，那点不快霎那间烟消云散了，他又把卡塞回了赫宴初的手里道：“什么规矩，说说吧。”那语气仿佛就在说：“你没听过，规矩就是用来打破的吗！”

　　“第一条，以后跟在我身边，要并肩而行，不能跟在我后面。”

　　陆浔脸色又臭了，因为这条规矩他还真不想打破，他是真不想沾‘贴身助教’这四个字的一点边，躲的越远越好。

　　蹙着眉不快的问：“第二条呢？”

　　“第二条嘛，我还没想好，想好了告诉你。”赫晏初坐进了办公椅，打开了教案要开始备课了。

　　陆浔更不爽了，合着他这规矩就是给他立的，还是现立的。

　　“把大一的花名册找出来，还有他们的档案，从电脑里调出来。”未等陆浔发作，赫晏初显然已进入工作状态，并以教授的身份开始分配工作了。

　　陆浔虽然喜欢给各个教授捣乱，但工作能力还是没得说的。‘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先咽下这口气。很快调出了103名学生档案，思忖这个习惯到是跟自己一样，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阳光在桌面缓缓行走，他细致了解了这些学生的家庭背景和上学期的各科成绩，正准备给这些同学分分类。

　　赫晏初抬手看了看手表道：“已经10点10分了，五分钟后就是你的《形态与空间》专业课，在距离C坐最远的A座505教室，希望你不会迟到。”

　　陆浔猛地站起咬着牙说：“我谢谢您。”此时他丝毫没有怀疑他的教授怎么会对他的课程表如此熟悉。

　　一转身风一样的跑了。这是很重要的专业课，虽说整个大学的课程他都已经自学了一遍，但这科的教授头发花白德高望重，实战经验很多。

　　经常会给他们列举不同的建筑设计案例，并且分析的角度很奇特，不是随大流的跟风讲解。因此常常能给陆浔带来新的灵感，他并不想错过。

　　留下赫晏初一人静心准备教案，画了几节课的手绘建筑图，又整理教案的PPT大纲，打算下午留给陆浔完善大纲里面的细节。

　　不知不觉间铃声响起，隔壁的林教授敲门约赫晏初去职工食堂吃午饭，是赫晏初上午在齐主任办公室认识的，他欣然接受邀约。跟他们一起的还有林教授的助教札冉，一个短发女孩很干练。

　　“有什么特色菜吗？”赫宴初询问，他是第一次在学校吃饭。

　　“要吃特色菜还是要去梅香园，川菜湘菜新疆菜都有。菜可以单点，有堂食还有小包间。关键味道都不错。”札冉自来熟的介绍道：“林教授也很喜欢那里。”

　　赫宴初当即决定就是那了。

　　梅香园在校园超市的二楼，采光很好，他们走的慢，进来时包间已满，便坐在了大堂。

　　几人正对着菜单研究菜谱，忽然哗啦啦进来了很多人，瞬间就把大堂挤满了。

　　林教授：“啧啧，现在的小姑娘啊。”就连札冉都目不转睛带着点脸红看着那边。

　　赫晏初好奇也看了过去，兀的就对上了陆浔的目光。

　　陆浔，沈清，左闻，还有一个没见过的女同学，坐在了靠窗的餐桌。

　　那些哗啦啦跟着进来的男男女女的同学都迅速找到了位置，眼神都时不时的瞟向那边。

　　两人直直的对视了片刻，感觉那些同学的目光又开始在两人身上来回扫射，还伴着切切私语。

　　林教授也好奇：“你的助教和你磨合的怎么样。”

　　赫晏初似乎心情不错：“才刚刚开始，目前看很好。”

　　林教授：“那就好，那小子业务能力是不错，做事也很负责。就是你看这个状况再加他那个性格有时候想给你找点事，在教室耍耍酷，就能扰的你上不了课。”

　　赫晏初没忍住笑出了声：“看来林教授很有经验。”

　　林教授：“可不是，跟了我一个月。扰的课堂多了一半的学生旁听，乱嗡嗡的，哪像来听课的，分明是看他的。”

　　赫宴初靠近了林教授悄悄的说：“他这是故意的吧。”

　　林教授忿忿的提高了一点音量：“他就是故意的，说让我投诉他，就能甩掉他了。”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的不亦乐乎。

　　札冉无意间听了全程的八卦，又很了然的点点头道：“你们是在说陆浔吗？”得到两位教授肯定的眼神后又说：“你们知道我们私下里都怎么称呼他吗？”

　　拿出手机，在两位教授的好奇中，打开了那篇热搜第一的帖子。

　　赫宴初：“冰山美人摸头杀。”顺着下滑看见了一张照片，表情赫然。聊了半天八卦自己竟成了八卦的主角，带着点不自在的返回了贴吧列表，不想再细看。

　　然而苍天没有放过他，经过几天的发酵。热搜第二就是<摸头杀的另一位是何方神圣竟能融化冰山？>

　　赫宴初一锁屏干脆把手机还了回去道：“饿了，点菜吧，就点你们平时点的。”

　　札冉也觉不妥，低头扫码点菜。

　　趁着札冉点菜，赫宴初也扫了码，但选了陆浔那边的桌号，添了两个菜。

　　陆浔吃饭时看到桌上多了两个菜干煸豆角和糖醋排骨，都是家常菜。但意外的都是陆浔喜欢吃的。

　　陆浔吃饭很少主动点菜，都是别人点什么他吃什么。以前也不是没有过其他人给他们桌添菜，只是之前添的菜从没像今天这两道普普通通的家常菜和他的胃口。

　　他不知不觉多吃了半碗饭。

　　“扣扣扣。”陆浔吃过饭正在看手机顺便等其他人，他垂眸看到自己面前的桌面有个修长白皙的手，曲着手指。他顺着手指小臂抬头，看到赫宴初略带笑意的脸。

　　霎那间一个晃神，真好看，仿佛在哪里见过这张脸。

　　“发什么愣，吃饱了跟我回去干活。”

　　陆浔难得感觉这人挺顺眼，听见这话又白瞎了自己那一瞬间的直觉。

　　自知跑不掉，对桌前几人道“先走了。”

　　他们四人步履缓慢的在整个大堂的目光中下了楼。

　　贴吧也很快更新，赫宴初被扒出是新来的教授，下周就要授课大一。瞬间炸出了一大批大一学生在跟帖“帅哥是我们的了”。

　　赫宴初的办公室是个小套间，外间靠窗有个躺椅，很符合人体力学的设计，里间有个单独的休息室，一张单人床，一个单人衣柜。

　　赫晏初将外套搭在椅背上，窝到了躺椅里道：“你去里面午休一下吧。”

　　陆浔挑眉：“不是让我回来干活嘛，我不睡。”

　　赫宴初捏了捏眉心，闭着眼说：“那就深化一下教案PPT吧，就在电脑桌面。”

　　陆浔这几天都在忙南城的项目，南城要新建公共艺术建筑，会并入南城最大的公园。后期还有接待各方领导会议的行政作用。

　　这是陆浔主导做的设计，并和沈易的公司合作建设。此项目也是陆浔第一次脱离了陆家做得项目，意义很大。

　　到底是太累了，PPT上的字在他眼前乱晃，困意袭来如山洪海啸，不知何时趴在了桌子上再也起不来。

　　身旁的动静停止许久，赫宴初好奇扭脸：“这家伙……”他见陆浔趴在课本上酣睡，压着半边脸颊，手指还放在键盘上。

　　赫宴初起身给他披了一件自己的衬衫。陆浔迷迷糊糊竟觉得这味道正适合睡觉，一下就进入了深睡眠状态。

　　赫宴初躺回躺椅歪头看着陆浔的背脊也沉心闭眼。

　　下午2点。

　　“PPT还做不做了？”赫宴初又敲了敲桌面问：“不做就回屋睡，省的口水流一书。”

　　陆浔茫茫然的抬头，听着这话抬手擦了擦嘴角，干干的。然后他彻底清醒了，这家伙框他。

　　“你3点有课，限你一个小时做完PPT发我审核。”

　　陆浔这时回过味来了：“把我的课表记得这么清楚，你是想当周扒皮么！”

　　赫宴初竟坦然的点点头道：“周扒皮，似乎也不错。”

　　陆浔是彻底无语了，这人脸皮太厚。

　　两人一个画手绘图，一个敲PPT，相顾无言倒也和谐。

　　陆浔觉得大一的课本太简单完全没有难度，他细致分析总结经典，洋洋洒洒写了一份PPT教案，准时发给了赫宴初。

　　捞起笔电课本留下一句：“我去上课了。”头也不回的走了。一个小时的唠叨课程，陆浔听一半漏一半，一直在改城南的图，在各种群里给南城各个局方接口人回消息，忙的不亦乐乎。

　　下课铃和加好友申请一起响起，又是周扒皮，申请备注“教务部再领两本空白教案，回来继续深化PPT。”这人还真是盯着自己的课表一分不差的下达命令。

　　陆浔从教务部回办公室的途中，拐了个弯经过室外篮球场向里面看了眼。便拿出手机，通过申请

　　一一教授如果急用的话来篮球场拿教案吧。

　　发完也不看回信，手机往兜里一揣，直接加入了沈清他们的篮球对战中。

　　赫宴初看着消息笑了笑，放下手中的铅笔。用自己的保温杯沏了一杯茶，起身步履缓慢的上楼，打开了天台的铁门。

　　顺着午后的阳光望着大操场那边，人很小，但也能很清晰的分辨出哪个是陆浔，阳光下仿佛能看到他的汗水发着光。

　　赫宴初摸出出门时特别带上的烟，咔哒一声，徐烟缓缓升起。两根修长的手指夹着一点猩红，手肘拄在栏杆上，他吸的很慢，遥遥的目光也很慢。

　　直到夕阳将大地映的通红。

　　篮球场的人散了，赫宴初的思念也要随之散了。他要和思念之人一起回办公室了。

　　陆浔夹着篮球和左闻沈清一起来办公室送东西。沈清刷卡敲门，还没听到回应，陆浔就推门而入。

　　他把教案放在桌子上，端起赫宴初的保温杯就喝了个见底，喉结滚动，温度刚好。

　　赫宴初：“怎么不去陈校长那讨茶。”

　　陆浔：“舍近求远做什么？喝你一杯茶还舍不得了？”

　　沈清看的目瞪口呆，左闻倒在旁边憋着笑，他好像看到陆浔又不想做助教了。

　　结果赫宴初没生气反而笑着问他俩：“你俩渴不渴，这还有纸杯都喝点茶吧。”

　　他们也没客气就在这里稀里糊涂的喝起了茶，边喝边饶有兴致的聊起了篮球和体育运动，左闻越聊越起劲，彻底没有人搭理陆浔了。

　　陆浔觉得没意思：“没课了，还走不走了”。

　　沈清起身道别，陆浔单手抓起篮球，也要出门，忽的眼皮一跳，果不其然。

　　赫宴初：“陆浔留一下。”

　　他把篮球向地上一拍‘砰’的一声，篮球反弹到了左闻手里：“你俩先走。”他倒要看看赫宴初还有什么幺蛾子。

　　赫宴初见状也没恼，反倒笑着把陆浔按到了椅子上，替他打开了审核过的PPT。

　　然后在他耳边轻轻的说：“你这文章写的不错，是打算发故事会还是意林？”

　　陆浔自觉已经和很多人精打过交道，但是这么拐弯抹角骂他的还真是头一个。

　　看着赫宴初的笑脸竟无语凝噎。

　　干脆不理他。

　　赫宴初：“第二条规矩，我的deadline：今日事，今日毕。”

　　陆浔见他已经拿起那本自己送晚了的空白教案，低头画了起来。

　　“得，这意思是不做完别想走。”

　　陆浔悻悻然的也把注意力放到了PPT上，越看越上头，他家教授还做不做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