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城主的篡位计划》竡竡

19、第十九章

　　林瑹带着林畔溪进了她的卧室，她背对着林畔溪，边关门边说：“后天就是你外祖的祭日了，你还是不去看他吗？”
　　林畔溪听出了林瑹声音中的恳求和无奈，可他默默决然道：“还是不了。”
　　林瑹了然，轻叹一声，坐到林畔溪身边，很自然地捞起他的手，放在自己的手心里，她的声音轻柔：“溪儿，你外祖走之前，最放心不下你了。”
　　林畔溪抽出手，两只手捂着脸：“我知道，可是我没办法不恨他，若是他当初……”
　　“爹，求您救救他，他还没有见过我们的孩子……”
　　“我有没有警告过你们，要你们快点回来，滢城老城主快要不行了，新继任的那位就是个疯子，可他还要做那个让两城和睦的梦！”林苍剧烈地咳嗽，颤颤巍巍地用手指着林瑛。
　　“您知道的啊，他是个多好的人，他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两城交战，生灵涂炭。”
　　“那么滢城城主为什么会放你们回来？他就是算准了想要救人一定要取出守境法阵下面镇压的灵器！”林苍颓然坐下，“我没有办法了，你们就呆在这里，我还可以护着你们。”
　　林瑛知道他爹不会松口了，她摸着高耸的肚子，喃喃道：“孩子，别怕，我们带你爹回家。”
　　林瑛灵力修为很高深，哪怕即将临盆也有带走一个成年男子的力量，林苍眼睁睁地看着小女儿离开。
　　林瑹说：“溪儿，你外祖也要对燔城百姓负责，他没办法的。”
　　“可是有别的办法，只要让我爹进入龙脉疗养，我爹就可以痊愈。”
　　“当时的情形让滢城的人进入龙脉，难免遭人诟病。”林瑹缓了缓，“他后来也很后悔，没能留住你娘，他当时只是气极了。”
　　“若是他当时松口了，我娘，我爹，我都不会是如今的样子，姨母，原谅一个人太难了，远比憎恨一个人费力多了。”林畔溪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向屏风，屏风画着雨打残荷，他不让林瑹看见他微红的眼，“姨母，我好累。”
　　“溪儿。”林瑹的声音带着哽咽，“姨母知道，姨母知道，你太辛苦了，我们不着急。”
　　“姨母，我叫您找人查的丹药有结果了吗？”林畔溪转过头，情绪恢复正常。
　　林瑹迟疑道：“有结果了……是个非常阴毒的丹药，虽然可以使人在濒死状态下顷刻间恢复正常，但是将会沉睡，陷入周而复始的梦境，如果一年内没能醒来，即便之后醒了也神志不清了，除非心智高到一定程度的人，很难在一年内醒来。陷入梦境的人，会面对日复一日的煎熬，而得不到解脱。”
　　林畔溪感觉喘不过气，他狠狠揪着自己的领口，努力攫取更多的空气，久久，他发出不似人类的哀声：“他不是人！他就是个畜生！我要杀了他！姨母，我要杀了他！”
　　林瑹紧紧抱住林畔溪，林畔溪在她怀里挣扎，他的眼泪浸湿了她的胸口。林瑹也能猜到是怎么回事，林畔溪的爹被林瑛带走时仅仅剩下一口气了，可是林瑛却很确信滢城城主可以救活他，义无反顾地带着他走了。
　　“不只是我爹，还有我娘。”林畔溪在她怀里低声道，“还有我娘啊……”
　　林瑹如坠冰窟，愕然道：“怎么会？”
　　“他说，我娘在送走我之后，忧心过度，身体也越发不好了，眼见着油尽灯枯，他说他好心，不忍我爹醒来时我娘却不行了，也给我娘喂了这种药。”剧烈地嘶吼后，林畔溪的声音沙哑。
　　林瑹听着听着，已经泪流满面：“溪儿，他是个何等狡诈的人，别想着复仇了，我们过好我们的日子，你爹娘更想你好好的。”这么多年她一直觉得林瑛没有死，一直想着有朝一日可以与她团聚。
　　林畔溪被徒然卸下所有的力气，声音低沉却异常坚定：“他不死，我这辈子都不得安生，我们这辈子都不得安生。”
　　林瑹知道林畔溪是个多执拗的人，与他娘如出一辙，她用帕子擦干林畔溪脸上的泪：“好了，快去休息吧。”
　　林畔溪在林瑹房间里洗了把脸，面对铜镜看不出异常后离开了，回到自己的房间。
　　季明疏还在轻手轻脚地翻找，在衣柜里翻到一块通讯灵石，他联想到林畔溪怀里发的光，十有八九是这个东西。
　　通讯灵石十分珍贵，是燔城，滢城都称得上稀罕的宝贝，整个燔城绝不会超过十块，林畔溪用这东西做什么呢？
　　季明疏正拿着石头，林畔溪推开房门进来了，季明疏没做过贼，来不及反应，手拿着东西，与林畔溪面面相觑。
　　“明疏对这东西感兴趣？”林畔溪半点看不出之前的悲痛欲绝，他掏出自己怀里的那一块通讯灵石，“恰好我有两块，你手里的那个就送你了。”
　　林畔溪虽然没有怪罪，季明疏仍然觉得尴尬，住在别人的屋子里，还乱翻别人的东西，怎样看都是不光彩的。
　　“这东西珍贵，我怎能要？”季明疏推辞道。
　　“只有这样的东西才配得上明疏兄啊，秦沐那里也有一块，哪里能少的了明疏兄的？”林畔溪不觉得通讯灵石是个什么好东西，既然季明疏发现了，就顺水推舟送给他罢了。
　　季明疏是第一个怀疑他的人，可是林畔溪总是忍不住靠近他，尽管他明白离这样的人远远的才是明哲保身之法。
　　林畔溪如此坦荡，使季明疏觉得怀疑他不应当的，手里的通讯灵石烫手起来，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
　　林畔溪过去合上他拿着通讯灵石的手：“明疏，拿着吧，你是我姨父的关门弟子，我也没送过你什么像样的东西，就这东西还算是有点用。”
　　季明疏把通讯灵石放在怀里，算是收下了。
　　这一夜，林畔溪睡得极不安稳，总是梦到之前的事。
　　“我什么时候能见到我娘？”八九岁的林畔溪像只谨慎的小兽。
　　男人俯视着他：“你在我手下走过二十招就让你见你娘。”
　　小林畔溪兴奋地举起剑，他日日刻苦练习，自认为学有小成，他迫切地想见他娘一面。
　　二人交战时，林畔溪挽出一个又一个的剑花，长剑在他手里被舞得很漂亮，最后几下，林畔溪用力击飞了男人手中的剑，男人手臂一麻，长剑以一个弧度飞远，力道极大地插进地里。
　　小林畔溪把剑横在男人颈剑，眉宇间掩饰不住的激动：“我赢了！我赢了！”
　　他完全没注意到男人伸向腰间的手，刀刃入肉的声音响起，小林畔溪手里的剑随之落地，发出清脆的一声。
　　狡诈如狐的男人常年在腰间放一把短刀，如今这把刀直直插进小林畔溪的腹部。
　　男人抽回刀，鲜血顺势窜出来，“这是教训，永远不要轻敌，永远不要相信敌人的承诺。”
　　男人吩咐属下：“带他下去，简单包扎一下，一天一夜不用给水食。”
　　不是努力就会有结果，不要轻信任何人。鲜血淋漓的，林畔溪第一次认识到世界的残酷。
　　梦境里的疼痛好似现实，林畔溪惊醒了，他掀开衣服，露出陈年的刀伤，冰凉的手抚摸上去，唤醒他什么才是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