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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默哀 ...

  •   庆祝仪式,改成默哀仪式。这可简单多了,什么都不用做,只有沉默就够了。

      捡尸者捡到那只黑熊的尸体,特意来到一堆人跟前,问:“你们需要它吗?我看它还是很可口的?”
      “白痴,这是我的玩偶。”凡图一把抢入怀中。

      “怎么还留着?它竟然还完好。”西伺问。
      “哦,是这样的,我抱着它睡了两天,发现它臭了,把它从窗外扔飞出去了。扔得比较远,避免了被冰冻和炸碎。”

      “我要说一句,伙计们,我记起来了,大美雪山没有黑熊。没有,没有。大美雪山不产这种生物。”潭钚担忧地蹙蹙眉,低声自言自语:“大美雪山产更可怕的生物。”
      凡图盯着与她打过一架的黑熊小可爱,从它的眼珠子,看出一丝的不对劲。
      她干脆地抡起马刀,刀法熟练地解刨了腐烂的熊尸体。
      “好得很,我们从一开始就被渗透了。”
      她在黑熊的脑子里发现了一面画着狗的旗帜——哈巴狗。

      西伺制止凡图要将黑熊毁去的做法,说:“别丢。皮剥下来,我做一件皮袄穿。”
      “它都破了。”

      “破点好,冬天不容易中暑,要是屁股上破的最妙了,拉屎都能轻松不少。”
      凡图恶心极了,快速丢给他。
      “它可能只是来耀武扬威的。别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我,我就会做这种事。”

      临近日暮,他们拆卸了机甲,用它制作了一座可遮风挡雨的铁房子。屋顶画着一个个鬼脸,鬼脸正中,写着三个字:冻冻城。它就是大美雪山的第一个城市。

      潭钚担当了祭祀亡灵的使者,举行大美雪山特有的安魂祭。
      她找了一片未融尽的雪地,手挽着铁皮做的小小花篮,篮子里装满了冰块磨成的粉尘。她一边撒粉尘,一边在粉尘跳舞,唱起怪里怪气的歌。一位舰员用巴拉莱卡琴为她伴奏。
      她的双足发红,铁链子也在发红。她跳热了,连大美雪山都感受到了,她选择的这片雪和她撒下的冰沙都化成水了。
      “我会忘记你们的。”她说。

      唱着唱着,她的歌声消失,人也没了影。

      追着寻找草籽的雪雀,趋近一座危崖,见到芊芊莽莽的草木,潭钚就知道来对地方了,她便追着之浓绿的颜色走,捡起的一根草,在手中化成了冰水。
      最后,她来到一处隐蔽的湖边,湖边有文化的遗迹,若是周楠他们来到这里,就会明白大美雪山是部落的领地,最起码有人曾在在这里活动过。

      湖叫细湖,湖面仿佛是纤细的钢丝围成的圈,水浅的只有小腿深,清澈但无光,只在湖心长满了青绿的水草。

      潭钚来到这儿,找到了负伤的舰长。

      舰长瘫在祭坛上的半块雕塑上,肚皮裂了个大口子,他亲手割下的,风暴炸弹碰触到了他的鼓肚皮,他要是不割掉,他当场就会毙命。
      他也饿的厉害,肚皮里的胃和肠子榨取着最后的力量,要活得更璀璨点。他因此更饿了,他的牙齿叼着一只濒死的雪兔撕咬。

      他的脑袋昏昏沉沉的,估计是把白蕾丝当成流出来的肠子了,正扯下脖子一圈的白蕾丝,往破开的肚子里囊。
      偏头看到来到的潭钚,他咕咚猛饮了一口血,任由塞了一半的白蕾丝条在肚皮飘扬,两只手举起皮包骨头的雪兔,直视着兔子黑洞洞的双目。

      “躯壳,躯壳,潭钚,潭钚……躯壳,躯壳,潭钚,潭钚……”兔子在低语。
      潭钚在地狱。

      “本能行为驱动着成熟的个体,脱离原来的族群,这在生物学上叫做扩散。夏尔先生。”潭钚轻佻地说,摸出一根女士烟擦燃。
      舰长仰头,直直地盯着她手缝里的火星。

      潭钚吐着烟问:“从这场扩散中,您获得了什么了吗?”
      “对生的更加渴望,孩子。”
      “别叫我孩子,孩子不会出现在这里。”潭钚距离他更近,冷冷地注视着他肚皮边缘的白蕾丝。
      “若是您奋力救我,我能活下去。”
      “我不是来这么做的。”

      舰长抬抬手,问:“您要做什么?”
      “与您预想的截然相反。您应该明白。”

      “死丫头!你出尔反尔!死丫头!你说过会让我活得。我的人生都因你的一句话重焕光彩,可这才刚刚过去两天,它就成最最伤害人的谎言了。”舰长愤怒地喊,兔子血和他的口水喷到了领子上。

      “对不起,我反悔了,我遇到大美花之后,我察觉出是无比的厌恶同类。”
      “厌恶?这个词能让你觉得好受、有意义一点吗?您不应该让我承受你出尔反尔的恶意。还有一点,花与您是非常配称的,就同鲜活的生命与我。潭钚,救救我。”
      舰长求饶,颠颠他的肥屁股,捂住蕾丝边的血肚皮,翻了个身。他的身上浸满了汗水,泡花了他的粉面装。他是如此想要讨厌的汗水保持的长久些。
      他朝潭钚双膝跪下,“求您了,救救我。”

      “抱歉,舰长。‘常怀感激之情,你就懂得将迎面而来的一切化为快乐’——族长老爱挂在嘴边的一句话,我还记得,您呢?”
      舰长悲哀的说:“我是这样做的,而我看您不是这样做的。”

      潭钚捏了捏烟蒂,如同捏舰长的生命,摇头说:“您根本不是这样做的,要是您是这样做的,不会因为我的一句话恍若新生。”
      舰长感觉到体表的汗水流不出来了,他的舌头也更加麻木,伤口散去了疼痛。
      他的死期将至。

      “我无可奈何了,该做的我都做了,我自认对我自己问心无愧。我名叫夏尔,喜欢靠海的台地,若能绿意环绕,位于巴黎,那就更好了。我这个‘巴黎人’,都没去过真正的巴黎呢。小潭钚,还能在叫叫您,可真幸福。其实……我很高兴您是这个样子,比我幻想的所有样子都好。”
      “您同样也是。小夏尔。”潭钚神情慌张地跪在舰长侧边,双手擦去他领口的血水,吊着嗓子说:“您瞧着英俊极了。”

      “谢谢,您也很漂亮,”舰长偏过头,吻了吻她上抬的手指,“您是最后的杀手了,太可怜了,我还有幸灾乐祸,而您看到的可就是全然是绝望了。您要活着,我代替我看明天的太阳,这是惩罚。要是明天是阴天,那代表您的更大的不幸,劳烦您就往后延延。”

      舰长嘶哑地嗟吁一声,表情严肃又庄重,就像传说中古典英雄悲剧落幕的一样,在潭钚的拥抱中死亡。心脏被潭钚“吞吃”了。
      死前一瞬遥望天堂,见到的是潭钚所见的大美花降临于世的美景。
      “我的来世是一朵花……美极了……小潭妹。”
      “我由衷为您高兴。”潭钚甩了甩脚链,露出宛若幻梦的微笑。

      舰长死前明白了个道理,肝是花最需要的养料。或许吧,反正他也不能证实了。
      潭钚从舰长得到了很有价值的一条讯息:她会是最后一个殉葬品。
      舰长的预言能力名不虚传。

      她把舰长白发苍苍的头颅割掉,放在身躯旁边,并在头颅之下,放了一个塞满玫瑰花的枕头。

      安魂祭的最后一步,潭钚在湖边起舞,哼着神秘的歌谣,脚链子伴奏。
      她摘下发上的金色薄纱,盖住舰长微笑的面颊。
      她把兔子带走,交给西伺料理,做成烤全兔。

      *
      周楠沉默良久,对原笙的第一句话是:“我们俩的关系只是你不属于我,我也不属于你。”
      毫无疑问,周楠还患有脆弱病,他目前就发作了。
      他从没有想过玻璃和冰块那么相近。

      “哦!”原笙抱着一袋子薯片正吃着,诧异地说:“这是我这辈子听过的最残忍的话了。请你收回,你必须收回。”
      “那是因为你没听过太多的话。”周楠抓了一把祂的薯片。

      味道不错,玉米浓汤味的,只是有点不太新鲜,那是肯定的,它是原笙从冰块里拔出来的,不受潮就感天谢地了。

      原笙回:“你不了解我了,你也不了解死去的人了。”
      “他们都因我而死。”周楠崩溃地咀嚼着薯片,“我无法想象,还要多少人因我而死。”
      “他们注定要死。”
      “但我夺走了他们的荣誉,他们死的屈辱。”

      “没有,他们失去了荣誉,但赢得了别的。被保护而死的幸福,是任何荣誉都无法替代的。被保护,是人与人交流的最高阶段,最崇高的阶段。你仔细看看,他们死的时候都是快乐的。”

      “他们选错了人,保护也要分人。”周楠再抓起一片薯片,往嘴里塞了一半,另一把丢在了地上。他感觉自己无能的如一头猪一样。他看到了死人的神情,他们是很快乐,因为他们是在庆祝的那一刻死去的。

      “任何人保护他们没有什么区别。”原笙把祂心爱的薯片放下了,郑重其事地说:“我看出来了,症结在于你的过去。你以琉刻监狱为荣,但羞于提起是你创造了它。为什么?它的伟大是你创造的。”
      “错了错了,它是伟大,但它和你一样,都是遭人厌弃唾弃之物。我没有伤害你的意思,我只是陈述事实。”周楠也把薯片放下了。

      “我没有被伤害,我有你爱我就可以了。”
      “但琉刻监狱不行,不能只有有我爱,或是再加个你爱。”

      “琉刻监狱很多人爱。它不是个错误。你太不自信了,监狱二字,从来都是爱人的。它听着阴森,但很可靠,也应该被很多人爱。琉刻监狱是个奇迹,创造奇迹的你是个天才。他们选择了你,他们选择了你作为保护者,你应该以琉刻监狱为荣,因为它,你才成为了被人信任的保护者。啊!我想明白了,你是由于琉刻监狱被剥夺而深受打击?要是这样,求振作点,谁也不能否决琉刻监狱的伟大,就同谁也不能否决你的伟大。振作点,你同琉刻监狱同在,荣辱与共。”原笙肯定地说,“你会夺回琉刻监狱的,因为它只能由你放手。”

      “别别别。别提监狱了。”周楠选择回避,重回最初的话题:“我没有保护好他们,这才是眼下最重要的问题,谁的选择无所谓,什么样的选择无所谓。”
      “不管怎么样,他们都会死去,你给了他们死去时最好的状态,这就够了。我已说过被保护而死的幸福是最美满的,我就愿意。”
      周楠颓废地注视着祂,什么话也没回答。

      “你不相信?那我证明给你看。”原笙热情地捧住他的脸,吻了两个玉米浓汤味的吻,接着奔放地说:“周先生,再见,今天包括今天之前的很多天,被你保护的我很幸福。”

      原笙松开了他的头,面对微笑地注视着他,祂的身躯在淡淡消失,生命力。魔法、存在都在丧失。
      祂真是个疯子。
      周楠跳了起来,“你是在做什么?”
      原笙已消失了一半,祂无法说出什么话了。
      “不!我不要你死去!我不要你证明!”周楠惊慌地伸出手抓住祂,“告诉我,你不会死去,最起码不是在今天。回来,原笙!我今天很需要你!我每一天都很需要你!”
      砰!
      下一秒,原笙恢复原样,紧紧扣住他的手,“我不会死去。”

      周楠觉得受到了戏耍,他召出琉刻金锤,给了祂一夯。
      “你在戏耍我,我很想把你打得半身不遂,即使后半生都由我来伺候你。”周楠发出冷酷的威胁。

      “没有,我只是愿意为你做任何事。你要我死我就死,你要我活我就活。抱歉,我的生和死,与你理解的不一样,希望你能原谅我的鲁莽,原谅我做之前没给你解释清楚。”原笙真诚又羞涩的说。

      周楠咽了咽干涩的喉咙,把琉刻金锤跟薯片丢在了一起。他抱住祂,把脸埋入祂的怀中,叹了口气。原笙扶住他坐下,摸着他的头。
      “我会把你害死,真正的害死,我有这种预感。”
      原笙没有吭气,吻了吻周楠的头发,传递给周楠祂很幸福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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