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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白山之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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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总是这样开始，适逢其会，猝不及防。
也不知头顶那斗星转了多少了方位，仿佛只是一瞬间，数不清的年头就在我沉睡中逝去了。洞外的小树苗已长成了参天大树，树皮上的裂纹昭示着它的年龄，也无声的告诉我，我在这沉睡中偷来了多少个宁静的日子，多少个与它日夜相伴的日子。
一、白山之名
我生存的这个世界是一座山，只不过这山长的有点高，面积也有点广，它大概有8841千丈高，比世界最高峰低那么些。这个数字是一个修炼了不知道多少年的灵芝婆婆告诉我的，之所以叫她婆婆只不过是对她的敬称，毕竟她见过的春秋冬夏比我见的要多好几个天文数字还要多。虽然是一个千万年的老妖精，奈何她驻颜有方，面容停驻在她最好的年华里，她自己经常这么对我说，说这个样子是她最好看的样子。我不置可否，一是碍于她在整座白山的权威，二是对于一个陪伴我百年，待我化为人形并且抢走了我珍贵的第一眼的她对我来说，确实很重要。
不过，现在最重要的是，我忘记介绍这座山的详细情况了……由于这座山实在太大，横贯了好几个地热带，一条昶河从山顶顺着地势流淌下来，传说是山顶的雪水一滴滴地汇聚而成。依着圣洁纯净的昶河水，山上长满了各色各样的植物，无论春夏秋冬，都有山花姹紫嫣红、树木繁茂。不过，由于这座山的植物实在太霸道，竟然不允许动物的存在，连树根里的蚂蚁都被扔了出去，更别说是飞舞的蝴蝶了，因此，婆婆口中教育我的淑女扑蝶，我未曾了解。虽然无法亲身体会婆婆口中淑女的生活，我并不担心，地杰人灵的道理我还是明白的，昶河里映出的身影并无太难看，我倒是不愁自己嫁不出去的，大不了到时候让灵芝婆婆展示她的淫威为我寻得一个好归宿。
我是一个把天下放在心里的侠女，这座山便是我的天下，没有动物出没，我一直为这座山的生态平衡担忧，试想，没有动物，那灵芝婆婆该让谁吃了是好呢，待她的重重重重孙子开枝散叶，那整座山该满是这种黑黑丑丑的低矮物什了……想想都觉得……恐怖……
这个地方实在太地大物博了，生活在这里的所有生灵都对它怀有敬畏之心，给它起个好名字日益成为这群没有知识文化的无聊植物们关心的大问题。灵芝婆婆是这座山的元老级人物，召来了花族、草族、木族三大族的首领水潋、绛珠和青枫，商议古往今来最重大的事项，到底给这座山起个怎样振聋发聩的名字好。我作为婆婆身边唯一的小侍女有幸见识了这个盛大的场面。
只见灵芝婆婆携三大首领依次坐在了昶河边的碎石上，河水悠悠散散的流淌着。灵芝婆婆发话：“想必诸位首领已知我此次聚众的目的了，”
我汗颜，聚众不该赌博吗？……“
诸位首领有何意见，还望厚脸皮的提出来。”
对于婆婆的任性，我也是不敢恭维了……
一向嚣张的水潋果然第一个厚脸皮的提出了意见，“既然是名号，当然是要能够表现这座山的突出特点了，远远望去姹紫嫣红的山花就是这座山最引人注目的特点，因此作为花族首领，我水潋认为不如就称这座山为彩花山吧。”想来彩花山这一名号一出，理所应当振聋发聩，山外的无论男人女人、男妖女妖肯定都不敢轻易如山，彩花山听来必定为采花大盗集聚地，这年头男性也是要考虑人身安全问题的，看来水潋是想男人想疯了，没有考虑到这一问题。
下世历劫后的绛珠显然在人界深受这男男的腐害，当即提出，“彩花山一名欠缺考虑，易引起歧义，还是莫要的罢。鄙人早年有幸得仙遇，得以到人间历练的机遇，匆匆人间二十几年，尝遍了人间离别苦、求不得的痛楚，亦见惯了奢华富贵人家的颓靡，更是被那顽石折腾的心力交瘁，悲愤而死。”说罢，绛珠极具柔弱女性的姿态，用衣袖蹭了蹭流出的鼻涕,又盈盈的擦了擦干涩的眼角。
柔媚、娇嗔……
“草族首领绛珠你还是赶些说出你的意见罢，你的陈年往事这座山的哪一个不晓得，还是有屁快放吧。”
肯定是坐久了，我差点栽到这澄澈的昶河里……
“既然婆婆发话，绛珠便说了。”
“快说!”
婆婆还是这么急脾气……“
我草族遍布整座山，从炎热的山脚到冰冷的山顶，就是那石头缝里亦是有我草族的身影，我草族大部分为绿色，不如就称为草绿山吧。”
“人间有句话，还是从绛珠的口中听来的，墙头草随风倒，还是不要这样叫的罢，免得外人外妖以为我山柔韧好欺。”
婆婆竟然说了这样有道理的话，我在心中给她加了两分，但是用绛珠的话来噎绛珠，也不知绛珠会有什么反应。我偏头瞄了一眼绛珠，那盈盈的身姿果然在微风中一摇一摆，只不过此时她的眼中泻出的几点怒光倒是被我捕捉到了。
“我说你这木族的，怎么跟个木头疙瘩似的，怎么不发话？你无意见？”
“青枫无意见。”
我看这木族首领果然是木头，这等大事，他竟不发话。观其虽化为人形，亦身材高大，举手投足间尽是作为首领的威风，剑眉下的凤目神采万千，有着些许风情，但不怒自威，让人生生扼住想要调戏的冲动。更有那微抿的唇角，让人看着看着就呆了。忽然那唇角又迅速的上扬又恢复平常，这小小的挑动惊醒了我，仿佛是在哪里见过一般。
“你给我拿个主意。我看你眉头微蹙，竟露出如此认真的表情，本尊实在未曾见过，你必有高见，便也厚脸皮的放出来吧。”
我这才意识到婆婆竟是指的我，三大首领面前竟要我一侍女发话，着实给了我面子，可她最后一句话就又表现出她的任性，给我也不留面子。
“那就叫白山吧。”
“灵芝婆婆不愧为元老，身下一侍女便有如此才德。白，万色汇聚即为白，白极纯净，无中又有有之意。看似白空无一物，却又包含天下万物。白山，富有气势又整合了花族首领、草族首领的意见，亦不会引起任何歧义，当真是极好的。”“木族首领果然真人不露，这一番措辞竟叫本尊甚是开心。就叫白山罢。”
我偷偷得瞟了下绛珠和水潋，看她们也没有什么要说话的迹象。心里什么滋味都有，我说白山只不过是望了眼青枫的衣裳为月白色，阳光下甚为耀眼，便随口道出，想不到青枫他竟为我找了那么多的借口，果然，真身为木头的他并不是块木头，倒是狡猾的狠呢。又想他刚才眉目、唇角的变动，莫不是他看上了我？心猛得跳动一下，婆婆正愁要把我扔出去呢，这，莫不是要入青枫的狼窝了呀！我把视线从河水转移到青枫面上，瞪了他一眼，见他微愣了下，又恢复了镇定。我窃窃的笑了。
“既然三大首领都同意，那便定下白山这一名字吧。另外，为了奖励我这‘侍女’，我们便为她顺便也想个名字吧。也是苦了她了，三百年竟然都没名字。”
还好意思说，我私下找她谈过好多次，让她给我个名字，她都以各种理由推脱，还说什么，名字是个拖累，没有名字，我可以随便做自己的样子，有了名字，便也失去了自己。对她的胡跩，我没办法理解，就把她的话当作她的任性，不曾去深入思考。作为白山中唯一没有名字的妖精，“没有名字的”就成了我的名字，我深感自己对婆婆的特殊，连名字都可以这么特殊，渐渐也不去缠着婆婆要名字了。就这样过了三百年，现在竟然突然要给我起名字，还跟白山一起起名字，也不知道她腐烂的脑袋里在想什么。
水潋眼波流转，脱口道：“敢问灵芝婆婆当真没有告诉这位‘没有名字的’姑娘，她的真实名字？”咦，难不成在我的身上还藏有什么不得而知的秘密，想到我视为最亲的婆婆竟然有事瞒着我，我瞪了过去，想用眼里的小刀杀死婆婆……
“水潋，你这是蓄意挑唆吧。你说，她有什么真实名字？”
看来果然灵芝老了，就是狡猾，竟把这个问题硬生生又推了回去。“
呃，这位姑娘的真实名字就是……是……”。绛珠和水潋向来要好，花草一气，“水潋不过是看这小姑娘生的娇俏可爱，想要逗一逗她罢了。婆婆莫要动气。”“对对，婆婆莫怪，姑娘莫怪。”我怪什么啊，明面上我是一侍女，怎敢与一族首领置气。我微微欠身，“我当是不敢怪罪水潋首领的。”又轻轻拽了拽灵芝婆婆的紫色华袍的衣角，想她是明白我这个动作的意思的。
“且听青枫一言，青枫见姑娘身着黄衣，又一直盯着这昶河水，不若就依景，叫黄河吧！”这厮定是记恨我，刚刚瞪他一眼就让他这般，那我就狠瞪他，看他能怎么着。哪成想瞪得过分了些，眼珠子竟疼了起来，赶忙用手揉了揉眼睛，我这双眼睛用了才三百年可别因他这个心胸狭窄的破木头就掉下来啊。
“咳咳，想你们应当都是明白她虽是我的侍女，可我是宠她的很，青枫你这给一女孩子起个黄河的名字，该是让她被众人耻笑不成？”
“青枫不敢，青枫的话还未说完呢，婆婆莫急，姑娘也莫要生气。”
果然我的眼睛是会说话的，我就瞪了他几下，就明白我生气了，这眼睛可真是宝贵的很，我还是瞧这河底的石头吧，坚硬又不失光滑，倒是比这人模人样的青枫可爱多了，待会一定要挖一块放在我的床头桌子上，我素爱收集石头，这青黑色很是漂亮啊。正想着该是要哪一块石头，不想那青枫又聒噪起来。
“这‘黄河’虽然应景可是做一个女孩子的名字着实不够精致好听的。姑娘为山起名为白山，不若姑娘也随了这山姓白，又见姑娘喜爱这河水，就名昶吧。姑娘看看这这白昶的名字可好？”
“白昶，以山为姓，以河为名，青枫那厮倒是为你动了些心思，你可喜欢这个名字？”婆婆侧头与我耳语这般亲昵的行为定又会让水潋、绛珠二人对我嫉恨了，对于她二人对我这几百年的挤兑，我也是醉了……
“又要做戏给外人看了，哪件事你不是自己做主，何曾问过我的意见啊，就连我化男化女你都没有问过我的意见，就直接轻轻一点将我做了女孩，还将不知道是个什么会动的东西放进了我的身体，你见过哪个竹子是实心的啊！”
“不要在这胡闹啊你，小心我把你变得不男不女的，再把你习惯的心给你拿走。我觉得这白昶的名字不错，就叫这个名字吧你。”
“我就知道是这样！你随便吧，但是你记得你还欠我个解释哈，就水潋说那个，你最好好好想想怎么跟我解释。”
我转头就走了，对于我在外人面前丝毫不给她留面子的行为，她也是见怪不怪了。只是我走的太快太决绝，愣是没有感应到身后那来自月白色男子灼灼的目光。
第二日，灵芝婆婆就以山尊的身份，宣布山名定为白山，这倒是意料之中的事，只不过没想到灵芝山尊竟也随即宣布我定名为白昶，并宣布我两百年后要与青枫成亲。这次称她为山尊，深切表现了我对她的恼恨。她竟然这么任性的把我许给了那块木头疙瘩，一点都不问我的意见，哼，这次，我是饶不了她了。我随意披了件衣裳就跑到了隔壁灵芝山尊的山洞里，虽然很是气愤，但是我不能在今天订山名的日子里忤逆她。今日她首次以山尊的身份公布事宜，威仪无比，我若再如往日般任性，那是置她与不仁。虽说三大族各有其首领，可还是有很多矛盾要处理，这种事是非灵芝婆婆不可的，因为没人比她更无赖，而这种无赖仰仗的就是这种无人敢逆的权威的。想着想着，我竟然原谅了她，可是把我许配给木头块，我还是要她的解释的。
虽然活了上万年，婆婆还是很注重享受，这原本黑漆漆的山洞里放了五颗明珠，照的亮堂堂的。还记得三百年前我刚化为人形时，以灵芝类应该生活在阴暗的地方为由，挖走了她两颗最大的明珠放在我自己的山洞里，真是想不起来这七颗夜明珠都在这山洞里的样子了。
想着往事，我迷迷糊糊的在她的床上睡着了。梦里来到了一个水雾迷蒙的地方，竟是我当年未成人形时生长的地方。只见翠绿的竹子旁，有倩影晃动，走近一看，原是一青衣女子，细看竟与我长得有几分想象，只不过腹部高高隆起，见她有几分惆怅又有几分欣喜的轻轻抚摸着腹部，我竟然有些想要上去亲近的冲动，还好是梦中，可容我这么仔细的注视一女子。可是，见她即将生产，丈夫又去了哪里呢？果然天下负心汉太多，留了这女子独自孕育这孩子。
哎呦——我又一次被灵芝婆婆踢到了洞壁上，她可真不懂怜香惜玉，这样踹我，不知道会不会给我造成一辈子的内伤，肯定的是又打断了我的美梦。
“你干嘛来了？怎么又跑到我的床上来睡，你的山洞布置的都快跟我一样了，还来我这里！”也是，我只要见她山洞里添了什么东西，肯定是要抢些回去放在我山洞里的，夜明珠不提，什么紫绫罗，云纱，古檀木桌，望月明镜……只要她有是肯定会在我山洞里找到的，我也不知道贵为一山之尊的她为什么对我一个无父无母的小妖精这么好。想是她做了太多错事，想要靠收留我来为自己积德罢。
“昨日里，你说我欠你的解释，我就给你解释解释好了，我灵芝婆婆就是不喜欢欠别人的。那水潋说的没错，你确实有一个真实的名字。只不过白昶，真实与你来说也许并不是一件好事，这虚无飘渺的真实很可能轻而易举的夺走你的快乐，抢走你的纯真，很可能给你带来无穷的苦痛与仇恨。这样的真实你要吗？青枫给你白昶的名字，在我看来已经是最好的了。你是要知道你真实名字并且面对随之而来的苦难吗？还是继续做一个没有过去的白昶，继续快乐单纯的活下去，我保证你若要以白昶的名字生活着，我还会一如既往的保护你，宠爱你。甚至，你还可以嫁给我……”
耳听着她说的越来越离谱，我忙打住她，“阿婆，你从哪里看来的这些，今日竟讲的如此深刻，只不过我愈发听不明白了。还有你要娶我，莫不是疯了罢？我做了三百年女子了，是断不肯再转为男身了。你说句痛快话，我那所谓的真实名字是什么？”
“笨石头”
“你怎么能骂我呢？我只不过说听不懂你说话而已呀。”
“笨石头，是我们在背后给你的名字，即为你真实的名字。我当初听来确实难听，只不过它太贴合你的真实了，你又那么喜欢石头，我以为你会喜欢这名字。就没有制止他们在背后如此称你。”
“那你就天天让他们在你的耳后称，灵芝婆婆身前的笨石头？”
“嗯……”
“你……你这样委实不厚道！”我气的不行，指着她骂道。
“算了，名字乃身外之事，我就不给你计较了，白昶就白昶吧。你还是给我好好解释，为何把我许配给那个木头吧？”
“你不高兴吗？我看他给你起了如此好听的名字，你俩又那样深情脉脉的望着彼此，我还以为此举可以促成完美姻缘的呢。而且青枫他也愿意，经过我多日的考察，他也是一个很是厚道的人呢。”
“你少胡说，你这次是不是把我卖给那个臭青枫，然后换取你早早就盯上的他们枫族首领才拥有的白玉枫叶？”
“果然知我者莫若白昶也，那我就不瞒你了。你又不是不知道那白色玉枫叶乃是枫族上任首领飞升之时留下的，你看这白色叶脉里貌似有着生命在流动，摸起来也不如寻常玉石的冰凉，倒甚是温热，而且据我所知把这玉枫叶佩戴在身上便可增添三百年的功力，还可以延年益寿、身带清香。最重要的是它可以遮盖我们身上的独有气息，这样以来，施展易容术后就不怕被自己的气味出卖，被人识出来了。”
“我难道还不如这一小片枫叶吗？”
“你当然要比枫叶重要啦，可是这是白色玉枫叶啊……而且我想好了，我也没有让你现在就嫁给他，两百年后很是久远呢，我看那水潋倒是对青枫有些情谊，你莫不如撮合撮合，让他婚前出轨，这样你就可以理所应当的悔婚了。”
看着灵芝婆婆这狡猾的模样，我真不忍心再去嘲笑她的智商，可这又关乎我人生大事，我只好倾上前去，搂住她的脖子，用脸颊蹭着她的脸皮，“你可是要我被他抛弃啊，那这样，我的脸皮多挂不住啊。”
我只顾心中所想，丝毫没有感受到怀中人儿的僵直，她清了清嗓子，“昶儿，你不是喜欢那青枫了吧？”
我猛地站起身，挣开了她搭在我腰间的手，牵得床帷摇摇晃晃，“当然，当然没有。我只不过觉得他很熟悉，好像我以前认识似的。但我虽不喜他，却也并无太大讨厌他，而且让我去找那骄横的水潋，将我定有婚约的未婚夫推给她，我是断不肯的。”
婆婆此时才挂上了淡淡的笑意，“这样，委实不错。走，我们去挖你昨天看中的那块青黑石头。”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上那块石头了？说来也是，那块石头，我可是头一次见到，那种程度的青黑色，实在惹人怜爱。对于青枫那厮，还是两百年后再说吧。”“你喜欢的，我哪件不知道？”
说罢，婆婆又是宠溺的点了点我额头，便拉着我直奔昨日昶河中的那块青黑石头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有些轻快，写得时候都是开心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