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虚引》彭喜庆

78、第 78 章

　　卫零百日帮大夫人写信，看各房账目，念书给大夫人听。

　　虽然忙碌，但是大夫人很信任她。

　　这让卫零隐隐觉得不对劲，但是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劲。

　　大夫人说到：“你还年轻，很多事多历练，自然能比一般人厉害。”

　　卫零默默提笔，说到：“是，多谢大夫人抬举。”

　　大夫人说到：“听说你有过婚约？”

　　卫零：“是。”

　　大夫人：“我们家海儿呢，还没婚配，但是年纪也到了，那个也需要有个陪床的，我看你还不错，老实本分，不如先做通房，等到他娶了正房之后，扶你做妾，你看好不好啊？”

　　卫零搁笔，抬着头望着大夫人：“我不愿意。”

　　大夫人震惊，这么抬举她居然不同意，“你放肆！你居然敢拒绝？你凭什么拒绝？”

　　卫零一字一顿再说了一遍：“我，不，愿，意。”

　　大夫人站起身来就要给她一耳光，“你！”

　　卫零说到：“我早就说过，我对你的儿子一点兴趣都没有。宁可做打扫的婢女，也不愿意做什么通房妾室。”

　　大夫人伸手就给了卫零一耳光，“滚出去！从今日起，你滚回后院去，别来碍我的眼！什么东西！”

　　卫零捂脸淡然一笑，转身出去。

　　众人看到大夫人发了很大的火，都纷纷窃窃私语，几个老嬷嬷上前关心她，卫零：“没事，我只是照样回去扫地而已。”

　　“没把你赶出去就好。”

　　“是啊是啊。”

　　卫零收拾东西回到大通铺，莲花瞪着眼睛，赶紧挪开了位置。

　　卫零说到：“不疑心你，别这样吧。”

　　莲花拿着扫帚就出去了。

　　卫零坐下，摸着脸上红肿的地方，仔细想着在茶庄的这几天。

　　若不是这一巴掌真的疼，卫零觉得这段日子有些安稳的诡异。

　　苏默。

　　一切始于苏默，她想着苏默扇面上的美人图，牙婆的笑，茶庄的富有，大夫人的气质，莲花的名字。

　　她有些理不清楚头绪。

　　中午吃饭的时候，卫零看着菜色，夹了一口尝了尝，确实是菜的味道，虽然简单，没什么油水，各方面都很正常。

　　那么是哪里不太正常呢，卫零抬头看了看天空，还是阴天，时常下雨。

　　卫零心想，是不是自己想多了。

　　卫零端茶给庄子里往来的商人时，忍不住问了一句：“你们来往这里最近的城是什么？”

　　商人很疑惑，“你不知道？”

　　卫零说到：“确实不知。”

　　商人面面相觑，直到大夫人走进来，卫零才退下去。

　　卫零心想，自己失踪这么久，木成舟不可能不找自己，这些商人来往各地，也没察觉什么悬赏追查文书吗？

　　她端着茶站在侧间，看着杯子里的水一点一滴往下，时间的流逝很快，卫零看着窗外的草木，从郁郁葱葱变得开始凋零。只是这么大的庭院里，没有一个滴漏，用来计时。

　　卫零洗好茶杯，不论如何，只要能安稳度日，这些也许是自己想多了。

　　这日正在扫地，卫零看见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走进，礼貌的问道∶“卫姑娘？”

　　卫零抬头，见到海大少爷，说到∶“大少爷，您可别靠近我，我受不起，免得被人责罚。”

　　海大少说到∶“卫姑娘当着母亲的面拒绝了我，我不能来问一句姑娘？”

　　卫零玩味一笑∶“大夫人让我做什么通房，可我资质愚陋，不堪与您匹配，属于胸无大志，只想做个粗使丫头。”

　　海大少∶“听嬷嬷说你有婚约了，是哪家的公子，若是不嫌弃，可接来我们这里一同生活，我会说服母亲为你办一场好婚事。”

　　卫零∶“不劳烦大少爷，我一个人就能过的不错。”

　　海大少见她不回应也不勉强，只说到∶“母亲说你会读书写字，我只是敬佩有才学的女子，若不嫌弃可以交个朋友如何？”

　　卫零继续扫地，并不回应。

　　海大少低声道∶“放心，我不会告诉母亲。”

　　卫零抬起头说到∶“我这种人，不需要朋友，而且我哪配得上和您做朋友？”

　　海大少面色讪讪，“好吧，我去学堂念书了。”

　　卫零停下扫帚，看着海大少离开的背影，心想，这种宠坏了的人，按理来说应该会发一通脾气，把自己吊起来打才对，竟然如此心平气和。

　　一边同打扫的莲花羡慕道∶“真羡慕你啊，会读书写字，被大夫人和大少爷抬举。”

　　卫零看着她眼神中清澈的笨拙，低头继续扫地，“是么？我教你也可以。”

　　莲花笑逐颜开，“多谢你啊，小卫，不对，卫姐姐。”

　　入夜，一灯如豆。

　　莲花拿出一本皱巴巴的书，赧然一笑，“只央求大少爷身边的书童，弄到了这本，卫姐姐若不嫌弃，请教我吧。”

　　卫零接过来一看，是一本《千字文》，同屋的婆子鼾声如雷，但不影响莲花的求学之心，卫零打开第一页，对着烛火说到∶“好，我们从头开始。”

　　看着莲花笨拙且认真的模样，摇曳的烛火之影落在她的脸颊上，卫零道∶“你很聪明。”

　　莲花察觉不出其中的深意，憨笑道∶“谢谢卫姐姐。”

　　卫零看着烛火，逐渐察觉出来，这一切不对劲的源头在于，心想事成。

　　如果她想要华镜虚出现，那么只要她表达了，那这个世界就可以通过契机，让他出现。

　　卫零教完莲花，吹灯歇息时，转头跟莲花悄声说到，“让我见见那个人。”

　　莲花默不作声，许久后说道∶“谁？”

　　卫零没回答，以莲花的能力，一定会洞察到底是谁。

　　中元节，大老爷带着一堆手信回来，同时随行的还有一个人，“给你们介绍一下，”大老爷意气风发，指着身边的俊俏少年说到，“这是华公子，路上遇到的一个才俊，多亏他一路保护，我的财物幸免于难。”

　　卫零远远看见厅堂里众人簇拥的华镜虚，果真心想事成。

　　她终于露出笑容，知道这就是莲花所造的梦境。虽然她的目的最终或许是为了夺取自己的身躯，但卫零不想打破梦境，清醒的看见自己的意识在梦里沉沦。

　　卫零忍不住继续对着莲花说谎到，“这就是我有婚约的人，能不能请我父亲来参加婚礼，由大夫人大老爷为我证婚。”

　　莲花假装听不懂，“啊？你说什么？”

　　卫零不想跟她争辩什么，重复了一遍，再问一句∶“听懂了吗？我希望我的父亲疼爱我，再也不会为了别的目的而骗我。”

　　莲花沉默的望向卫零，露出悲悯的神色，“你已经看破了是吗？”

　　卫零道∶“是，你也不必装了。”

　　“也不算快。”

　　“多谢你给我这个梦境，是不是我越沉浸，你就越容易夺舍。”

　　莲花眼中的悲悯转为惊讶，“没想到这你也能察觉。”

　　卫零笑了，“我只是诈你一下。看来，我猜的不错。”

　　莲花顿时觉得滑稽，“你倒是聪明，把我这当许愿池了。”

　　卫零道∶“俗言心诚则灵。你这阵法但是厉害，不过你为什么这么执着？”

　　莲花想了想，眼神复杂，缓缓道∶“我自幼断情绝爱，只想修炼，但自身体质平庸，即便精通法术，却无法真登仙，就如大姥姥也是。”

　　“所以你要夺取我的身躯？”

　　“是啊，你被自己的独特体质所困，为情爱束缚，没想过纯粹的修炼，不如让给我，免得浪费。”

　　卫零道∶“听起来，倒也合理？”

　　莲花∶“那是自然，你这不就是，占着茅坑不拉屎？不修让给我，岂不是两全其美？”

　　卫零笑了∶“两全其美？那你夺舍成功了，我怎么办？”

　　莲花轻飘飘的吐出几个字∶“你在这卷轴幻世里，幸福快乐一辈子，如何？”

　　卫零收敛笑容，“就是让我死，对吧。”

　　“也不全是吧，毕竟，生与死都在一念之间，你又何必计较？”

　　卫零听这话，又气又笑，说到∶“计较？不如你放弃修炼，反正生与死都在一念之间，修炼有什么用？”

　　莲花却深不认同，严肃道，“非也。你困于世俗，我早已超脱，我没有生死，只有升仙。”

　　卫零反驳∶“难倒你拥有了我的躯体就一定可以升仙吗？”

　　“这不是你该质问的问题。”莲花面有愠色。

　　此时大夫人身边的婆子过来，“小卫，大夫人叫你，快点过去。”

　　卫零放下手里的扫帚，看了一眼莲花，“无论如何，多谢你让我美梦成真。”

　　莲花没有回答，只是嘴角微弯，心想卫零还没有完全发疯，如果真的全然发疯，恐怕轮不到自己夺舍，卫零早就能不顾一切修炼，羽化登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