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虚引》彭喜庆

69、第 69 章

　　诸侯盟会在一派祥和中结束了，众位诸侯在奉常的加冕下，签订了血盟，确认了下一任的继承者。

　　血盟祭台的背后，摆着封禁卫零的骨灰盒子。

　　容嘉在众人离开后，抚摸了一会儿盒子，放在怀里，说了一句：“永别了。”

　　卫零听不到，唯有与骨灰盒子神脉相连的留停侯能与卫零沟通。

　　许砚之也想回来告个别，毕竟这个盒子是他锻造的，留了一个缝隙，能进去见见卫零。

　　许砚之一进来结果看到了眼眶红透泫然欲泣的容嘉，他一见到许砚之走进来，立刻强忍情绪，道：“你来做什么？”

　　许砚之躬身道：“和卫姑娘告个别。”

　　容嘉把盒子随手抛给他，转身就走，怕自己在许砚之面前落泪。

　　许砚之手忙脚乱的接过盒子，容嘉性格乖僻他是知道的，也没有怀疑什么，于是缩身进去，见到正在吃饭的卫零。

　　“许砚之？”

　　许砚之摇着玉骨扇走进她，“哟，卫姑娘在里面过的很滋润啊。”

　　卫零也学着他的腔调：“托许侯爷的福，骨灰盒子，亏你想得出来。”

　　许砚之挑眉得意不已，“你不是说要给我坟头刻字，我就想，我要先你一步把你埋了。”

　　卫零心想，许砚之还是这样，骄傲，得意，自负，天纵奇才又总受摆布。

　　“你进来做什么？”卫零理解他能进得来，毕竟这东西是他做的。

　　“跟你告别啊。”许砚之说这话的时候嘴角不自然的翘了一下。

　　“没那么简单吧。”卫零凑近许砚之身边。“许砚之，你说吧，是不是有事，是不是要我跟你做什么不见光的勾当？”

　　许砚之压低声，把折扇一收，“哎呀，瞒不过你，我知道你已经强了很多，我在想，你如果想通了，跟我说一声，跟我去把奉常灭了。我才不想做这劳什子诸侯，可又签了血契，死了也要为奉常卖命，烦死了。”

　　卫零就知道他根本不是来叙旧情，就是来求人办事，显然态度比上次好了很多。

　　真是不达目的不罢休。

　　许砚之道：“你想通了，就对着这第一盏绿灯吹气三次，我会来找你。”

　　“你这么做，不怕奉常知道吗？”

　　许砚之瘪瘪嘴，“知道又怎样，九渊这么大，只有我天生锻造元灵，难不成为此把我杀了？谁来替皇室锻造兵器？怎么南拓、西协、东进、北联、中优？

　　卫零没听懂，“你说的东西南北是什么意思？”

　　许砚之见她一脸无知懵懂的样子，难免有些飘飘然，用扇子骨一敲她的脑袋，“这你都不知道?皇帝身边白混了。”

　　卫零摸了摸脑袋，给他一脚，“爱说不说，敲我干嘛？胆子真肥！信不信我吃了你！”

　　许砚之躲开她的一脚，躬身转了个圈，回首解释道：“国策，知道吗？就是往南拓展疆土，协助西泽国处理内乱，往东探索海上诸国，往北联合夜辉，朝中大刀阔斧改革。”

　　卫零疑惑道：“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许砚之用扇子一扫额前碎发，眉飞色舞道：“没有强大的兵器，哪个国家愿意搭理我们啊？我们用什么去开疆拓土，怎么大刀阔斧改革？”

　　卫零不屑，“把你自己说的多重要，结果盟会里你还不是排最后？”

　　许砚之被戳到短处，生气道：“你懂什么？小丫头片子，就会吵嘴，怪不得要木成舟那个老不死的治治你。”

　　卫零做了个鬼脸，“你这是求我办事的态度吗？哼。”

　　许砚之尬笑一下，“行吧，你想通了再说吧，我先走了，免得到时候说不清楚。”

　　卫零：“好走不送。”

　　禁咒空间里恢复了寂静，卫零这几日试了试冲破这里，但一切法力如镜面回旋，根本无济于事，心想，这个许砚之还是有点本事，或许还有奉常的巧思，把这里弄的漆黑神秘，密不透风。

　　卫零盘腿坐下，感受体内的黑泉。前些日子被琐事烦扰，一直静不下心，如今忽然静下来，反倒有些不适应。

　　在太后的药没喝下去之前，黑雾流动性强但是没有什么攻击力，黑泉坚硬如铁但是无法掌控，二者合而为一之后，能随心所发，坚固而可塑，且不被奉常的禁制所限。

　　她想，这空间可以压制自己本身的东西，却压制不住身外的，那么.....她伸手，“剑来 ！”

　　一柄金色的剑悬在骨灰盒上，把刚从外面进来拿盒子的木成舟吓了一跳，“女娃，你又搞什么乱七八糟的？？”

　　木成舟把剑拿起来，卫零说到：“留停侯，那是我的剑。”

　　“哈，摸上去好冰冷。”

　　“那就用布裹一下。”

　　“女娃子，这剑从哪里得来的，不像是正常的东西。”

　　卫零不想说，因为毕竟解释了这把剑又要解释大姥姥，太麻烦。

　　她打了个哈哈，说到：“啊，捡的。”

　　木成舟显然不信，但见奉常刘雍来了，知道又没什么好事，不再追问卫零，把剑塞到盒子底下，跟着其他诸侯到祭祀大坛去了。

　　卫零听着没声，继续想着如何突破禁制修炼。

　　黑暗中她凝视皮肤下流动的黑泉，随后在手中聚合，凝成一把黑色匕首，刺向虚空，她发现虚空深处有匕首折出，如同镜面一样溶解自己的匕首。

　　卫零渐渐肯定自己的想法，这里面就像镜子，无论怎么攻击，都会折射进来，无法攻破。

　　所以尽管这里的绿灯笼很少，但是却能照耀每处。

　　卫零收起黑泉匕首，流动进自己体内。

　　目前自己坐忘化身法已经能超脱五识，炼出窥四周的神识和通阴阳的鬼识。

　　大姥姥传授的魂术，害怕其中的邪性和采阳补阴的反噬作用，只试探过五鬼搬运术。

　　《簰教大经》的第一篇只用过一次，第二篇能操控自己的黑泉。

　　其他的只靠本身的疯病和黑泉，这么想想，确实没有特别厉害致人死地破除禁咒的法术。

　　而且每个法术的反噬作用巨大。

　　卫零有点心灰意冷。

　　她想起父亲说的话，觉得自己还是不出去的好，既省去和那些权贵周旋的精力，又能不被各派□□觊觎天天杀人，卫零双手枕着头躺下，沉沉睡去。

　　她感觉自己被肢解了，但很快幻术被禁咒空间压制，她的身体又回到原位。

　　卫零盘腿坐下，一切场景似曾相识，眼前心间略有些苍茫，这一生似乎就是这样，从一个牢笼去到另一个牢笼，循环往复，周而复始。

　　自己期待的自由，又总是被自己的执念束缚，被自己渴求而不可得的亲情、友情束缚。

　　卫零喉咙紧涩，眼眶发热。

　　绿色的灯火将卫零的影子打在墙上一晃一晃。

　　卫零在这一刻慢慢想通了，父亲骗她，就是为了让她甘愿入匣，卫然才是那个阵法中的阵眼，灯火摇晃之际，卫零心中的痛苦正快速笼罩在身上，愤怒和恨意紧紧把她包裹住。

　　她这一刻确信了，父亲就是想让她死，或者说让她滚，让她消失。

　　还要怀抱着深深的愧疚和痛苦。

　　卫零蜷缩在地上，这精神上的痛苦比□□上的痛苦还要痛百倍。

　　“女娃子，不日启程去留停，你千万要保持内心的平和。”

　　木成舟为她念起清心咒，卫零觉得颇有缓解。

　　“你天生聪慧，这清心咒你听一遍应该就记得住，若是内心痛苦，就自己念给自己听。”

　　“多谢留停侯。”

　　“还报旧人恩情罢了。”

　　“旧人？留停侯，我想知道我母亲的事情，我对她一点记忆都没有。”

　　“说明有人不希望你记得，你就不要勉强自己了。”

　　“我爹要杀我，我娘要我忘记她。我真的很痛苦。”

　　木成舟无奈道：“这是你的命数，接受就好了。今后在盒子里好好待着，不必有多想了。”

　　卫零还是绝望的问出：“为什么是我呢？”继而怨恨的又重复一遍：“为什么是我呢！”

　　木成舟叹气，“你爹和你娘，都是致力于杀死‘引’的人，你作为‘引’最邪恶的使者，当然要和你站在对立面。”

　　“你也是九大体质！为什么不封禁你！”

　　“我？我是末流，威胁不大。”

　　“我爹说你起死回生，怎么算末流？”

　　“你爹嘴里的话，你也信？若真是能起死回生，为何司冠卿不来找我复活他父亲？”

　　卫零语塞。

　　“你也不用想如何出去，即便出去了，还是一样的命运，抓回来封禁。”

　　卫零躺低，“我很好奇，太后的匣子里，到底给了你们什么。”

　　木成舟道：“自然是大家关心的东西，又能互相挑拨，她似乎真的不想封禁你，但是有夺取不了你的力量，最后顺从了卫然的意思，让别人也没办法夺取你。”

　　卫零默然，各方力量的互相制衡的结果，便是如此。

　　“你爹这么做，是因为‘引’出现过，时间的力量，分为三种，灵元，虚势，引，合为灵虚引。”

　　“比如五行遁法，符咒，魂术，这些都要消耗灵元，虚势，比如乱心、浊力，这些要虚势作为修为基础，最可怕的就是引，一般人根本抵抗不了。你是最接近引的人，所以无论什么法术在你面前，都是小儿科，他们数百年学习的东西，你只要看一遍就会，如学童复诵一加一等于二那般简单。”

　　“可我学东西，并没有像你所说的那样简单。”

　　“不用担心，随着你年纪增长，你会越来越快。”

　　卫零环视四周笑了，自嘲，“没用了，还学什么。”

　　“也是，你好好休息吧，我们出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