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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第 4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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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零洗完手以后,冷静下来,华镜虚当时力竭之后,也是只蛾蛹。
她觉得十分诡异,但是又体会不出到底哪里诡异。
爹千方百计的把自己送进太后宫里,真的只是不想让自己嫁人那么简单吗?
明明奉常要把我关进什么牢里,为什么现在又好像消失了一样?
说起奉常,她实在很好奇。
她走出太后宫里,顺着那天的记忆,想找到那片废墟,刚踏出宫门立刻被禁军拦下来。
卫零顺势问:“禁军大人,皇宫内有没有废弃的宫殿?”
禁军面色如铁,查看她身上并无腰牌:“乱闯宫禁者,杖责二十!”
卫零被架在地上,她情急之下说到:“我是太后宫里的人,你们不能打我!”
“你的令牌呢?太后的诏令呢?现在深夜,无诏不可出入!”
卫零哑然。
“打!”
卫零来不及反应,本想掐诀,结果宫禁内根本无法使用道法,禁军按住她就开始用随身的军杖狠狠打了下去,一阵剧烈的疼痛从尾椎骨传来,疼得她顿时泪流如涌,“你们!”
卫零立即发出凄厉的低吼,“剑来!”
一柄金色的剑落入她的手中,煞气激荡,禁军都被激得头发缭乱,退后几步。
“大胆!宫禁内不可使用阴兵剑器!”
“退后。”
卫零扶着背,颤颤巍巍站起来,想要折返太后宫中。
禁军见势不妙,点燃了绿色的手灯。
卫零只感觉五官开始剧烈扭曲,眼前的世界在被什么巨力揉搓,头痛欲裂,双耳嘶鸣,剑“哐啷”一声落地,天上的圆月也被乌云遮住,一阵疾风略来。
“是奉常!”
卫零甚至没看清奉常几时出现,就被一拳打倒在地,剑被夺走。
开颅一般的疼顿时袭遍全身,刀割在自己每寸肌肤,钉子在血脉内游走,她疼的已经只能大喘气,绝望的想要咬舌。
“放肆!”
太后从宫内走出,斥责道:“谁允许你们在此动用杖刑?”
太后蹲下,命人扶起卫零先送回去,指着禁军道:“你们好大的胆子。”
禁军立刻跪下:“见过太后娘娘,这位姑娘无诏乱闯,又手持阴兵鬼器,下官们不过履行职责,唤来奉常的分身。”
太后一向菩萨心肠,也不追究,似是为了息事宁人,柔声道:“知道了,你们走吧,现在见过了,这是我宫里的人。”
“是!”
卫零回到太后宫中高烧不止,浑身烈火般的焰痕,太后细细看过,知道这是奉常的手段。
“让她好好休息,按照太医的方子调养。”
“是,太后娘娘。”
太后见宫婢有话要讲,道:“她今晚怎么了?”
宫婢一五一十说了她看到的事,最后补了一句:
“卫女官好像害怕飞蛾,又被什么魇着了。”
太后想起刚才自己做的梦,难道她能入别的梦?
“我知道了,今天的事,就当没发生过。”
“是。”
婢女们退了出去。
卫零浑身酸疼,撑着床沿愧疚难安,“太后见谅,我一来就给您捅了篓子。”
太后轻抚她的额角,柔声细语:“好好休息,别想太多”
卫零欲言又止,意识接近崩溃,她很害怕自己在太后面前发疯,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最终憋出几个字:“太后您对我真好。”
太后眼神本就有一种洞穿世事的空寂,此时俯视着卫零,让卫零有种愧疚感。
“听说你母亲早逝?”
卫零抿着唇,“是。”
太后叹息一声,“我疼你。”
太后帮她拢了拢被子:“睡吧,做个好梦。”
春夜潮湿,卫零睡了不久,就汗津津的,宫婢轮流进来擦洗,换被褥,服了汤药也不见好。
她昏昏欲睡,分不清白天黑夜,太后也时常来看她,似有遗憾的说到:“册封大典你参加不了了,你是最该看看新晋的皇后。”
卫零虚乏的摇头,卧在榻上咳嗽不止,无暇去问新晋皇后是谁。
太后怜惜,也不再多说什么,吩咐把人照顾好了。
卫零在高烧中错过了皇后的加冕大典,记得那日六宫钟鸣,普天同庆。
几天后,等她能起床的时候,终于在帘幕后窥见了新晋的皇后,也就明白了太后的言有所指。
韩绮。
一身孔雀蓝织羽广袖长裾流云裳,璎珞牡丹如意锁,斜插坠珍珠流苏金玉步摇,手上带着赤金环珠九转玲珑镯,淡淡匀妆。
卫零下意识的低头。
太后选她?为何?
太后明知道,韩绮和自己不对付......
难道太后另有隐情?
她在帘幕后,听着外面的你来我往的客套话,有些走神。
卫零转头望着外头,几只风筝在乱飞,不知道是谁在放,红鲤、蛱蝶、飞蝉、百蝠、沙燕,样式精美齐全,真想出去玩啊,而不是在这里听他们废话。
她实在闲得发慌,拿起食盒里的酥,咬了一口,嘎脆一声,刚好被外面谈话间隙捕捉到。
韩绮转头:“谁在里面?”
卫零满嘴碎渣的走出来,“见过太后。”
韩绮见到是她,顿时如斗鸡一般抖擞羽毛:“见到本宫,为何不跪!”
卫零一身女官黑衣,扶着腰间玉佩,偏就是不跪。
太后见二人剑拔弩张,有意调停,“不必拘礼吧。”
韩绮在太后面前也是冷傲桀骜的性子,冷言冷语,“世界上就没有杀人犯可以站着说话的地儿!太后娘娘,您为什么要庇护她!国之法度,人之情理,都该让她下狱。”
太后一向温柔,并不被她的话所激,“你说的在理,可这里不是廷尉署,你的证据也不足让她下狱。”
韩绮不敢一而再的反驳太后,只瞪着卫零。
卫零塞完嘴里的酥,颇有些得意的站到太后身边。
卫零与韩绮之间彼此暗流涌动,谁也不开口说话,只顾着在空气中瞪来瞪去。
“皇上驾到!”
一名苍白少年正缓缓步入,龙腾曜日冕服上流光溢彩,镂空金须冠微微轻颤,五色宫绦繁复交织垂身,卫零抬眼看去,他和华镜虚长得好像!
她不敢多看,垂着头,在一群宫婢的合声拜叩中跪了下去。
“嘉儿来了?坐我身边吧。”
“是,母后。”
容嘉一坐下,韩绮的脸色就变得如朝阳之晖,五彩绚丽,恨不得整个身子贴上去。
卫零的脸却僵住了,以至于慢慢开始走神,因为容嘉真的太像华镜虚。
眼前所有的雕梁画栋开始淡去,远远的只能看见华镜虚逆向而行,扬起的尘土遮没了他的步伐,他的身姿藏在光华中,永远瞩目。
“卫零?”
卫零回过神来,太后温和的看着她,“嘉儿问你话呢。”
卫零垂头,走到一侧,“请恕罪,臣不是有意失神。”
容嘉虽然年轻,但十分严厉:“既然你知道有罪,那就罚你替朕研磨数日吧。”
太后眼皮微抬,觉得容嘉今天有些不对劲。
卫零没有拒绝的理由,“是。”
太后用颇有些调笑的语气缓和一下气氛:“皇儿就这么把我的人要走了?”
容嘉年纪虽小,架子很大,拿腔拿调:“母后的人不懂规矩,管教几日就送回来。”
太后很是担心卫零,言语中颇有不允:“可她身子弱,还在服药。”
容嘉似乎是诚心要这个人,直截了当说到:“儿子自有分寸,药膳送到朕那里去便是。”
韩绮此时讨好道:“若不寻个折中的办法,在我宫里如何?我来管教。”
容嘉冷眼:“我和母后说话,岂有你插嘴的份?”
韩绮猝不及防被顶了回来,眼角微漏泪光,还是低头允命,“是。”
卫零心思却飘向别处。
她很好奇,明明太后娘娘是这样温柔的人,为什么生出来的孩子都这么......
一身反骨。
卫零顺从的随着容嘉,回到了他的居所。与其说是顺从于他,倒不如是顺从于自己的思念。
辟水珠。
她摸着腰间珠子的凸起处,忍不住在浮想,容嘉是什么品性的人。
一处楼宇在开阔处
她仰头看去,匾额上面写着“君临”二字。
卫零买过层层门槛,挑起帘子,随着容嘉走到了最里面。
容嘉坐下,把玩着手里的砚台,“你,刚才在想什么?”
两边烛台极高,上面坐落着长短不一的蜡烛,让室内显现出两个光圈,让卫零有些不适。
卫零跪坐于地上,“回禀皇上,故人。”
烛火摇晃,因为这份摇晃,容嘉的情绪随之有些难以揣测,他放下砚台:“什么故人?”
“是臣,唯一的朋友。”
容嘉拿起毛笔,在桌上开始批阅奏折,“嗯,上前来磨墨。”
卫零走到他身边,他的龙冠上面衔翅耀目,笔架上所有的笔都深深凹陷,可见皇帝平常用笔良多。
“为什么装病躲在母后宫里?”
墨色映着容嘉的面容,一双眸子亮得出奇,仿若真能洞穿世事。
卫零一时怔住,匆匆回答:“回禀陛下,臣的病,并不是装的。”
容嘉并没有兴趣听她解释,只是在点破她的意图,“是为了躲避选后?”
卫零心想,要是把自己的老爹供出来,皇帝会不会杀了他?
“你在想什么!”容嘉一双眼洞若观火,敏性之人不容许身边人有半分的欺骗。
卫零见他盛怒,跪下道:“回禀陛下,臣确实有病!”
“哼,什么病?一定要在太后宫里养着?”
卫零半谎话半认真说到:“太后夜宴上,臣因为一路颠簸流离,故而有身弱之症,五内阴虚。后来被梦魇吓醒,高烧不退。”
容嘉见她说的诚恳,于是一言不发,站起身来,捏着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来:“韩绮说你杀人无数,你为什么不辩驳?”
卫零被他拧着下巴,看着他和华镜虚相似的脸,内心动容而又强忍着情绪,说到:“臣,无可辩驳。”
毕竟她真的杀了很多人。
容嘉见她说真话,便松开手,“起来吧,继续磨墨。”
卫零揉了揉通红的下巴,站起身来:“是。”
她站在容嘉身边,对着他的冠冕,也起了杀心。
你虽然是皇帝,但你也只是一条贱命。
但她很快就掐灭了自己这个想法,专心磨墨。
容嘉停了笔,眼神中露出锋利之色,瞪着她。
“你想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