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虚引》彭喜庆

35、第 35 章

　　卫零看见他们冲自己来，立刻将金剑横在胸前：“你们又是什么人！”

　　蒙面人手中掐诀，周围腥臭荧光紫色粘湿温热的液体在慢慢聚集。

　　地上紫色的液体如蠕虫一般在扭动前进，卫零抬脚，脚底的黏液只增不减，像是会呼吸一般，“这是什么！”

　　天幕上出现了一个旋涡，随后是两个旋涡，越来越多的旋涡在吸入这些液体，仿若飓风般越裹越大。

　　蒙面人此时露出了双眼，瞳孔中有六芒星，闪烁着跃动的光华。

　　“明光会？”华镜虚拔出额前长剑，十分警戒。

　　“那是什么？”卫零低声询问。

　　“明光会自称能看见明日之光，预知前后八百年的事情，信徒众多。”华镜虚说话间有些鄙夷，想起明光会做的事，嘴角逐渐向下，“但实际上做的都是灭绝人性的勾当.。”

　　卫零握紧了手中金剑，“灭绝人性？”

　　萧涤非紧紧抓着华镜虚的衣袍，身体抖似筛糠。

　　“明光会志在毁灭整个世道，消灭整个人类。”

　　“什么？”

　　华镜虚看着黏液和漩涡越来越多，不愿多做解释，“动手。”

　　明光会的人并不害怕，蒙面人将面罩拉开，脸上左右两颊刺金色六星芒。

　　荧光液体见六角星芒后发出刺目的金光，光柱之中所有人头晕目眩，仿佛有冲天之痛射入眼睛里。卫零挡住眼睛，心想，怪不得他们都要带黑色面罩。

　　“闭眼。”

　　一片光阵中，明光会的人并不想与其他人缠斗，闪身上前直取卫零。

　　卫零心念坐忘化身法，探出鬼识，洞察周围魂息，手中剑光一闪，切开身边抓取自己的手。

　　卫零驱动体内的黑雾裹挟光柱，将光芒遮蔽，勉强睁眼。

　　“劝姑娘还是随我们走一趟，免得连累朋友。”

　　此话一出，卫零心意动摇，毕竟她最不愿连累身边人。

　　明光会的人见到她眼神摇曳，趁机立刻用光柱锁住她脚底，光柱疯长攀如爬山虎捆缚她周身。

　　“带走。”

　　“你们首领是谁？”

　　“去了便知。”

　　卫零被黑布套上头，带入一个密闭的房间内。

　　天字号房间主人慢慢走进房间，俯视被摔在地上的卫零，轻轻揉捏手中的签筹，“办的不错，出去吧，我有话跟她说。”

　　“是！”

　　卫零只感觉头上的黑布被揭开，面前站着的是一个魁梧刚硕的男子，这个人她认识。

　　是自己的大哥，卫震。

　　不同于二哥的腹黑，三哥的诡诈，大哥给她的感受是，恐惧。

　　明明卫震是笑意绵绵的，但卫零忍不住瑟缩后退。

　　大哥的瞳孔里，也有六芒星的印迹。

　　“六妹妹，你果然在这里。”

　　“大哥？爹知道你组建什么明光会吗？”

　　“你混在这个地方偷东西，爹知道吗？”卫震看着她，身形落下巨大阴影将她罩住。

　　“那你买卖人口，你还有道理说我？”卫零手里握着金剑，越说越激动。

　　卫震举重若轻的笑了一声，道：“我买她就是为了给她以一条生路，免受颠沛流离之苦，你自己善良可以，就不允许别人有善意？”

　　卫零语塞，顿时面红耳赤。

　　“对不起大哥，我也是救人心切，我哪知道是你，也不知道你......的好意。”

　　卫震此时缓缓道，“明光会就是救济贫苦，寻找失踪的人也是我们的职责。你不了解，大哥我也不会怪你。”

　　卫零心中还有疑惑，华镜虚的话犹然在耳，“可是有人说你们是，覆灭人类的□□组织。”

　　卫震似乎习以为常，轻轻哂笑，“我们做事一向光明磊落，别人爱说什么就说什么。”

　　卫零欲言又止，“你瞳孔里为何会有六角星芒？”

　　卫震眨了眨眼，眼中的六角星芒又消失了，“哦？我们会中互相辨认的标志，你要不要加入？”

　　卫零脑子里盘旋的还是华镜虚的话，断然拒绝：“还是不了吧，我无福消受。也不想被任何组织束缚。”

　　卫震个子很高，俯视着她，“那就别闹了，回家。”

　　“那你抓我来做什么？既不要辟水珠也不要那个小女孩？”卫零深知家里人都是一副道貌岸然内心诡诈的本性，“说吧。我才不信你抓我是为了让我回家。”

　　卫震原本站着，深深叹了一口气，又转到桌边坐下，“坐吧，慢慢说？”

　　卫零心知暂时没有危险，跟着他坐过去，将金剑往桌上一放，卫震感受得到金剑的阴煞气，他虽然早就知道卫零这一路杀人无数满手鲜血，但还是被剑气激得面色一凛。

　　“黑白两道，都想要活抓你。黑市上，你的人头价格，比晚上整场拍卖加起来的数额还高。”

　　“嗯，”卫零有些困倦，毫不在意，“我大概知道，什么四大组织，什么邪魔歪道，谁要敢来，我就杀谁。”

　　卫震见她提不起兴致，不禁有些忧虑：“四大组织不日派出更厉害的高手，到时候你怎么应对？”

　　卫零摸着剑柄，“自然是打，打不过就跑，跑不了就死，还能如何？”

　　卫震没想到她这么不怕死，“嗯，那今后呢？有什么打算。”

　　卫零看着卫震递过来的琥珀色液体，映照自己的瘦弱容颜，“听从父命，入宫听宣。”

　　卫震明白父亲的良苦用心，皇宫是世界上最危险也是最安全的地方。

　　宫中有奉常，以及太后。

　　卫震想到太后这个女人，就有些头疼。

　　太后和她那个儿子，都是极为难缠的角色。

　　且不说太后会改心，皇帝会察心，光是太后来自泽国的背景，就很令人怀疑她的动机和目的，且泽国多妖法，与妖兽牵连颇深，谁知道她是不是想找饵喂给妖兽。

　　“你在想什么？”卫零看着他脸色变幻莫测，好奇问道。

　　“太后很难缠，她念力很强，会改变人的心意。”

　　卫零以为自己听错了，手边的茶杯微晃，“改变心意？”

　　“皇帝敏性，洞察人心，他们母子二人，兵不血刃，夺取帝位，可谓是阴狠之极，你这样愣头青的，被人杀了还帮着数钱呢。爹也不警告你？”

　　“也还是警告了的，只是没这么直白，他叫我谨言慎行。”

　　卫震揣摸不出卫然这样做的意思，卫然一向点到即止，从不废言半个字。

　　卫零见他还算实在，以茶代酒到：“多谢大哥提醒。”

　　卫震举杯，正要一饮而尽，听到她叫这一句“大哥”很是受用，忽又想到什么，旋即说：“那个女孩你千万别送到华镜虚身边。”

　　卫零茶还没喝，狐疑道：“为何？”

　　“她确实也是混沌，若是送到真命面前，岂不是比你还疯？”

　　卫零本来不信这些话，毕竟卫然也说过类似的，但是如今有几分相信，“你说的是真的？世间混沌很多吗？我一直以为只有我。”

　　卫震见她还不相信，“当然不仅仅只有你，九大体质互相感应，很快你们都会见面的。你没发现，华镜虚的特殊体质，就是让人体内意识觉醒，变得更疯嘛？”

　　卫零听闻这话，想起这一路的经历，不得不信了几分，困意醒了大半，拿起剑就夺门而出。

　　“你去哪？”

　　“找他们！”

　　“来不及了。你当时没感受到，那个幼女很喜欢华镜虚？我指的可能并非男女之情，而是本能的靠近。”

　　卫零垂下剑柄，默然许久，“你说的是。我当时想把她交给月姨，后来发现她似乎更亲近华镜虚，我还以为只是......”

　　卫震见她眼色深深眸光闪烁，心知她对华镜虚的情感也非同一般。

　　她才十六岁，若要她不思情爱，无异于缘木求鱼。

　　卫震嘴边的话戛然而止，温言道：“回家吧，你爹会担心你。”

　　卫零几进几出，确实乏得很，此时也像泄了气的球，萎靡在门前。

　　“大哥，那你呢，你不回家？”

　　卫震眼中现出六芒星的光辉，“我有使命。”

　　卫零欲言又止，摸着腰间的辟水珠，“那我呢？我不可能把辟水珠还回去吧？”

　　卫震伸出三个手指：“我拿钱替你摆平了.....”

　　卫零以为他出了三万黄金，立刻拜谢道：“多谢大哥......”

　　“别谢的太早，你要答应我办三件事。”

　　卫零“啊”了一声，“我办得到就帮你，可我办不到......”

　　卫震知道她的顾虑：“放心，办得到，对你来说都是小事。”

　　卫零有些忐忑，“大哥不妨直说。”

　　卫震道：“等我想好了再说，我现在有事，有缘再会。”

　　卫震眼中的金光毕现十分刺眼，让整个室内亮如白昼，卫零无可躲避，闭上眼接受审判一般被他照射。

　　等到一切恢复黑暗时，卫零已经躺在了自己房间里。

　　那个之前掐诀形成的水幻体应声消失。

　　“大哥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

　　卫零躺在床上，看来卫震一开始就是把自己放在卫宅，如今不过是瞬息将自己放回了房间。

　　辟水珠温热如烧，细看之下里面还有滚滚尘烟上升下落，她摸索着辟水珠，感慨着这份礼物始终还是没送出手。

　　她翻来覆去睡不着，为何每次遇难，都是华镜虚三人出现，这也太巧合了。

　　他早就说他要离开帝都，为什么没离开？是什么限制他的行动？

　　卫零思来想去，难道是爹的意思？

　　可是爹明明不让自己靠近他啊，怎么会让他留在帝都？

　　那有没有可能是奉常的意思？

　　可是奉常为何......

　　卫零越想越乱，理不出头绪。

　　外面暴雨如雷，激荡百里生灵，一道闪电划过，将周围的树劈照如幽魅生灵横斜乱舞，卫零吓了一跳，转个身子翻过去，电石火花间，心想，不会是太后的意思？

　　远处皇城依旧巍巍如峨，红墙黄瓦下暗流涌动，飞檐上蹲着的石兽眼珠滑动，似乎很快要随时隐入风雨与天同欢。

　　宫禁的主人在蒲团前虔诚的朝拜，白玉观音像细腻圣洁，眼下的纹路工笔细描，衣袂?带处飘然欲飞。

　　“太后娘娘，该歇息了。”

　　太后伸出一节皓腕，手指白皙修长，骨节清秀，比白玉还要柔和几分，一名太监上前恭恭敬敬的扶着。

　　“嗯，明天就是宴席了，我要看看卫家的女儿是个什么模样。”

　　“跟太后比自然是凡俗之姿，不值一看。”

　　太后温婉垂首，面带笑容不置可否。

　　“嗯，我乏了，你们出去。”

　　“是！”

　　大门被关上，此时室内极静。

　　片刻后，窗上虚影绰绰，有人从屏风后走出。

　　那人拥住太后，深情吻住她，仿若年少时的情侣难舍难分。

　　太后游刃有余接住他密集的吻，低声道：“你儿子，回来了？”

　　那人不愿回答，只愿在温柔乡沉浸，浅浅“嗯”了一声，随后看着她，笑语：“不也是，你儿子？”

　　太后抵住他的唇，伸手与之十指紧握，“让他来见我，我知道你有办法。”

　　那人把太后横抱起来按在床上，目光温柔缱绻，“那先要看看你的表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