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虚引》彭喜庆

29、第 29 章

　　入水的那一刻，有一双手温柔的接住卫零，将她顺势翻转，裹入披风，顺势带走。

　　卫零难掩窃喜，低声道：“是你！”她摸着腰间那个鎏金双蛾团花纹银香囊，“我有东西......”

　　华镜虚“嘘”了一声，“这是四大组织之中的丹珑和碧海，你小心，他们专门猎杀你这种人。”

　　卫零不明白两件事，什么叫四大组织，什么叫我这种人？她没来得及多问，将按在香囊上的手收了回去。

　　但眼下华镜虚没时间跟她解释，他接到太常寺命令，是丞相亲自下令，要求正天司保护卫零。

　　他刚交割完上一场任务，就顺便来了这里。

　　徐月、邱东旭在暗处，等着华镜虚接到人，立刻将卫零带入马车。

　　“你们怎么不跟他们打？”

　　徐月在马车里跟她说到：“这里是皇城，不是荒野，打起来难免伤害无辜。”

　　“你们带我去哪里？”

　　邱东旭在外驾车，速度飞快。

　　华镜虚左右探视，“到了就知道，总之不会害你。”

　　马车行驶到一半，一道惊人的炸裂声阻断去路，周围乱石飞迸，道路也塌了大半。

　　卫零之前在山崖上见识过丹珑丸的威力，将整片山崖都直接炸为平地了，如今再次遇到，心知威力不可小觑，只能躲不能正面上。

　　尘土飞扬中，又有几人现身，加上之前金鱼里现身的，细数之下，一共六人。

　　三人穿碧色，三人穿赤色。

　　卫零看着碧色衣服的人，顿时心中一惊，这不是母亲爱穿的衣服?

　　天青袍，玉袖带，光耀动人。

　　“妖孽！当初就不该放走你！让你为祸世间！”

　　卫零正沉溺于回想母亲的衣着，猛地被这句话惊醒，“你们是谁！”

　　为首的青袍人面色一沉，“说起来，你还要叫我们一声师叔呢。”

　　左侧青袍人：“若非你母亲偷跑出去，诞下你这个妖孽，你早就胎死腹中！”

　　右侧青袍人拿出佩剑，将符箓贴于剑上，顿时青光大盛，“二位师兄，何必废话！诛妖邪！”

　　华镜虚将她往身后一藏，“诸位道友，此乃丞相之女，为太常寺所庇佑，请各位剑下留情。”

　　为首的青袍人说到：“太常寺不是也要除邪祟的吗？怎么？现在窝藏邪祟了？”

　　华镜虚额前精光闪烁，他依旧面无表情道：“事出有因，我们也是奉命行事，请各位道友不要为难。”

　　为首之人见到华镜虚的身形还要说什么，右侧青袍人已经上前杀来，华镜虚拿出额间长剑，与之缠斗，徐月和邱东旭也立刻上去助阵，青袍人于是不得不互相支援，形成三打三的局面。

　　卫零看着剩下的赤袍人，缓缓举起手中的金剑。

　　“你们又是什么人？”

　　赤色袍子的人道：“自然是怕碧海的人留情不敢杀你，我们来杀。”

　　说毕，巨大的爆炸随之而起，卫零躲闪不及，被炸了个正着。

　　卫零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你们真卑鄙，说炸就炸。”

　　丹珑门人互相对望一眼，笑了笑，顿时搓捏出无数的细小丹丸，瞬间引爆后，卫零被炸的头脑发昏，根本站不起来。

　　丹珑门人指尖拉出红色丝线捆住卫零：“走。”

　　碧海之人见状也不缠斗，立刻就跟上丹珑门人。

　　华镜虚挺剑上前，“不准走！”

　　无数丹珑丸往华镜虚脚底下抛掷。

　　激扬起的尘土让六人隐匿身形，几个纵身快速飞跃离开。

　　卫零在华镜虚上前挡路的那一刻，吞下了藏在怀里许久未动的白色丹丸。

　　走到半路，卫零只觉得身体发寒，无数的冰棱子从掌心长出，混合黑雾凝结成黑泉，将周围一切全部笼罩。

　　“她怎么会泽国的丹邪术？”

　　卫零随着意念而动，无数黑色的剑人从黑泉中凝结后急速喷射，如同旋风激起无数落叶，将六人顿时伤的体无完肤。

　　“杀了她，这个妖孽！”

　　六人一拥而上，将她死死围住，六支兵器瞬间插入她身躯。

　　卫零强大的灵力在两颗内丹的刺激下越发恐怖，身上激起强大的寒气，自脚底卷起风暴般的黑泉旋风，摧枯拉朽席卷而来，六人躲闪不及，眨眼的功夫，立刻就被黑泉凝成的短剑割喉。

　　等到华镜虚三人赶到时，还是被眼前的场景震惊：

　　地上铺散着六具尸体，这些人身上的伤口又多又深，而且是一瞬间被虐杀，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卫零全身是血，顺着身躯不断流淌，流向衣襟的银对蛾佩，滴落在地上，汇聚在一起，血液如蛛网一般蜿蜒向前，在低坳处蓄满了血形成血池，散发着恶臭的血腥味。

　　?华镜虚三人很难想象卫零到底是用什么法子瞬间杀这么多人。

　　卫零身上插着六把兵器，周身淌着黑色的泉水慢慢缩回她毛孔里，兵器在一瞬间的被体内黑泉推了出去，她张口吐出一大堆血，喷在地上，血霜一般凝结成冰，径直插入地面。

　　卫零身上的寒气渐渐褪去，她看着地上的人也流露出茫然的神色，仿佛痛下杀手的人不是她。

　　华镜虚眼底迅速泛起了一丝震惊，不可置信的看着卫零：“他们是你杀的？”

　　邱东旭检查了六人尸体，确认已经全部死绝。

　　华镜虚淡漠的一张脸紧绷，交握的手因为过度用力，指节泛白发青，整个人宛如雕像一般静默。

　　卫零满眼泪水，心灵和身体的双重痛苦让她指尖忍不住的颤抖，“他们要杀我，你听我解释，我......”还未说完，身体已经摇摇欲坠，她未想过，人还可以流出这么多血。

　　华镜虚明显感觉到自己额心有尖锐的慌乱，他轻轻抚摸胸口，试图平复不安的情绪，看向卫零的眼神写满了厌恶与失望。

　　她也未想过，人的眼神可以比刀剑更伤人，更撕裂自己的内心。

　　徐月上前扶住她，看着她身上全是被兵器洞穿的伤口，转头望着华镜虚，微微摇头。

　　华镜虚收起自己的长剑，似叹息又似悲挽的长吁一声，说到：“走。”

　　卫零全是冻血的手，还握着那个银色双蛾香囊，“本想拿来送你，可没想到......是这样的光景。”

　　徐月安慰她：“别说话了，我帮你凝血，你闭眼。”

　　华镜虚内心翻涌着恐惧和愤怒，其实她一直是这样的人对吗？她一直是走到哪杀到哪的恶魔！为什么要对她有期待？为什么要毫不犹豫的参加这个行动？为什么不一走了之干脆不见面？

　　他快步离开这里。

　　徐月看着二人近在咫尺却又心生嫌隙的样子于心不忍，道：“你走慢一点。”

　　华镜虚走得更快。

　　卫零顿时气得吐血，晕厥过去，手里紧紧攥着那个香囊。

　　卫宅。

　　“多谢贤侄出手相助，至于怎么解释这件事，你们心中有数了吧。”

　　卫然的书房内，他坐着看着半跪着的其余三人。

　　华镜虚不敢居功，“是令媛自己功力高强，我们几乎没有出力。”

　　卫然何等聪明，立刻听出这句话的弦外之音，道：“不论如何，对外都说是你们救了她。明白我的意思？”

　　华镜虚一拱手，不搭话，算是默认。

　　徐月和邱东旭自然是唯唯诺诺，不敢多说什么。

　　送走三人，卫然眼眸中杀气浮现，将卫零院子的门锁起来了。

　　没人比他更了解卫零，也好，这两日在家养病，别再出去招惹什么东西。

　　卫零醒过来，桃花柳叶看她的眼神都变了，甚至呼吸都不敢大声，知道爹定然是吩咐了什么，她看着脚上手上的镣铐，苦笑一声，捏着腰间的香囊侧目流泪。

　　不是我的错，为什么会这样，明明是他们要杀我！明明是他们的错！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姜缨有时过来看她，又害怕她发狂，只能远远看着，回去跟卫霁说起卫零的事情。

　　卫霁三言两语，就大概知道当时的场景，意味深长的说了句，“你说，六妹妹的故人是华镜虚？”

　　姜缨再次描述了卫零的表情神态，“不错，就是他。”

　　卫霁心中转了几圈，理顺了整件事，明白了其中的曲折和心碎，“哈哈哈，六妹妹真是可怜人。”随后就直奔卫然房间，将这件事告诉了他。

　　卫然一听，一直从容不迫的他顿时勃然大怒，但很快就镇静下来。

　　混沌需要点化，华镜虚就是那个点开混沌的钥匙。

　　一切也就是遇上了他，卫零开始被动强化，快速的进入了混沌的状态。

　　卫然本以为这都是传说，没想到还真的存在。

　　天地间有九种奇异的体质，混沌、涅凡、鸿天、蕴宫、真命、蒙昧、浊身、邪心、净体，各种体质的人会互相吸引点化，点化初始混沌的唯有真命，如果卫零是混沌，那么这位华镜虚就是真命之身。

　　这就麻烦了。

　　卫然心想，若是让这两个人继续纠缠下去，卫零只会越来越强，越来越疯。

　　唯今之计，只能用那招了。

　　“现在各路诸侯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是的，爹。”

　　卫然颔首，“看来太后也是知道了什么，不然不会这么快召她去。”

　　卫霁有些迷茫，在卫然面前他一向不敢造次，躬身道：“父亲，接下来怎么做？”

　　卫然依旧运筹帷幄，甚至还笑了笑，道：“顺其自然。”

　　卫霁更是一头雾水，也不得不陪笑道：“爹这话是什么意思？”

　　卫然看了他一眼：“你这脑子有时候聪明，有时候又蠢，既然猜不透，那就看下去就好了。”

　　卫霁立刻连连点头，“是，是，是，爹。”

　　卫然叫来姜缨、卫兴，郑重其事的吩咐道：“传令下去，无事不可靠近卫零的房门。”

　　三人立刻称是。

　　姜缨面色尴尬，“爹，都是我的错，不该.....”

　　卫然抬手制止她说下去，“无妨，事情已经发生，就不要追究过去。”

　　姜缨这才舒了一口气，“多谢爹。”

　　卫然坐在书桌前，拿起新的信扎开始书写，“你先回房吧，卫零那里你还是多照应。”

　　姜缨道：“不让人靠近是为了保护六妹妹吗？需不需要召集一些道士高僧保护她？”

　　卫然摇头，心想，卫零还需要人保护？哂笑一声：“是为了保护其他人。”

　　姜缨这才会意，释然行礼，缓步出去了。她面色尴尬又震惊，觉得很多事不可思议，但又瞬间想通了十几年不让卫零露面的原因，内心剧烈震动，心想高门大户果然藏污纳垢，除了门口的狮子是干净的，其他都脏。

　　卫然见姜缨出去，缓缓提笔，默念，孩子，莫怪爹爹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