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曾繁日如遮》洱羽

30、第30章

　　“弟弟，陆狗有什么计划，怎么可能跟我说？你讲点道理。”

　　林坤泽挣扎了两下，没能脱离陈厌的钳制，心里无语地叹息：他一个Alpha，三番两次的被一个Omega拿捏……哦哦，不是，现在是Beta了。这种情况还是自己积极促成的，说出去简直有损Alpha的尊严。

　　“那……”

　　那为什么非要我到你这里来。

　　陈厌皱眉，咬着唇脑子里高速运转。

　　“可能是因为我这里在南加港，还算是有点小势力的安全港。可以松手了吧，弟弟，再下去……唔……脸都要歪了！”

　　林坤泽半张脸被摁在墙上，话讲得有些囫囵不清，但陈厌听懂了。光是林南夫和圣心医院的名号，就足以奠定林家在南加港的社会地位，黑白官商都要多少给点面子。

　　但这隐含的另一个意思就是，陆沉鹤真的要闹出点什么动静了。

　　陈厌松了手，想理清这里面的脉络。

　　陆先生去北方没有带上自己，张落那面也没有问出什么所以然来，自己对陆先生以往在北方发生的事知之甚少，那段时间除了他的样貌长相，没有人对自己再提过陆先生别的什么。

　　陈厌只能自己东拼西凑找线索。

　　危险，自从跟了陆沉鹤，也不是没有遇到过，为什么就这次要把自己排除在外。

　　林坤泽在旁边揉着脸，抱怨地看着陈厌，发现对方的眼神越来越清明和坚定，他起了些玩味的兴致。

　　看来，陈厌并不打算好好听陆沉鹤的话了。

　　有意思。

　　陈厌抬头看见停在私人停车场上的几辆骚气的豪车，问：“这是你的？”

　　“那当然，帅不帅？很配哥哥吧？”

　　一句话，林坤泽又翘起了尾巴。

　　陈厌说：“那借我开几天。”

　　“你自己不是开车过来的么。”

　　林坤泽探头去看陈厌的车，那辆轿跑跟自己的比，骚气的不遑多让好吧。看起来还是顶配，比自己的车还高贵出一截了。

　　啧啧，陆狗还是舍得。

　　“那不一样。”陈厌没继续跟林坤泽解释。

　　下饵勾引，怎么能用陆先生给自己的车。

　　陆家兄弟二人提心吊胆地跟叫做胡亚的接头人小心再小心地做了第一单生意，意外地没有出任何意外，这让两人放心了不少。

　　第一批货物出关那天，陆晋曜和陆晋佑两人低调地亲自押车。

　　不过是一辆小型货车，清单上的内容也一目了然，光学镜片。这样普通的一趟走货，没有引起任何势力的关注和觊觎。

　　只有他们两兄弟知道，在这么多箱镜片下面，掩盖的是他们这次真正的货物——拆解下来的瞄准镜。

　　那个叫胡亚的人果然很守承诺，陆家兄弟将货物顺利运出港后，直奔提前约定好的两区边界三不管地带，那里已经有接到信的下家提前在等候。

　　对方只开了两辆很能装的皮卡，四五个人个个都蒙着脸，一看就是很不好惹的样子。

　　陆晋曜以前接触的都是黑商比较多，和这种亡命之徒打交道，还真的是第一次，他只能硬着头皮赌，下车的时候，脚踝都崴了一下。

　　倒是陆晋佑这样不带脑子的莽夫，把那几箱瞄准镜跟对方快速验过货以后，接过对方扔过来的一袋子现金，喜滋滋地就转身回到了陆晋曜的身边，丝毫没意识到自己把整个后背都毫不设防地留给了对方。

　　陆晋曜在这面看的是一身冷汗，但好在对方极其专业，上车后转身就疾驰而去，倒衬托得陆家兄弟这当初揽活的时候声称自己是道上混久了的人像个初涉黑产的小白一样。

　　陆晋佑回到车上，在后座翻腾着旅行袋里的成沓成沓绿色的票子，激动的不行。

　　走这一票就赚了他们之前走私电子产品的三倍还多。

　　“哥，我看这……没什么问题，我们还继续做吗。”

　　陆晋佑上次被陈厌修理了一番，折腾治疗了很久，现在说话还漏风。

　　他虽然是在征求大哥的意见，但却没有用疑问的语气，仿佛吃定了陆晋曜会同意一样。

　　但陆晋曜在犹豫，这是在明抢陆沉鹤的蛋糕，虽然是对方看不上眼的边角料，但枪支军火这一块，在南加港，除了陆沉鹤，再没有旁的势力敢涉足。

　　在于他够狠，更在于他有政治势力庇护。

　　换句话说，陆沉鹤是在“合法”为上层谋利，而他们这些人，哪一个干这样的黑色行当不是为自己谋利。

　　“你在担心什么？！陆沉鹤背靠黄家，当初还不是我们陆家促成的吗。而且，我们不也是一直有黄家的支持吗。”

　　陆晋佑急起来一向是不管不顾，此刻就是想到什么就都开始往外捅，丝毫不顾及驾驶位上还有驾驶司机这个外人。

　　陆晋曜忙用眼神制止了他。

　　黄家？陆晋曜摇头叹息。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们送去黄家的“礼金”几乎都被退了回来。陆家这几年不景气，为黄家做利益输送的能力是越来越弱。有次黄老爷子开玩笑说，有陆沉鹤一人就能顶一个陆家……他那时就知道，黄家是想和陆家割席了。

　　毕竟，操控一个人，比操控一个家族，要来的容易得多，也安全得多。

　　但……

　　陆晋曜心里也冷笑，过河拆桥的黄家，在陆沉鹤手里也未必能捞到什么好处，这人是个蓄势待发的猛兽。

　　陆晋曜衡量再三，说：“胡亚如果有量要走，早晚会搭上陆沉鹤这条线。我们吃不了多久的。”

　　陆晋佑急了：“你管以后干什么？眼下都要活不下去了的话，哪还有以后什么屁事。再说了，万一我们走运，取代了……”

　　听他又要开始口无遮拦，陆晋曜忙一个眼刀扫过去制止了对方。

　　取代个屁，就陆家现在这种半死不活吊着口气的样子，能瞒着对方捞口汤喝都是走运的了。

　　但陆晋佑说的也是实话，陆家目前能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惹不惹怒对方都是其次要考虑的事情。再说，如果只是目前这种规模的武器贩运的话，小打小闹似的，陆沉鹤未必会放在眼里，看在家里那动不了了的老头子的面子上，陆沉鹤应该也不会太为难自己兄弟二人。

　　毕竟，从金潮海港走线的30%抽水他拿也拿了，不至于……赶尽杀绝。

　　“胡亚……这人底细你查清了吗？”他问。

　　“查了查了。他不是加港人，这批枪支也不是要运到加港的，目的地是我们邻国，但去邻国那里必须经过加港。他每次量又不多，找旁人的话被狠割一笔不划算，这才轮到我。”

　　陆晋佑还在数钱：“只要能出关，能运到两区边界，剩下的跟我们都没关系了，现在我们手里，还有比跟胡亚合作更轻松的项目吗。”

　　陆晋曜无法反驳。

　　走量小，目的地又不在国内，这倒确实让他放心了一点。

　　“那下次……”陆晋曜这三个字一说出口，陆晋佑就知道合作的事成了。

　　“既然是拆解的套件，肯定不止一批，也肯定不止一个类目。上回偶然听他提起过，下次准备倒腾过去一批导轨附件，哥，这个你做不做。”

　　“导轨么？我想想……”

　　陆晋佑以为大哥又反悔了，刚想开口，就听到对方说。

　　“我想想该申报什么类目。”

　　听完，陆晋佑咧着漏风的嘴，笑出一副油腻的样子。

　　“还有，你这段时间，少去招惹陆沉鹤。”陆晋曜又谨慎地交代他。

　　陆晋佑咧着笑的嘴突然觉得一阵钝痛。

　　不惹陆沉鹤，可以。

　　但是陆沉鹤手里的那条狗，自己早晚是要刀了对方出口恶气的。

　　眼下，只能先忍忍了。

　　陈厌这边在林坤泽的医院里住了下来。

　　“去一段时间。”

　　陆沉鹤的话言犹在耳，但陈厌不知道这一段时间到底是多久。

　　陆沉鹤才从北方回来不久，陈厌还没能完整地见过陆沉鹤几面，就又被送到了林坤泽这里。

　　下午，他见到了久未露面的林医生。

　　大概是他太过配合，坐在仪器上任由林医生随意检测自己身体的各项数据，情绪又低落得很明显，当检查做到最后时，林医生也忍不住多嘴了一句：

　　“那面的人……联系你了吗？”

　　陈厌迟疑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

　　“陆沉鹤知道吗？”

　　陈厌又摇了摇头，不想说话。

　　“那你……”

　　林医生不好多说什么，毕竟这和自己的研究没有关系，但陈厌实在让人心疼，他又添了一句：

　　“陆沉鹤早晚会知道的。你在他身边，要么小心，要么坦白。他不像罗夫人，你自己多注意吧。”

　　提到罗夫人三个字的时候，林医生的眼神又不自觉地望向那间紧闭的病房门，眼里都是柔情。

　　陈厌没应，想到了别的什么，眉头又皱了起来。

　　贴在他身上的电极片实时显示出了一串波动……

　　“诶……你这数据……你现在状态不是很稳定，先静两天吧。过两天我来收集你的血液样本。”

　　林医生说得小心翼翼，眼神盯着陈厌，生怕他反悔。

　　“嗯。”一直沉默的陈厌出了声，让他放心。

　　拆掉所有监测仪器后，陈厌默默地走出了顶层病房。

　　他刚走到电梯门口，就看到林坤泽倚着墙嬉皮笑脸地等他。

　　“都做完了？”林坤泽上来搭着他的肩。

　　“那就跟哥哥去酒吧晃晃吧，消遣消遣。”既然人都在自己这了，按照林坤泽这市侩的尿性，不物尽其用，岂不是太可惜了。

　　还指望着陈厌这张脸在酒吧里替自己多卖出些掺了水的高档洋酒呢。

　　陈厌看着外面渐起的夜色，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半晌才说：

　　“可以，但开你的车。”

　　“没问题。”油费能值几个钱，林坤泽大方道。

　　“我来开。”陈厌说。

　　林坤泽比了个OK的手势，心想，到底是血气方刚的小孩儿，看到拉风的轿跑谁能忍住不试一试呢。

　　他坐在副驾上跟陈厌出了医院时，还这样想着。

　　直到发觉陈厌的行车路线逐渐偏离，向着酒吧完全相反的方向开去。

　　“不是，弟弟，你去哪儿？”林坤泽一脸懵逼。

　　陈厌不理他，开着车仿佛无目的地在闲逛，又好像只围着某片区域在打转。

　　林坤泽耐着性子陪他在车里这样单纯地“开”了一个多小时，然后他看到陈厌突然挺直了身子，略微提了点速，就这样行驶了一段时间，陈厌向右并入匝道，调头回程。

　　“你……又要去哪里？”林坤泽简直搞不懂陈厌。

　　“去酒吧。”陈厌毫无征兆地挂挡提速，飚出了轰鸣声。

　　然后转头给了林坤泽一个晃到他眼花的笑容：

　　“不是答应过你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