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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19章 ...

  •   林坤泽自那日饭局送走了陈厌后,一直心事重重的,连跟院里娇俏的护士们打情骂俏的闲情都没了,更别提去酒吧逍遥晃荡。

      他之前对陆沉鹤说,林南夫神出鬼没,自己平时也找不到他,这话倒是没说谎。

      但他毕竟是林南夫的儿子,总知道一些非常手段能让那人主动联系自己。比如现在……

      林坤泽在圣心医院的内部电梯里,刷了院长的身份ID卡,按下了最顶层的按钮,轿厢带着他垂直爬升,来到了少有人知晓的私人病房。

      出了电梯,没走几步就被一道冷冰冰的密码门隔住了去路。林坤泽随意按了三组六位数字,然后环抱双臂,好整以暇地靠在墙上等着。

      不出意外的话,在自己按下最后一组错误的密码之后,林南夫就立刻能接收到报警信息:有外人意图闯入私密病房。

      他看着走廊上转向自己的摄像头,无所谓地冲镜头笑了笑,伸手打了个招呼:嗨~老爸。

      十、九、八、七……

      手机铃声蓦然响起,在悄无声息的走廊上显得格外突兀。

      啧。林坤泽慢悠悠地拿起手机。果然,那人一刻都等不及。

      “喂——”

      “你小子!没事上楼去,想干什么?!”电话那头的林南夫,显然很不高兴。

      “没必要这么无情吧,老头子。”林坤泽腔调懒懒散散的,“我好歹是圣心医院的院长,上来看看病人,有什么奇怪的吗。”

      “这里不是你能进的地方,赶紧滚蛋。”林南夫嘴上说的凶,语气却干巴巴的毫无攻击性。

      “呵呵。你不能总是独占那个人。”林坤泽的声音无辜极了,“好歹我也是你们的……孩子,不是吗。”

      讲到最后,林坤泽的声音已经从无辜,变成了无感,让人分辨不出语意中的感情。

      “你……”林南夫被噎了一句,久久没出声。

      林坤泽没得到回应,收了轻浮的态度,同样沉默着。

      躺在密码门后面半层病房里的……钟霁,一个男性Omega,是孕育了林坤泽的那个人。

      林坤泽应该叫他“爸爸”或者“妈妈”之类的?

      但事实是,他自有记忆之时起,就很少有机会能见到钟霁。慢慢地,他也模糊地猜到,钟霁可能因为孕育自己的原因,遭遇了什么不可逆的损伤,圣心医院的顶层病房,从此就成了钟霁常年呆着的地方。

      林南夫还是院长的时候,林坤泽偶尔还能跟着他上来看几眼。林南夫加入军方研究部门之后,林坤泽就再没能上来过,即使现在他身为圣心医院的院长,依然没有这道密码门的权限。

      这里,被林南夫请的军方势力保护了起来。

      闲人勿进。就连林坤泽也属于“闲人”那一类。

      他知道林南夫很爱钟霁,按伦理来说,自己也应该很爱钟霁才对。可是从小林南夫就有意隔开他们两个,林坤泽见到钟霁的次数屈指可数,他也说不清自己对里面的钟霁,到底应该是什么样的感情和态度。

      最终,还是林坤泽率先打破了沉默。

      “我不是来窥探的,你先别紧张,老头子。”他言语说得轻浮,语气却半点没有敷衍的意思。

      “那你小子想干嘛?”

      林坤泽压低了声音,抬头直视着摄像头,眼神也变得犀利起来:

      “是我问你想干嘛才对。”

      林南夫明显感觉到了林坤泽质问中不对劲的地方。

      “我、我怎么了?”

      “我去你的大房子里,翻到了一些你当初遗留下来的资料……”

      见对面沉默着,林坤泽继续开口:

      “你扫尾不干净,我察觉到某些事情。”

      “我知道你一直在试图做某种实验,我想找你确定一下,我的猜测,是不是事实。”

      “什么猜测?”扬声器里传来林南夫的声音,听不出任何装张或伪装,似乎是已经知道要面对什么,做好了准备。

      林坤泽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摄像头:

      “陈厌……是你的作品吗?”

      凌晨三点钟,陆沉鹤从二楼下来,意外发现餐厅和厨房的灯都亮着。他边看边打电话给张落,让对方来泰利山脚下那里等自己,稍后一起去机场,挂断时看到许婆正端着一碗甜羹出来。

      许婆和他问好:“陆先生,现在就要走了吗?”

      许婆了解陆沉鹤的习惯,他行事谨慎又多疑,不按常理出牌。北加港那面得到的消息是陆沉鹤会十点左右出发,按计划下午两三点左右到达,对方还客气地说为其准备了接风宴。

      但陆沉鹤看起来并不像是个会按照规划、按部就班行动的人。

      陆沉鹤点头,刚准备走,又看了眼许婆手里的汤盅,许婆见状便和他报备:“小陈先生……发烧了。”

      听声音,还带了点愧疚的意思。

      明明是她自己听从了陆先生的吩咐,下的药。

      陆沉鹤没有表态。

      他已决意这次不会带陈厌过去北加港,于是在前两天就授意许婆可以动手了,否则陈厌时时刻刻那用一双澄澈的眼睛带着企盼地盯着自己,陆沉鹤看久了会莫名地心浮气躁。

      “小陈先生这一天,烧退了又起的反复着,我不放心,刚去看了一次,又烧起来了。他一整日都没吃什么东西,晚上端过去的水果动都没动,我想着他喜欢吃甜的,就……”

      陆沉鹤没等许婆说完,就说知道了,停顿了一下,才又说:“我去看看。”

      许婆有些惊讶,陆沉鹤自从回来后,很少去副楼,在许婆的印象中,他好像也从没去过陈厌的房间。

      许婆马上把手里的东西递到陆沉鹤面前,抱歉地说:“那能麻烦陆先生把这盅甜汤顺道带过去吗?我厨房的灶上还煨着东西,得回去看着些。稍后我再过去。”

      陆沉鹤没说什么,单手接过汤盅,温的,应该刚好入口。

      许婆看着陆沉鹤走远的背影,想到什么忙开口提醒他:“陆先生,小陈先生的房间在副楼的一层第五间……”

      再看过去,陆沉鹤已经走过转角不见了。

      呼。许婆长舒了口气。

      但又在心里对着陈厌小声抱歉了一句,她虽然很喜欢陈厌,但永远会以陆沉鹤的意志为第一。

      副楼的设计和装修,虽然不及主楼,但总体也保持了和主楼一样温馨舒适的环境。罗夫人之前苛待自己的儿子,对下人倒是很宽容体恤。

      陆沉鹤很容易找到了陈厌的房间。

      门是虚掩着的,许婆之前走时没关,陆沉鹤推开了房门。

      这还是他第一次进到陈厌的房间。

      刚踏进来,他就皱了眉,这房间……看起来还没有他书房大。

      陈厌因为发烧忽冷忽热的,房内也没有开空调,此时虽然开了窗户,但陆沉鹤还是从心底感觉到一股燥热,好像陈厌的发烧的温度,蒸腾进了这方空气中了一般。

      陈厌正侧躺着,闭着眼睛迷迷糊糊的样子,床头灯的黄色光晕打在他的脸上,额头上细细的一层薄汗泛着水光。

      陆沉鹤走过去,将汤盅放在床头桌上,伸手一摸陈厌的后背……很热,睡衣都是潮湿的。

      “陈厌,起来吃点东西。”陆沉鹤直接坐在了床边。

      陈厌烧着,时而清醒时而迷糊,一直很困倦地陷入一个又一个疲于奔命的梦里。他似乎听到有人在叫自己,但是却醒不过来。

      他费力地想睁开眼睛,挣扎了几下无果,只能又放任自己沉入燥热的梦乡。

      高热的体温,将陈厌的灵魂带回了曾经的隐屿山。

      隐屿山里,他懵懂的发情期,也是像现在这样,高热、黏腻,喘息都要烫伤自己的唇齿,血液岩浆一样在他体内四处窜动,而他毫无办法,没有人告诉过他该怎么做。

      他倒在层叠的落叶堆中,仁慈的耶稣光照射在他身上。

      有叶片掉落在他脸上,短暂地带来一阵凉意,但很快就被他的体温浸染的滚烫起来。

      他迷糊中满脑子还是资料里的陆沉鹤,莫名地开始幻想拂在自己身上的叶片是他的手……陈厌想渴求更多,再多一些。

      可是神明的怜悯,往往都很吝啬。

      “陆……”陈厌混沌地呓语。

      “什么。”陆沉鹤坐近了一些,想听清楚陈厌在说什么。

      “陆沉鹤……你……”

      坐在他旁边的人准备抬起的手,停滞在半空。

      陆沉鹤确信自己没听错,陈厌叫了自己全称。

      这种感觉很微妙,除了陆家老宅和北加港,他已经很久没听到别人再叫过自己的名字了。“陆沉鹤”三个字仿佛代表着一种罪恶,在陆家老宅是罪恶,在北加港亦是罪恶。旁人见了他往往都是忌惮,“陆先生”已足够表达敬畏。

      “说下去。”陆沉鹤声音低沉,他想知道陈厌想表达什么,是和自己相关的?

      陈厌沉没在煎熬的梦境中醒不过来,表情皱成一团。

      “说下去,陈厌。”陆沉鹤诱导对方。

      “……你怎么……不来救我……”

      陈厌断断续续地呓语,一字一字敲在陆沉鹤的耳膜上,然后蔓延扩散到他心里。

      陆沉鹤,你怎么不来救我。

      陆沉鹤皱眉。他确信自陈厌跟随自己以来,没有遇到需要自己去搭救他的危险情况。所以那就是……那七年间的事了?

      陈厌难受的呜咽声打断了陆沉鹤的思考,他从未见过陈厌这么脆弱的状态,看起来就真的很难熬。

      药性这么凶猛的吗?林坤泽不是说过无害的么。

      陆沉鹤的眉头又凝得更重了一点。

      陈厌起不来身,又醒不了神,汤是喝不了了。

      陆沉鹤看到旁边还有一碟切好的果盘,洗净切好的几种水果整齐地摆放着,有些易氧化的果切已经变了色,看来很久没有被动过了。

      许婆说陈厌整晚都没吃过东西。

      陆沉鹤挑了一颗看起来很甜的葡萄,剥了皮,抵在陈厌唇边。

      “张嘴。”

      梦里的陈厌难受地偏头想避开,陆沉鹤另一只手及时地捏住了他的下颚,没用很大力,但陈厌也动不了。

      “张嘴,吃点东西。”他加重了声音,带了点命令的味道。

      好像是陆先生的声音?

      陈厌昏沉中冒出了一点点意识,想睁开眼却做不到,是梦里的陆沉鹤在叫自己吗?

      剥了皮的葡萄,汁水顺着唇缝浸入,陈厌烧得滚烫的唇无意识地张开了一条缝隙。

      他的动作太慢,葡萄的汁水已经流到了陆沉鹤的手指上,于是陈厌的唇刚一开合,陆沉鹤两只细长的手指按着葡萄就硬塞进了他的口腔。

      陈厌嘴里的温度因为发烧变得更为高热,陆沉鹤探进去的手指清晰地感受到这种温差。

      “咽下去。”陆沉鹤命令道,眸光暗沉。

      因为他的动作,陈厌好像有些清醒的迹象。他的手无力地搭上陆沉鹤的手腕,想把这个异物推离出去,但他烧得没有力气,滚烫的掌心贴在陆沉鹤的腕处,试了几次都没成功。

      陆沉鹤感到些许浮躁,便也没有了耐性,他手指在陈厌的嘴里抵着口舌,将那一颗葡萄捣到汁水四溢、果肉软烂。

      他再次命令:“咽下去,陈厌。”

      但他的手指没有拿出来。

      陈厌迷迷糊糊地听从他的指令,吞咽的动作,舌头抵住了陆沉鹤整个指腹,牙齿也碰到了他的骨节……

      不过一颗葡萄而已,陆沉鹤觉得整个过程极度缓慢绵长。

      最后他抽回手时,食指和中指的前指节上,一片水光。

      陆沉鹤用拇指摩挲着这两个手指的指腹,缓慢地打着圈,继而看向陈厌,眼底藏着晦暗的破坏欲。

      真不禁折腾。

      陆沉鹤抬腕看了看时间,已经耽误了挺久了。他起身准备离开,还想着要不要让许婆再减少一些剂量。

      才刚走出去两步,陆沉鹤就定住了。

      空气里若有似无地飘着一丝丝甜意……

      陆沉鹤回头盯着躺在床上的陈厌,那人还在毫无意识地沉睡。然而他再想仔细地感知时,开着的窗口顺进来一丝独属于凌晨的凉风,不过一瞬,房间内又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味道全消失了。

      陆沉鹤低头看了下右手的两个指节,水光已经被风干。

      是葡萄的味道吗?

      还是……

      他又看了看躺着的、毫无意识的那人,带上门,走出了房间。

      天光依然未亮,在去往机场的高速上。张落在前面开车,陆沉鹤坐在后座阖着眼睛,还在想着这件事情。

      那一瞬太短暂了,到底是不是真有什么味道,陆沉鹤难得地没把握。

      手机嗡地响了一声,有短信进来。

      是许婆发来的报备短信:小陈先生醒了,吃了几口甜羹。

      看来陈厌没事。陆沉鹤又缓慢摩挲着左手的食指和中指。

      过了好久,他才回复许婆一条信息:

      【药量减半。】

      然后他想到了什么,思考了一会儿又发了条信息过去,但看起来更像是一道指令:

      【他要出门的话,不用拦着,不出市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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