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又重阳》penitence

6、上京

　　在繁华的上京城中，百姓们纷纷涌向长街，楚军的军旗在空中飘扬。
　　整条街上，各种绸缎丝带满目琳琅，阁楼、酒楼、茶楼的客人们都探出头来，争相观看这盛大的场景。

　　“老伯，这摄政王凯旋而来的气势可真不小啊！”一位小商贩兴奋地对旁边的老渔夫说，“今早才传来的消息，王爷大败齐军，又一次成功地抵御了外敌。你看，这满街的百姓都早早地等在这里，就是为了欢迎王爷的归来啊。”

　　商贩越说越激动，手里还拿着自己制作的风车，脸上洋溢着自豪和喜悦。周围的人们听到这个消息，也纷纷围了过来，开始热烈地讨论楚陌的英勇事迹。

　　然而，其中也不乏一些过于夸张和离谱的言论。比如有人竟然说楚陌的功绩是建立在良好的家世和身份之上，并非他自己的实力所致。

　　“呵，吹嘘什么。他楚陌要不是仗着有好的家世身份，少年时一上任便是将军。这倒确实是别人一辈子都比不上的！”只见一个身着华服的年轻少年，容貌清丽。只不过是那鼻子好像都要翘上天去了，手里拿着折扇。嘴里尽是尖酸刻薄，那趾高气扬的样子当真叫人没法不来气。

　　摊旁的屠夫一早上切着今天要卖的鲜肉正高兴，听着沿街百姓对王爷的赞美，心中也是欣喜万分。

　　早年间他是在一个山头上做土匪，平日里劫一些有权有钱作威作福的商人。混了几年日子倒也是越做越大，和其他几个山头的兄弟一起干。

　　这不，干大了。便有一群达官贵人看着气愤已久。奏请上京折，派楚陌去清山匪，后来谁也不知道楚陌是怎么做到的。

　　山匪招安了，现如今他也不干劫财之事了。在上京卖卖肉，娶了个贤惠媳妇日子也是很幸福。

　　但是也有了个毛病，就是听到这污蔑辱骂摄政王的话，真真是一句也听不下去。

　　屠刀一甩，拿着旁边汗巾一擦，“我说这位不知道是搁哪来的怂蛋，你可知你说的是谁吗！”

　　怂蛋折扇一合正要继续说话，飞扬跋扈，“怎么了！说的—就是—”这话还没说完，怂蛋就被旁边的小厮捂住了嘴。他回头正要骂人，结果就看见一群人围着他。

　　有正在捏泥人，有正在切着菜拿着刀的，有正在盛汤圆拿着汤勺举在他头上的，有斗着鸡准备放鸡咬他的。

　　过一会儿，满身尘土发冠乱掉的一位穿着华服乞丐从人群里挤了出来。
　　小厮一直拉着，“少爷，走吧！别打了……”
　　怂蛋匆匆落跑，不敢回头看一眼。

　　在繁华的上京城中，一家酒楼内，一个身着素衣的人静静地坐在窗边，目光深邃地观察着窗外热闹非凡的大街。

　　他叫来了小二，点了一些酒菜，拨开斗笠，不露半分容颜，似乎在掩藏自己的身份。

　　突然间，鼓声和笛声响彻云霄，街道上的人群纷纷退让。

　　楚军回京！

　　长街两旁聚集了乌泱泱的百姓，他们看到军旗飘扬在空中，纷纷跪下高呼：“恭迎摄政王凯旋归来！楚军大胜！千岁千岁千千岁！”

　　在众人的簇拥中，楚陌坐在马车里，因为疫病刚刚苏醒，身体还未完全恢复。

　　他掀开车帘，眼神中带着柔情和些许疲惫，看着万民跪拜。那泛蓝的眼眸中闪着淡淡的光芒，仿佛藏着深邃的故事。

　　秦影身为楚陌的部下，一直担心着他的身体状况。早在进城前，他就已经来到城门口迎接。
　　当楚陌听到秦影的声音时，他放下了车帘，温和地说道：“你不必这么早过来，京中的事辛苦你了。”

　　秦影听到楚陌的话，眼神微微一愣，语气中带着欣喜：“王爷言重了，属下职责所在，定当尽心尽力。”

　　正当秦影勒住马匹的回头时，他突然感觉到有人在盯着这边。他四处搜寻，终于瞥到了一个身影。那是，越国太子！

　　“王爷，属下有要事需要处理，先行告退。”秦影向马车拱手致意。

　　楚陌微微摆了摆手，秦影立刻翻身下马，朝着酒楼的方向疾奔而去。

　　刚踏入酒楼，眼前的一幕令秦影有些发懵。桌上银两铮铮闪耀，一旁的酒杯尚存余温，却空无一人。
　　他迅速拉住一个店小二询问。店小二端着盘子，身体微颤，声音略带颤抖，“那位公子走得匆忙，像是往东元街方向去了。”

　　东元街的小巷中，越阡不禁感叹自己的运气实在不佳。若这世上还有人认识他，除了楚陌那条狗，恐怕就只有秦影这条狗的狗了。

　　老人常言，面临岔路口时务必慎重抉择，因为你无法预知哪条路会通向生，哪条路会通向死。

　　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巷子的宁静，越阡迅速拐进了一个转角。他翻墙进入了一户人家的院子，紧接着从院墙翻出。

　　恰好，一条小狗与他四目相对。越阡赶紧捂住小狗的嘴，轻声安抚：“嘘，别叫，对，乖狗狗，咱不叫。”

　　他小心翼翼地将小狗抱入怀中，轻轻抚摸着它柔软的毛发，同时掏出自己的肉干递给它。

　　眼下曾经的越国太子、年轻英俊、才华横溢的天之骄子，万万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抱着一条小土狗，还得悉心照料，确保它不发出声响。

　　与此同时，秦影拐进了另一条小道。他忽然察觉到一丝不对劲，正想返回岔口时。

　　一个皮肤黝黑、身材挺拔的少年迎面走来。秦影眼神中带着些许疑惑，“谁？”

　　秦影试探地打量着眼前的少年，迟疑地开口：“秦恒？”

　　秦恒激动地抱住秦影，“哥，真的是你！”

　　“你，不是被调到去前线了？”
　　“柯城那场战役是你打的？”秦影似乎想起了什么。此前，秦恒被调往前线。而在与齐国的战事中，他可算是立下了赫赫战功。

　　秦影这万年扑克脸，嘴角染上了喜悦。秦恒拍着秦影的肩，“对啊。哥我刚随军队回来，以后我就能经常见到哥了。”

　　“你是说，你进了王爷的军队。”秦影心中泛起涟漪。

　　秦恒抱拳沉声，“属下参见秦统领。”

　　秦影打了下他的手，这小子这次这场战打得那么好。就算到王爷手下，京中升官奖赏也是不会少的，到时候估计得一起共事了，也行。

　　“回京了，就抓紧回去。述职，家宴，都别耽误了。对了，你刚看见一人匆匆往这边跑走吗？”

　　秦恒摸着头，“哥，这我倒是没看见。”眼神游走，插科打诨笑道。

　　也是，现在再追估计也追不到了。先回去报告一下王爷。
　　“我先回去了，你也早点回去。”

　　秦恒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晓得了。秦影刚走，院墙上便翻下一个人。

　　越阡甩了甩袖子，看着衣服的尘灰心里烦心得很，“谢了。”他和秦恒碰了一下拳。

　　秦恒看着他这素衣斗笠的，“你这是做甚的？抢劫？后来听说你在郾城解决了疫病。不是，这没看出来呀，你小子还有这技能。”

　　越阡冷哼一声，“不敢当，我这也是才知道小恒将军竟是秦总统领的弟弟。”越阡话中尽是讥讽。

　　这一趟倒也是知道了件京中秘闻了，衡阳秦家沭阳侯竟不止留有一子。看样子，当年淮南麓战，皇室辛秘颇深。

　　秦恒听他说，总觉怎么和他哥有仇？
　　“怎么？你和我哥有仇？”

　　“没。”

　　秦恒一下哑语，“不是—没仇？他这么追你。”他拍了一下越阡的肩。

　　“哎呀，枉兄弟。我哥这人脸是臭了点，假若有什么不到位的，你别和他计较。这不，你和我还是兄弟吗？”

　　越阡细想着他和他算哪门子兄弟，之前那是哄他的好吗。

　　秦恒其实也不太喜欢秦影，其中的事可能也讲不清。
　　总之而言，假若有人找到秦恒说秦影欺负人。秦恒绝对是会无条件相信那个人，不问别的就凭秦恒从小到大在那张扑克脸的摧残下，秦恒就非常不信任秦影。

　　咳咳咳，单方面指在欺负人，挖坑，打人方面。

　　除了这些秦恒还是挺信任尊敬他哥的。毕竟自己小时候确实也是蛮皮的。

　　越阡正要说话，秦恒乍一声，“对了，我在表功簿上看见你了。”

　　越阡疑惑，“看见我了？”

　　“对呀！你这不是打算去军队那领功述职的吗？”秦恒说着便拉着越阡往军营校场上去。

　　越阡扯着秦恒的手想要挣脱，秦恒边走边说，“我看了一下咱俩以后都要在摄政王军队里任职了。你这小子，说不定咱以后可能会成为摄政王的得力部下呢？”

　　越阡一顿，再送上门去，岂不是又羊入虎口。可接下来之事，还真必须得再去一趟。

　　郾城那次被他识破，无名无分也不能老在军中待着。现如今因为疫病封了职位，倘若要查只说是行军途中参的军。

　　这张皮楚陌也认识与其躲着，还不如站在他面前。

　　等他身体养好再堂堂正正杀了他，了却余事，一箭双雕。

　　“走。”越阡大步往前走，小跑往军营方向去。

　　“不是，刚刚还扯着不走。主意倒改得挺快……”秦恒在后面一脸懵。

　　——
　　在皇宫的深处，慈宁宫中突然传出一声瓷器宝瓶破碎的声音，尖锐而刺耳。在这个庄严肃穆的地方，声音显得尤为突兀。

　　坐在凤座上的太后，脸色瞬间变得青紫，双手颤抖不止。她紧紧地抓着手中的茶杯，猛然摔向地面，茶杯瞬间化为无数碎片。

　　“楚陌这杂种！究竟凭什么！？先帝啊，你为什么不帮哀家和新帝留一张底牌呐！”太后痛苦地喊叫着，声音中充满了愤怒和绝望。

　　她缓缓起身，走向皇帝的画像，泪水滑过脸颊。她趴在画像上，声音哽咽，“您说您，您改了太上皇遗诏登帝。娶了哀家，稳定南疆，给自己的胞弟种了蛊虫。控制楚陌十余年，最后呢？还不是自己把自己玩完了。您的亲弟弟，现在控制着我们娘俩。不过您死的时候也蛮惨的，蛮痛苦的吧。楚陌应是好好谢了谢你的。”

　　太后缓缓起身，从地上捡起画像，脸上的笑容变得疯癫而诡异。

　　“先帝你和我说楚陌是杂种，可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哦~你唯一的亲骨肉也是个杂种！哈哈哈！你不知道吧。嘘，不，没有人知道。”她发疯一般将画像用剪刀捅破。

　　此时摄政王府内，龙涎香的香气蔓延着整个书房，“王爷，母虫拿来了。”

　　影士将一个木盒放在案桌上，楚陌闭目养神冷冷地说道，“这女人怕是留不得了。”他端起茶杯轻轻抿一口，望向窗边笼鸟，眼中闪过一丝悲苦。

　　“王爷，听慈宁宫宫人回禀。太后娘娘好像又犯病了，开始疯言疯语砸坏不少东西。”影士走进内室，禀告道。

　　楚陌冷然嗤笑，眼中迸发着冷厉，“先留着她。我身体里的蛊虫都十余年了，也不差这两天。本王总得从这位南疆公主身上挖出点有用的东西来，不是吗。”

　　这次的疫病，他还是太给这位太后娘娘发挥的空间了。下回还是要多注意，要是真咬到他可就不好了。

　　楚陌看着眼前的木盒，唇角勾起一抹笑，内心却再度如蚁虫啃食，心揪细汗缓缓而下。

　　但他愈发畅快，有东西可以给他了，这次应该可以说十句以上了。

　　上次只说了五句话……只有五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