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桀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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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虞山围猎在即，众仙门中又是一件盛事。
渡仙宗，明霄殿。
修真界不愧为人杰地灵之地，放眼看去，男子长身玉立，女子窈窕温婉，衣袂飘然，恍若仙境。
万事都有例外，视线微转，几位审美清奇的身影映入眼帘。这几位兄台不但通身五彩斑斓，神情也是异常高傲，活像几只不可一世的野鸡，混在一群翩翩白鹤之中，当真是十分煞风景。
虽然楚清离自己平日也总穿的花花绿绿，但基本的审美还是有的，像这种他可万万理解不来，朝那边抬了抬下巴，问道：“那群人谁啊?”
一旁的顾少主纡尊降贵瞥了一眼，立刻嫌恶道：“穿成那样还能是谁?登仙阁那群废物呗，不知道这次又要找什么麻烦。”
原来是登仙阁。
众所周知，这登仙阁的阁主本是渡仙宗上一脉的某位嫡系子弟，据说也是位年少成名的天之骄子。出身旁系的顾承安继任了宗主之位后，他心中不服，便带着一群弟子家眷脱离了宗门，一手创立了大名鼎鼎的登仙阁。
渡仙宗，登仙阁，二者说起来也算同枝同源，但出了这么档子事，说是仇人也不为过。而他们所穿服饰，乃是号称“经仙人指点”的本宗自制校服，美其名曰“引领风尚”。当然，也不会有人跟随就是了。
楚清离问道：“顾羡之也来了?”
顾廷之：“当然。”
楚清离皱了皱脸，顿时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世家子弟大多相熟，这个顾羡之他自然也见过。阅人无数的晏公子私以为，如果说顾廷之是只在肩膀上活蹦乱跳的小雀，闲着没事可以调戏两句，叫起来还怪好玩。那这个就是只在脚面上耀武扬威的□□，滑溜溜油腻腻，不咬人也能把人恶心个够呛。
这不，宴会甫一开始，他便站起身一脸假笑道：“说起围猎，晚辈之前偶然猎得幽冥狼王一只，奈何此物冥顽不灵，难以驯服。素闻渡仙宗能人辈出，不知可愿帮晚辈这个小忙。”
岂止是冥顽不灵，众所周知，幽冥狼王乃是幽冥狼中极为少见的一支异种，皮毛若金石，性情也是出了名的暴戾，谁会那么嫌命长的驯服这玩意?在场众人心如明镜，说是帮忙，但与砸场子也无异了。
顾少主哪里忍得下这口气，捏紧拳头就要起身，楚清离急忙摁住他，拱手笑道：“在下渡仙宗楚晏，愿一试。”
“弟子也愿一试。”
这又不是什么美差事，有什么好争的，楚清离微一诧异，向后看去，顿时了然。原来是顾辞渊。
他今日依旧穿着白衣，衣襟与袖口处绣着细细的银丝云纹，皎光流转，淡雅又清贵。二人对视一眼，须臾，楚清离道：“还是我来吧。”
顾羡之道：“为何?”
“不为什么。”楚清离微微一笑，慢悠悠道：“我今日穿的是玄衣，染上血也没什么。顾兄今日穿的是白衣，被这畜生弄脏就不好了。”
他虽然没有灵力，驯服这种没脑子的畜生却也不难，只见他先轻轻一跳，像只黑猫般落到这畜生背上，再拿根绳子狠狠勒住它两排獠牙，脚下蹬得死紧，叫他有吃的在眼前却吃不着，挫挫他的锐气。脖颈下三寸位置最为薄弱，待他力气耗尽之时，找机会把暗华插进去，稍候片刻即可。
果然，不多时，脚下便传来困兽濒死的呜咽之声，是为认输。见状，楚清离拔出暗华，在手上飞快转了一圈，带出些触目惊心的血迹。他眸光微动，下一刻，暗华刃整个没入！
诸位修士齐齐一惊，纷纷低声私语起来，顾羡之脸色也有点挂不住，薄愠道：“要你驯服，你怎么把它杀了?”
楚清离这才从那妖兽背上一跃而下，他眉眼处沾了些血迹，邪气横生，恰恰中和了唇角处那丝似有若无的浅淡笑意，显现出一种诡谲的俊美。他刚接过某位女修递来的锦帕，此时正慢条斯理地擦着，闻言很意外似的抬起头笑道：“有些畜生，惯爱作践人，我杀便杀了，还需要理由么?”
“……”
＊
天虞山。
落日熔金，暮色四合，黄昏好风景。
顾廷之跟在楚清离身后，小嘴撅的能挂个油瓶，哼道：“那个妖兽我也杀得。我说你怎么不让我去，原来是你自己要出风头。”
他这话一路上颠来倒去说了几百遍，也不嫌烦，楚清离忍无可忍，只得停下跟他讲道理：“我一个孤家寡人，怎么得罪他也无所谓，你好歹是一宗少主，怎能随意与外宗交恶?”顿了顿，他又道：“而且那幽冥狼王实在厉害，我总不能看着你去……冒险吧。”
其实他的本意是“你那么弱总不能看着你去送死吧”，说完，他还贴心地给了一个“你心里有点数”的表情。
顾廷之愣了一瞬，别别扭扭道：“说这么肉麻干什么?”
可见生得一双脉脉含情目的好处。
他张了张嘴还要再说，楚清离微一皱眉，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顾廷之循着他的视线看去，不远处，几只乌鸦正在半空中嘶哑盘旋着，这种禽类生性贪婪，见了女修头上的宝石便要伸嘴去啄，如何驱赶也无济于事。
楚清离抽出背后羽箭，凝神瞄准。
二人此时正置身于一棵古树下，大片阴影笼罩之中，愈发显得他轮廓深邃，目如寒星。不得不说，楚清离这张脸面无表情的时候，实在很能唬人。
箭在弦上，却已势在必得。
崩然一声，那支羽箭破风而出，连穿了好几只才坠向地面。见状，其他同伴不敢再造次，扑腾着翅膀四散飞去。
楚清离收了弓箭，紧接着，朝那群双颊绯红的女修们眨了眨眼睛。
顾廷之：“……”
＊
楚清离蹲在一根高高的树枝上。
他屏着呼吸，大半个身子藏在阴影下，只余一双乌黑的眼珠，在夜幕中亮的惊人，他嘴角慢慢弯起来，一只爪子悄悄朝树梢上那条小白蛇伸过去。
突然，他不经意向下瞥了一眼，顾辞渊立在树下，微微仰头看着他。
他下意识停住手上动作，一面扒着树枝，一面喜道：“顾兄，你怎么来了?”
他一开口，那条小白蛇听到动静，见鬼似的窜了出去，亏得他眼疾手快，长臂一伸，还是稳稳捞在手里。只是还没来得及高兴，便恶有恶报地从树上栽落下来。
想了想他之前崴到脚的可怜样，顾辞渊挣扎了一瞬，还是虚虚扶了一把。
这是一个微妙而暧昧的姿势，楚清离在那树上呆的久了，周身流淌着一股沁人心脾的清淡香气，经风一吹，四散开来。他却浑然不觉，嘴里兀自咕哝着：“不像……”
顾辞渊道：“不像什么?”
“不像小白啊。”楚清离举起手中的物什给他看，那是一条通身灰白的小蛇，眼珠微微颤着，很怕人似的。
楚清离弹了它一下，评价道：“没有小白漂亮，也没有小白聪明。”
顾辞渊目光微疑地看着他。
他蹲下来放走了那条小白蛇，这才道：“之前在魔域地牢，帮我找到你的那条小白蛇，滑溜溜很漂亮的。你居然不记得了?”
“记得。”顿了顿，他又道：“它现在何处?”
楚清离叹了口气，眉梢轻轻耷拉下来，流露出一抹眷恋的神色：“它治好了伤，应该已经回家了吧。”
顾辞渊抿了抿唇，似乎想再说点什么，楚清离突然凑上前，眉头一下子皱起来，道：“顾兄，你怎么把自己搞得这么脏?”
其实也不算如何脏，方才斩杀妖兽的时候，离的近了些，颊边沾染了几滴血迹，衬在皎洁如玉的脸上，显得格外突兀。
他下意识抬起袖子去擦，见状，楚清离一把拦住他，异常热情道：“来来来，我帮你。”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张皱皱巴巴的小手帕，在顾辞渊脸上胡乱擦拭了一气，擦到眉眼处时，他心中小小的“咦”了一下。
这滴血痕溅的实在很是位置，垂在眼角处宛如一颗嫣红的小痣，并不如何惹眼，却为这份清冷淬出一丝难得的艳丽来。
楚清离的心突然毫无章法地跳了一下，像是藏了个只有自己知道的小秘密似的，他鬼使神差地顿住手，没有擦去。
二人并肩朝洗华苑所划分的营地走去，路上与几位师兄弟打了个照面，见几人眼角眉梢俱是一派喜色，楚清离忍不住问道：“什么事这么高兴?”
一位年岁稍长的师兄憨憨笑道：“真是天大的好事，咱们洗华苑的营地内居然发现了一条上等灵泉，我们正要去打一壶尝尝。”
自然形成的灵泉大多感天地日月精华而生，内含丰富灵气，有强健灵脉提升修为之功效。而上等灵泉更是极为稀有，几乎达到了凤毛麟角的地步。楚清离不由得稍稍一惊：“竟有此事?”
“真……真的。”一个个子小小的师弟悄悄探出身子，结结巴巴道：“晏公子，您也想尝尝吗?我……我可以帮您。”
楚清离揉了揉他毛绒绒的脑袋，扯下顾辞渊腰间的水壶，连同自己的一起递给他，笑眯眯道：“有劳了！”
二人在火堆旁找到了昏昏欲睡的沈知鹤，本想跟着小憩一会，谁料，刚坐下不过半刻，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嘻嘻哈哈的叫骂之声。
几人匆忙赶了过去，只见一群衣着花哨的外门弟子正对方才几个前去打水的师兄弟推推搡搡，嘴里还不清不楚的骂着什么，洗华苑的弟子大多性子温吞，绝不会主动招惹是非，因此只是老实巴交地同他们解释着什么，换来的却是更加变本加厉的讽刺和羞辱。
沈知鹤急忙喊道：“你们在干什么?”
楚清离面色已是极不能看，盛怒之下，两只瞳孔隐约现出近乎鬼魅的赤红。顾辞渊面色一沉，清珏得令，一道青色剑芒锐啸而出，对面顿时一阵人仰马翻，痛叫起来。
听到动静，一个花枝招展的身影从灵泉旁慢慢悠悠踱步过来，讥讽道：“又怎么了?几个废物都对付不了?”
看清了来人，他面色一僵，凉凉笑道：“这不是晏小公子嘛。怎么今天心情好，也来和我们这些凡夫俗子一起围猎了?”
楚清离冷冷道：“顾公子，管好你手底下的狗。”
顾羡之笑了一声，呵斥道：“瞧我做什么?晏小公子这么金贵的人物，说你们是狗你们也姑且忍着吧。”
沈知鹤上前一步道：“顾公子，贵宗弟子在我渡仙宗的地盘撒野，抢我门的东西，还侮辱我门弟子。这笔账，该怎么算?”
“好说，好说。”他依旧直视着楚清离：“晏公子，这几个人，哦不这几条狗倒是无关紧要，我现在就可以交给您处置。不过这条灵泉，我登仙阁今日却是非占不可了。”
楚清离眼里划过一抹显而易见的戾气，他唇角微勾，声音却教人不寒而栗：“就凭你?还是，凭你们?”
顾羡之不知今日抽了什么邪风，似乎认定了楚清离不敢把他怎么样，依旧坚持不懈地作死：“晏公子不愧是名门之后，真是好大的威风。我说不过你，换个人来。”他微微侧身，扬声道：“明琛兄，你怎么看?
话音刚落，一个身形修长的黑衣少年缓步走来。此人目光冰冷，神情却淡淡，似乎连个眼神都十分吝啬，语气也不咸不淡道：“你同我说做什么，我可不敢和晏公子抢东西。”
沈知鹤哼道：“你们既然知道，还不快……”
狠话还没放完，楚清离忽然打断他：“……我们走吧。”
“为什么?”沈知鹤以为他担心自己说不过他们，凑过来悄悄和他咬耳朵：“没关系的老大，我谈判的本事在本家可是顶顶有名，他们两个人也说不过我的。”
楚清离没说话，沈知鹤有点疑惑地转过头，却被他这副模样结结实实地吓了一跳。
他脸上本就没有多少血色，此时更是褪得干干净净，活像只白描在纸上的人像。沈知鹤哪里见过他这副样子，顿时什么都顾不上了，急忙道：“老大，你怎么了？”
楚清离摇摇头，他看了看灵泉边几只孤零零的水壶，又看了看对面面含讥讽之色的顾羡之，在阵阵头晕目眩中强撑着清明，淡淡道：“我可以离开。不过我相信，登仙阁还不至于为难几个籍籍无名的外门弟子。”
似乎早料到他会这么做，顾羡之微微笑道：“都听晏公子的。”
作者有话说第21章 桀骜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