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领域》泉木清

1、第 1 章

　　“哗！——”随着咒骂声袭来的是一盆冰凉的水。

　　“咳咳……咳！”林承睁开眼模糊地看见一片灰色天空，他匍匐在地呛出水来。

　　……这是哪里？我怎么会在这里？林承的意识有些茫然，感受着自己身边围着一圈又一圈的人群。

　　“醒了！他醒了……”一群略显年轻稚嫩的声音拍手叫喊道，“咯咯咯，大哥哥醒啦，大哥哥醒啦！”

　　“这小子可算是醒了，别装死！赶紧起来，还等着你干活呢！”话音刚落，身旁一人抬腿对着林承的腹部就是一脚。

　　疼痛从腹部袭来让他有些头晕目眩，眼前一片白晃晃的看不真切。

　　忽然，从上而下的阴影笼罩住了他，林承感觉有一双温暖而有力的手将他扶起，替他拢了拢耳边的碎发。

　　勉强直立起身，林承抬手抹掉脸上和额前的水珠，这下他的视线才清晰起来。

　　眼前是一条肮脏狭窄的小巷，一群小孩子在一旁叽叽喳喳的乱叫。身侧是一位面容清秀的青年和一个身着粗衣的男人。

　　看着他站了起来，男人表情十分嫌弃的模样，“天快黑了赶紧回去！看你这样子不知道还以为被谁欺负了一副窝囊样！”

　　“老老实实跟着疯老头学门手艺还能养活自己，别天天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说完，这个男人就挥着手驱赶走了身边一大群孩子，走出了小巷子。

　　林承看着男人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处。

　　一旁僵直的青年在这时像是松了一口气，整个人放松了一些。只是林承发现他的手腕和脖子上露出大片青青紫紫的痕迹。

　　刚才应该是这个人将他扶起的……他受伤了？

　　林承将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从后面探头问道，“你还好吗？”

　　这个青年只是摇了摇头，没说话。他直起身来，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嘴，“咿咿呀呀”艰难地发出了声音。

　　林承这下知道了，这个面白如玉的青年原来是个哑巴。

　　他刚想张嘴问些什么，只见这个青年指了指黑沉下来的天空拉着林承的衣袖想要向前走。

　　现在突然进入了一个陌生的地方，刚才还算热闹的地方眼下周围空荡荡的让人不禁有些害怕。林承深深呼出一口气，感受着阵阵的寒风，只好跟着青年向前走。

　　他们走出了这条巷子，顺着一条河旁的青石街板走到了尽头的一条小巷子里面。

　　走到这时候，四周已经黑乎乎的了。一盏橘黄色的灯光照亮在小巷的深处，这里似乎刚下过雨，屋檐上的雨水“啪嗒啪嗒”地向下滴落，发出回响。

　　青年“吱呀”一声打开门，站在门口等待着林承。

　　他却仍然站在原地不知道是否应该进去——原本在家里好好呆着的他突然来到了这个地方，这忍不住让他怀疑，这是梦境吗？

　　可是腹部隐隐作痛的伤口告诉了他，这不是梦！他确实毫无预兆地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就在他有些犹豫的时候——“吱呀”一声，另一扇门被一只纤细涂着鲜红豆蔻的手打开。

　　“可是张家村的二狗来了？”这个女人打开门，身上戴着粉色披背，涂着胭脂面容姣好。

　　“赶紧进来吧，外面刚下过雨还冷着呢。”林承走进几步，这才注意到这女人的指甲十分长，几乎可以顶得上一整根手指的长度，只是保养得当并未让人感到不适。

　　虽未得到他的回答，这个女人却继续说道，“唉，二狗你也是个可怜的娃。小小年纪死了爹娘出来学门手艺。”

　　“……跟了我家老头子也好，能吃上一口饭也算是应了你爹娘在天的英灵了。”她伸出手来像是安抚一般拍了拍林承的肩头，神情泫然欲泣。

　　这副安慰人的样子却让林承有些僵硬，尖利的指甲抵着他的背，让他本能地感觉到危险。

　　下一秒她便收回了手，有些羞涩的模样，嘴里说着“我家老头染了风寒今天早早睡下了。哑巴，你带着二狗进去换身衣服就先睡吧。你师父明日再来见你。”

　　哑巴带着林承进去，穿过荒芜的堂屋来到了院子里面偏僻的角落。四周杂草丛生藤蔓缠绕，木屑散落在地上无人理会。

　　二人进入了一个小房间，一张大床横在中间，旁边有一套陈旧的家具，在角落里堆积着铁锤、斧头等工具。

　　哑巴从有些空荡的衣柜里取出一套衣服给林承，随后用手指指就去了柴房的方向。

　　林承一个人坐在床上脱下衣服，看着自己腹部的淤青伸出二指揉了揉，疼痛逐渐减弱。

　　这里应该是疯老头的家，他们把他当做了二狗——从外来的跟着疯老头学手艺的徒弟。

　　他身边的这个哑巴应该也是一个学徒，就是在村子里面将他错认为二狗的人。

　　林承就这样想着，随手抓了抓有些打结的长发，突然，他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样不可思议般瞪大了双眼！

　　长发？！他现在怎么会是一头长发！

　　呼吸变得急促起来，林承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告诉自己冷静下来。

　　在现实世界中他一向是以短发的模样示人，长发关乎着他的秘密因此这副模样也是从未被他人窥探过······

　　就在林承内心骇然之际，哑巴走了过来，向他示意着什么。

　　但林承并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在多次询问之下，这才知道，原来哑巴刚才是去给他烧水去了。

　　林承拿着旧衣服就往柴房的方向走去了，离开之前他还问了哑巴，“谢谢你，你···你叫什么名字？”

　　哑巴只是呆坐在床上摇了摇头，在昏黄的灯光下眼睛好像有些湿润似的。

　　哑巴在这个小柴房里面勉强清扫出了一片空地，中间放着一个木桶边缘处已经有些腐朽。在其间热腾腾的雾气向上升腾，让人感觉暖融融的。

　　等泡完澡出来后，身上的疲惫一扫而空，身上清爽了很多。林承回去和哑巴道了声谢，两个人就着一床被子睡了。

　　虽然不知道明天会经历什么，但目前他只能在疯老头这里先住下了，不然这么寒冷的夜晚只怕是要冻死在外面了。

　　······

　　远处，一轮又大又圆的血月缓缓升起笼罩在镇村子上，灰色树林旁立着几座墓碑。离这里不远处传来了几声尖叫，但像是被什么东西隔绝似的无人发现异常。

　　“······妈······妈！——”林承喘着粗气从噩梦中醒来，身边的被窝一片冰凉。

　　窗户已经被人打开，带着清晨独特的雾气弥漫在周边。

　　林承穿上外衣，推开木屋的门。听见尖利的咒骂声和闷哼声，“相公，别打了·····教训一下就行了！”隔着一层雾远远的看不真切，只能看见一个黑影不断地在地上打滚。

　　凭借着声音，林承认出了这是哑巴的声音。

　　“你在干什么！”林承上前几步，看见了躺在地上打滚的哑巴和拿着藤条教训人的赤膊男子。

　　他的胳膊上有纵横交错的伤痕，暴起的眼球外凸，头发和胡子发白身材消瘦，林承猜测这人应该就是疯老头。

　　“小子，你急得跟报丧似的做什么？”说着，他狞笑起来高高地抽起鞭子就要向人身上抽去。啪！破空一声响，足以看出这力道有多大，哑巴却只是伏低着头轻声哭泣着。

　　想着哑巴昨日对自己的照顾林承实在是不忍他这样被抽打。

　　他眼疾手快接下了这道鞭子！上面尖利的倒刺深深地勾住林承的手掌，巨大的力道将他的手抽得皮开肉绽！

　　预想中的场景没能出现，疯老头眯起了眼睛，拖着藤条靠近，还念念有词道，“二狗，我好心将你领进门为的是还你父母的恩情，你不要不知好歹！师父教训徒弟天经地义，你再阻拦就是坏了规矩······坏了规矩，被逐出镇子，这世上哪还有你的容身之地呢？”

　　“我这也是为了你好——”疯老头步步紧逼，直到林承整个人都笼罩在他的阴影之下。

　　“啪！······啪！啪！”说完了之后，他高手扬起鞭子向林承身上抽去。

　　一下又一下，只将林承抽得头晕目眩，眼冒金星，身上汩汩地往外直冒鲜血。

　　林承直起身子想要反抗，却被哑巴抓住了手，巨大的疼痛让他全身都卸了力，再无反抗的可能。

　　恍惚中他听见了疯老头对着哑巴又吼又叫着什么······身上的伤口暴露在湿润的空气中又冷又痛。

　　林承像死狗一样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意识迷蒙，眼神却狠狠地看着疯老头，里面灼烧的热度仿佛要在他身上盯出一个洞来。

　　等这一阵抽完以后，林承被哑巴架了起来往堂屋的方向拖去。阵阵雾气逐渐散开，木制的家具摆放干净整洁。

　　林承看见了高高坐在主位上的疯老头——

　　他一旁的女人倒了一壶茶水出来端着瓷碗递给了林承。

　　他一时间呆住了不知道要做什么，哑巴在一旁用手捣捣他，见他还是没反应，强硬地压着他的头对着疯老头叩了三响。

　　三次叩拜，一声比一声响，地上隐约可见红色血迹顺着石砖往下蜿蜒流淌······

　　伤口处的鲜血染红了他的衣服，汗水和雾气打湿了鬓角的头发。这样狼狈的模样被疯老头尽收眼底，他神情十分亢奋的模样，像是被禁锢在椅子上贪婪地伸长了手去够另一杯茶。

　　林承知道了，这是拜师礼，是他想要在这里住下的关键。

　　他顺着一直在一旁不断提醒的哑巴的意思，咬牙递给了疯老头那杯茶，低着头响亮地喊了一声，

　　“师父——”

　　抬起头来，高座上的男人冷着脸无动于衷，俨然是一副不满的意思。

　　“叩！”林承再次叩拜，发出沉闷的一声巨响，在空荡的房间里不断回响，

　　“师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