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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银手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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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溯发现,这位护工脸上的白雾似乎没有张医生脸上那么浓,仅是薄薄一层。
他还能透过白雾,隐约看见护工的五官。
“你好?”徐湘洲不确定这位护工记不记得自己,试探着打了个招呼。
护工是个微胖的女人,皮肤黑黑的,闻言冲江溯挥手:“你好你好,我姓叶,喊我叶大姐就行。徐老师都和我交代过了,可真来了这儿才知道古怪……好像我进门之前还认得你,进门一看见你,突然就不认得了。幸亏还记得些徐老师的话。”
她把手中捏着的纸展开给江溯看,只见满纸俊逸的字迹:“放心放心,该知道的徐老师都写这儿了。”
“徐老师?”江溯头一次听人这么称呼徐湘洲。
叶大姐到床边坐下:“我头一回跟他见面,就觉着他像老师,一问果然。”
江溯:“……”
协会行动部又不是什么不可告人的单位,估计这人就是懒得解释。
说起徐湘洲,叶大姐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你说世上怎么能有男人长得这么俊呢!要是他化一化妆,我看那电视上的大明星没一个比得过他。人又那么斯斯文文的,一看就读了很多书,我都有点不敢和他讲话。”
江溯其实很乐意同叶大姐细细探讨徐湘洲的颜值气质,无奈他现在有太多问题想问:“是徐湘洲出钱请的你?除了他,你还在这里见过别人吗?”
叶大姐摸着下巴回忆了一会儿,可能是受江溯影响,对其他人的记忆也变得模糊:“我想想啊……对,就是徐老师请的我,我只见过他和那位张医生。除了我们仨,就没第四个人进过这间房。”
所以这应该是徐湘洲的个人行为,协会没有参与。
叶大姐话十分密,她一坐到这儿,整个房间忽然变得热闹起来:“我先前纳闷得很,怎么把小伙子你放在这么个地方,还不准我下楼,现在才知道你真有古怪。你说这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把一个大活人给忘了呢!”
“你一直待在这儿没离开过?”江溯一愣,心想看来真是论坛在找他。
“是啊,今天才让我回了一趟家。不过徐老师也没亏待我,给了我好大一笔工资!”
显然比起关在大厦顶层的孤独,还是白花花的钞票更让她心动。
“那徐湘洲和张医生会经常过来吗?”江溯问。
“这个啊……”叶大姐又想了想,看了眼手上的纸,说:“张医生不常来,我总共就见过一回。徐老师大概一个月过来四五趟的样子。”
“这样啊。”
江溯自觉有点好笑,在听到这个答案之前,他心里竟然有一种错觉——徐湘洲四个月来是一直陪着他的。
之后话题逐渐离开了徐湘洲,叶大姐拉着江溯把这四个月的大事小情侃了一遍,谈天说地之中,江溯的心情竟也渐渐放松不少。
就这么过了三天。
异能者的身体素质本就远超普通人,再加上江溯年轻力壮,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力气在一天天恢复,手脚都很快能活动了。
三天后,徐湘洲推着一把轮椅再次走进病房,说要带江溯去医院检查。
徐湘洲和叶大姐把江溯扶上轮椅,三人离开了江门大厦。
最近每天都是大晴天,夏日阳光明媚地浇下来。
徐湘洲在户外全副武装,撑着一把厚厚的黑伞,戴着黑手套黑口罩,身穿长袖衬衫,江溯看着都热。
到了外面江溯才发现,路过的人脸上都没有白雾。
他第一次觉得,看见五官清晰分明地摆在人脸上是多么舒心的一件事情。
应江溯的要求,徐湘洲带江溯多做了一些眼科和神经科方面的检查。
医院的机器咯吱咯吱吐出最后一张报告单,徐湘洲取来看了两眼,说:“都不用给医生看,我都能看出来相当健康,没有一点毛病。”
果然就如他和张医生所说,江溯身上的问题并不能用医学来解决。
虽然能猜到这样的结果,但江溯心里难免有些失望:“看来只能找……你们说的异能专家了?”
徐湘洲说:“可以去问问,但我觉得希望也不大。真要解决问题,我估计还是要找到问题的源头在哪——也就是你身上这些问题到底是谁导致的。”
就在这时,一个耳熟的声音在江溯耳边炸起。
“他妈的你女儿吞了几十片安眠药在医院洗胃!还敢问我怎么了?给我滚过来把医药费付了!”
这不是卫苇的声音吗?
江溯愕然扭头,果然见到一个扎着高马尾,穿着雾台六中校服的少女,拿着手机在和人打电话。
脸上蒙着那团熟悉的白雾。
难道只有认识的人脸上会有白雾?
“打钱给我?打个屁,我是她妈还你是她妈?!”
卫苇旁若无人地怒吼着,音量又高中气又足,惹得路人纷纷侧目。
——不不不,江溯才想起卫苇是个假名,徐湘洲说她的真名是谢临漓。
她已不是江溯记忆中那个一起嬉笑打闹的同班同学卫苇了。
“……嘿这老东西,敢挂老娘电话?!”
谢临漓愠怒地撂下手机,一抬头看向了江溯这边。
她却忽略了老同学,对着江溯身后的徐湘洲说:“卧槽怎么是你?大哥咱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你就当没看见我行不行?”
徐湘洲倒是很随和的样子:“别急,说说这是怎么了?”
谢临漓:“我有个朋友吞安眠药自杀了,你刚听见了吧,我让她妈来管管,她妈理都不理,巴不得没这女儿!气死我了!”
江溯忍不住问:“为什么?”
谢临漓翻了个白眼:“还能为什么,爸妈离婚又各自结婚,爹不疼娘不爱的,她妈有两个臭钱,雇了个保姆跟她住,从不来看她。”
三言两语就讲完了一个女孩孤独的童年。
谢临漓忽然一晃脑袋,马尾辫也跟着晃悠:“咦,刚刚谁在说话?”
她好像花了几秒钟,才找到一直在她视野内的江溯:“你……”
徐湘洲不动声色地上前一步,同时低声对江溯说:“你少说两句。”
此时谢临漓终于“你”了出来:“你是谁来着?”
这是江溯第三次遭遇他人见面不识了。
他心里忽然生出一点恐慌来——要是所有人都把他给忘了呢?
……应该不会吧,徐湘洲不就正常得很吗。
“我一朋友的儿子,你见过他?”徐湘洲代为回答。
“哦,没见过。”谢临漓最终还是没想起什么。
徐湘洲的左手垂在江溯前方,黑色手套勾勒出纤长的手指。
江溯发现,徐湘洲左手腕上戴着一条细细的银链。
他想起徐湘洲的银丝眼镜,感觉相得益彰。
手链上挂着一个银色的饰物,看着像什么徽章,上面刻着某个复杂的图案。
江溯总觉得这图案有点眼熟,但一时想不起在哪见过。
“那我们走了,祝你朋友好运。”徐湘洲说完,就要去推轮椅。
谢临漓喊道:“等等!”
徐湘洲停下脚步:“还有什么事?”
只见谢临漓蓦然变脸,声音像是突然掉进了蜜糖里:“徐大哥,借我点钱呗?”
江溯听得一哆嗦,心想还挺会演,难怪能在班里演三年正派少女,什么破绽都没露。
徐湘洲诧异道:“你还会没钱?”
谢临漓顿时收了那拉丝的语气,又烦躁起来:“最近跟师父吵了一架,她不给我钱,还不让别人给我钱,我手头正紧,谁知道刚好碰上要钱的时候!”
“那你朋友妈妈说给你打钱,你怎么不要呢?”
谢临漓柳眉倒竖,怒道:“少废话,你就说借不借吧!”
徐湘洲说:“借可以,不过你得告诉我你怎么惨成这样了。”
谢临漓不耐烦地:“在这里说啊?”
“当然是找个没人的地方。”
徐湘洲回头吩咐叶大姐:“叶大姐你带江溯先回去,开我的车。”
说着,他掏出车钥匙递给叶大姐。
叶大姐对徐湘洲言听计从,依言推着江溯离开了。
徐湘洲带谢临漓走到一个无人的角落。
“长话短说,”谢临漓记挂着还躺在ICU观察的朋友,语速很快,“是我自己的私事。就我这个吞安眠药的朋友么,我看她可怜,正好她是个异能者,想着带她进论坛。但是她异能没什么用,师父不同意,就吵起来了。”
如果谢临漓没有撒谎,那这件事的确是她的私事,倒是没有太多打听的价值。
徐湘洲抱着双臂,似笑非笑道:“看她可怜,就拉她进论坛?哪怕站在你的角度上,你都说她异能没用了,一个手无寸铁的女孩子,你打算让她怎么在论坛生存呢?”
“我保护她啊!”谢临漓毫不犹豫地说。
“一边问我借钱,一边说保护她?”
谢临漓又怒了:“你管我!”
徐湘洲悠然道:“我当然管不了你,不过还是建议你好好想想。好了跟我走,去取现金。”
另一边,叶大姐推着江溯出了医院大门。
江溯从小好奇心旺盛,此时听不着下文,简直扼腕叹息。
时值中午,热风扑面而来。
江溯脑海中还在回想刚才的一幕幕,忽然灵光一闪,搭在扶手上的右手猛然一拍。
叶大姐惊叹道:“哟,力气这么大啦?”
但江溯没有理她,剧烈的心跳声淹没了其他声音。
他想起那个徽章是在哪见过了。
异能者未来论坛把自家的头目叫做“指挥官”,分三级,一级指挥官地位最高。
三年前,江溯曾亲眼见过一个二级指挥官的尸体。
他从那尸体的上衣口袋摸走了一枚徽章,藏了起来。
那枚徽章,和徐湘洲手链上那个长得一模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不是错觉。
再再再次感谢看到这里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