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日流水账》祈四月

5、第4章

　　军训第一天早上6点半，“集结号”的声音分秒不差地响彻在宿舍楼的每一层，即便是如此响亮的声音，316宿舍的秦大美女还赖在床上没有起来。

　　“救命，我真的好困...可不可以不要军训...”秦方好拿被子捂住了头，整个人缩在被窝里。

　　“小好，你再不起床了就要来不及吃早饭了。”
　　宋意在前一天晚上给自己定好了6点15的闹钟，但没想到完全用不上，原因是她大半夜迎来了本月的“大姨妈”。

　　昨天晚自习的时候宋意就感觉后腰有些不舒服，往常都要隔个一两天，但没想到半夜里肚子就开始坠坠的疼。
　　偏偏宿舍的床和家里的不一样，是硬板床，让她侧躺也不是，平躺更难受，在床上翻来覆去的就是睡不着。

　　后来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才迷迷糊糊睡着了，结果又突然惊醒感觉必须要起床去个卫生间。

　　舍友们都睡的正香，宋意怕吵醒她们连手机手电筒都没敢开，还好宿舍的窗帘遮光效果不是那么好，可以让她借着透进来的一丝月光在宿舍里行走。

　　折腾了好一番之后，宋意回到床铺打开手机一看才5点多一点，但此刻她是半点睡意也没有了。
　　闭目养神了五分钟之后，她在手机上打开了《明朝那些事儿》，一直看到了“集结号”响起的二十分钟前。

　　沈星辰洗漱完从卫生间里走出来，仔细一看就发现了宋意眼下浮起的一层黑眼圈。
　　“感觉你昨天晚上没怎么睡。”

　　宋意有些不好意思地回道：“是不是我老动来动去的吵到你了？”

　　“没有，我本来就认床。”沈星辰从桌子上拿起军训发的帽子在头上比划了一下，然后放在了左肩袢下，又继续说道：“你不舒服的话可以请假的。”

　　“谁生病了？”秦方好像弹簧一样从被窝里起来。

　　宋意有点不好意思：“没有，我就是肚子有点疼，没事的。”

　　“那不正好请假嘛，省的再烈日底下暴晒了。”秦方好虽然起的迟，但也不磨蹭，很快就冲进卫生间洗漱了。

　　宋意也想躲过一天的军训，但请假得向教官请示，她觉得有些尴尬。
　　她原本就是有些别扭的性格，再加上来到一个陌生环境还没适应。

　　“你们说我装晕怎么样？”秦方好俏皮的声音从卫生间里传来。
　　还好不是宋意在刷牙，否则她真怕自己听见这句话把满嘴的牙膏咽下去。

　　军训装晕？
　　在校园剧里看到的场景终于要亲眼看见了吗？

　　周茜也整理完毕了，催促道：“我只知道秦大美女再不快点，我们估计要在全年级的注视下跑进队伍里了。”

　　***

　　担心的情况自然没有发生，316宿舍的四人吃完早饭走到操场的时候那边差不多到了四分之三的人。

　　八月盛夏，晴空万里。
　　天空中没有一丝云彩，火热太阳光线毫无遮挡的直接抵达地面，操场上塑胶跑道被晒的发烫，好似要融化了一般。

　　此刻不过才早上七点，就已经十分闷热，空气中一丝风也没有，就好像被一个巨大的蒸笼罩着。

　　高一年级一共十四个班，七班刚好在整个方阵的C位，每个班的班主任早早的就在班级位置等着学生的到来。

　　军训队伍每个班男女生按身高各站成一列，宋意一米六三，站在队伍中间的位置，身后隔着一个人就是秦方好和沈星辰，而周茜站在队伍靠前，离她们三人较远。

　　教官还没有到，队伍中的人也都比较随意，前后互相小声聊着。
　　突然说话的声音从十四班那边开始高了起来，仿佛演唱会的“人浪”一般，最后停在隔壁班那边。

　　人走近了宋意才发现原来是陆知洲来了，军绿色的迷彩服穿在他身上衬得人格外高挑挺拔。

　　昨天在公交车上的时候宋意就发现了陆知洲比自己差不多高一个头，算起来应该一米八左右。

　　恰好此刻秦方好在后面喊宋意，正好给了宋意正大光明向后看的机会，结果一回头就发现陆知洲的位置是在沈星辰旁边。
　　他好像永远都会出现在她旁边..

　　沈星辰正在和陆知洲说着什么，他看起来像是没有听清，身体又往沈星辰这边偏了偏，点了点头。
　　却没想到下一秒陆知洲看了过来，宋意没来得及转开眼神，二人的眼神就那么对上了。

　　就那么一瞬间，她清楚地看出来陆知洲的口型说的是自己的名字，紧接着又摇了摇头继续着他和沈星辰的对话。
　　宋意眼底闪过一丝失落，猜测是不是陆知洲不愿意在晚自习的时候换座位。

　　也是，他有什么理由一定要教自己呢...

　　主席台上的麦克风传出声音，是教导主任在宣读军训的相关事宜，概括一下就是“无故不得请假、遵守军训纪律、评比优秀班级”，想来每一届的军训都是这么些话颠来倒去的说。
　　随后就是教官列着整齐的队伍走了进来，各自领着一个班分散在操场的各个角落。

　　七班比较幸运，位置刚好在主席台前面的一片阴影之下。
　　或许这就是这就是重点班的的福利吧。

　　军训的第一项自然是站军姿，刚开始还没什么感觉，但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宋意渐渐感觉到从脚底板蔓延上来的痛，就好像站在火坑里一样。
　　她能感觉到汗水沿着脸颊划下，脖颈里也似乎被汗水打湿。

　　光是热也就算了，更要命的是她小腹也开始疼了起来。
　　站军姿要一动不动，她不知道已经站了多久，只是觉得每一秒钟都很难捱。

　　即便如此，她还是再坚持。
　　甚至她也说不清为什么都这么难受了还在坚持。

　　“就算要请假，我也绝不想当第一个。”
　　宋意在心里对自己说。

　　“嘟！”教官的哨子声响起，“所有人休息二十分钟。”

　　真的，对于站军姿站了一个小时的宋意来说，刚才那句话听起来特别像上断头台的人听见了一句“刀下留人”。

　　解散后大家四散开来，有的瘫坐在地上，一步也不想动弹，有的三三两两的结伴去卫生间，而有的男生们仿佛不知疲倦，直接飞奔向超市，看那架势是要将冰柜里的水洗劫一空。

　　当宋意和秦方好手挽着手回到操场的时候，看到沈星辰和周茜手里一人拿着一根雪糕。
　　“小好、一一，快来吃冰棍！”周茜看见她们俩向她们招手。

　　秦方好小跑了两步，快速走到阴凉的地方，“这是什么好东西？”

　　“给，秦大美女最喜欢吃的可爱多。”陆知洲从塑料袋里翻出一支雪糕递给秦方好，然后又举起袋子问宋意：“你要哪个？”

　　“不用了，谢谢。”宋意很想接过陆知洲递过来的雪糕，甚至恨不得把自己塞在冰箱里凉快一下，但理智告诉她不能这么做，除非她做好了疼死的准备。

　　“一一，你跟他客气什么，直接拿！”秦方好还以为宋意是不好意思。
　　真不是...

　　“留一瓶水就好了，雪糕再不分掉就要化了。”在一旁坐在的沈星辰对陆知洲说道。

　　陆知洲点了点头，留下一瓶冰可乐之后拎着袋子向其他男生在的地方跑去。

　　原本整瓶的可乐都被冻成了一个整体，不过才离开了冰柜几分钟就已经融化了不少。冰镇的可乐握在宋意手里，倒是瞬间凉快了许多。

　　她在墙边找到自己的水杯，去主席台旁边接了学校准备的矿泉水，虽然桶装水一直放在阴凉处，但此时已经变得温热，不过这一点温度对宋意来说正好。

　　站军姿的时间很漫长，休息的时间却一闪而逝，集合的哨声开启了新一轮的训练。
　　悬挂在空中的烈日逐渐移动到头顶，宋意她们班也在绕着操场跑完最后一圈后迎来了中午的休息。

　　去往食堂的路上大家都累得说不出话，连一向精神头十足的秦方好都选择了闭麦。
　　在所有班级中七班结束的算早的，到食堂的时候既不用排队买饭，也不用占座位。

　　作为淮扬的风云人物，陆知洲的人缘也特别好，还算空旷的食堂里很容易听见别的班的同学和他打招呼的声音。

　　此时的宋意刚舀完汤，正两手各端着一碗盛得满满的冬瓜海带汤正在缓慢向座位移动，又听见背后传来一声“洲哥！”
　　这声音之洪亮，一看就是上午没有训练到位。

　　“哎呦...”肩膀被人一撞，热汤就晃了出来洒在了宋意的手背上。
　　随之而来的就是“叮铃桄榔”汤碗摔在地上的声音。

　　“我去！”那个男生听到声响也回过了头。

　　陆知洲从刚刚就注意到仿佛在食堂进行顶碗玩杂技的宋意，眼睁睁地目睹了这一切。

　　“去什么去，走路也不看着点。”他从对面走来，拍了“罪魁祸首”的肩膀继续说道：“快拿拖把过来。”
　　那个男生说了句“对不起”之后就去搜寻拖把了。

　　陆知洲注意到宋意被烫的左手，虎口的地方已经变红了一大块。
　　“跟我来。”说着用眼神示意宋意跟上他。

　　陆知洲带着宋意走到了食堂侧门南面，那里有一排水池，宋意把手放在水龙头下冲了半天，原本被烫的火辣辣的地方好转了不少。

　　他微微倾身，看着宋意的手问道：“怎么样，要不去医务室涂点膏药？”

　　少年只是微微靠近与简单的话语就让宋意心跳不可控制的加速跳动。
　　“不用不用，没事的，没有那么严重。”宋意脸皮薄，她无法想象要是再继续呆在这里脸会红成什么样。

　　沈星辰她们在食堂这边刚听董飞宇说完了“热汤误伤事件”，宋意和陆知洲就从食堂侧门那边回来了。

　　他们在秦方好“怎么样？没事吧？疼不疼？”与宋意“没事的、不要紧、不用了”的对话中结束了这顿午餐。

　　下午的军训2点半开始，大家都十分珍惜中午午休的时间。
　　秦方好一进宿舍就把空调开到22度，然后冲进了卫生间洗澡。

　　沈星辰拿过放在桌上的遥控器，将温度又调到26度。
　　不过才认识几天，宋意就发现沈星辰是个特别细心的人，她虽然看上去十分高冷但实际上特别照顾人。

　　并且她的关心总是云淡风轻，让人没有任何负担。
　　是的，性格使然，宋意就是特别怕别人突然的关心，她希望不要有人注意到自己。

　　再说直白点，她就是与秦方好完全相反的性格。
　　秦方好是外向、开朗、大方，而她内向、敏感、还有点自卑。

　　原先在初中，她的成绩是年级中的佼佼者，那些性格里的不安与敏感在老师的夸奖中很少出现。
　　但现在不一样，周围的人太优秀，她怕自己变成别人眼中的“差生”，也怕有一天会对自己感到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