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栀夏》美美酱肉丝

9、不是最久那个

　　风呼啸而过，慕夏看着前方的斑马线上，行人们行色匆匆，赶着早八。道路两旁的香樟树在寒风中依旧挺立着，在看不到尽头的马路上，沿途蔓延下去。

　　在这个凛冽的冬日，常青的香樟树成了蓉城一道无可替代的风景。

　　红灯变做绿灯，两旁的树飞快倒退，像倒带的影片，拽着慕夏穿梭时空，从过去到现在，再从现在到过去。

　　他想起了少年的话，如果是重要的人，那个人会找到你的。

　　他忽然就不想纠结过去了，从前那段记忆固然有空白，可是他好像找到新的人了，是个特别的人。

　　“江栀羽，早上好！”慕夏走进教室，在门口碰到了那个人，脸上的笑意，并没有被这寒冷的风吹散，反而更灿烂。

　　江栀羽回头，那抹笑容就那么撞进了心里，他微微怔住了，下意识的就想触碰那绽放的眼角，行动总比思维快，等他反应过来时，左手已经覆了上去。

　　空气似乎静止了，他看到慕夏僵住的脸，以及自己习惯性的用指腹抚摸那颗眼角痣。

　　慕夏被寒风吹凉的脸，被一团温热包围着，暖流在脸上蔓延，瞬间到达心里，紧接着眼角痣那里，痒痒的，热热的，像冬日的火炉，有点暖有点热。

　　可能是一瞬，也有可能是漫长的静谧，谁也没有说什么，自然的坐回了桌位上。

　　空气也晕染上了一层不可说的薄纱。

　　“脸上有点东西。”江栀羽先剥开了这层看不见的薄纱。

　　慕夏脸上依旧热热的，耳尖耳垂都红红的，像熟透的蜜桃。

　　慕夏听见江栀羽的声音，穿透层层空气，闯进了耳里，有点刻意，又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似乎在遗憾，又似乎在掩饰。

　　慕夏说：“咳咳，谢谢。”

　　江栀羽：“不客气。”

　　陈可佳刚坐下，正在和苏宁凌微信上商量圣诞节去哪里过，只见同桌和新同学那不可明说的气氛有点微妙。

　　先给苏宁凌发送了一条消息，才开口：“你们俩，有情况？”

　　慕夏本来还有点尴尬，听到陈可佳的声音，有种冬日里冰层被破开的舒畅。

　　“什么情况。”他看向陈可佳，眼神里有感激，还有疑惑。

　　“就你和江……”陈可佳坐下来，准备好好唠嗑唠嗑，就被自己的同桌打断了。

　　江栀羽说：“陈可佳，我妈让你妈这周六一起吃个饭。”

　　陈可佳话说了一半，一脸苦恼，说：“不是吧，又要被数落。”

　　“嗯，做好准备。”

　　两人的对话在慕夏耳里转来转去，某些情愫，在这一来一往间，好像冲淡了。

　　“你们感情真好。”慕夏忽然就想起，这两人好像是青梅竹马，有点羡慕，也不知道是羡慕谁。

　　“算了吧，谁和他感情好。”陈可佳抢在江栀羽开口前，解释道：“每次聚在一起，我就是被批斗那个，谁让我这竹马是别人家的孩子呢。”

　　慕夏嘴角淡淡的，也看不出是什么情绪，江栀羽似乎想到了什么，不再说话，应和似的点点头。

　　——

　　冬日的时光，并不像它的温度一样，冷冷的，让万物都慵懒，反而跑得很快，圣诞节就在一阵阵凉风中悄然而至。

　　本来慕夏是不准备过什么圣诞节的，他想在家里刷刷题，毕竟天才也是需要努力的。

　　但是钟子杨非要请大家唱歌，那天是他的生日，他邀请了玩得好的同学，还有其他班的人。

　　慕夏到达纯K时，外边正在下雨，他从车上下来，拿上了前两天准备的礼物，司机还没走，隔着毛毛细雨对慕夏说。

　　“结束了我来接你。”

　　“谢谢李叔，我等下自己回来。”慕夏摇摇手，朝KTV跑去，“快回去陪阿姨过节吧。”

　　李叔的声音还在后边响起，但慕夏已经抱着礼物跑进去了。

　　包间号：666

　　慕夏看了眼高子杨发的信息，确定没走错后，推门而入。

　　钟子杨没定到大包，十来个人在中包里，其实显得有点挤，慕夏踏进去后，基本上大家都到了，最里边的人，朝他招手，“慕夏，这里，给你留的位置。”

　　说话的人是钟子杨，他一边招呼大家挪挪位置，一边把慕夏拉了过去。

　　包厢比较黑，唯一的光源是显示屏，里边正在放着慕夏没听过的歌曲，坐左手边的女生正在唱歌，好像是班上的英语课代表，叫乔瑶心。

　　慕夏借着微弱的光源，很快的观察了一下，大多数是班上的同学，有一两个好像是篮球队的，右手边是陈可佳，正在和苏宁凌聊天，见慕夏落座，两人朝他笑着。

　　慕夏每次见这两人朝他笑，就有点道不明的感觉，总觉得她们的笑，过于慈祥……

　　“慕夏，我还以为你不来呢。”高子杨坐到他左手边，把唱歌的乔瑶心隔开了。

　　慕夏说：“刚好有空，生日快乐。”说着就把礼物递给了高子杨。

　　高子杨接过礼物，忽然抱住了慕夏，差点就要亲到他脸上。

　　“慕夏，你这礼物，简直送我心上了。”

　　“那天你说喜欢这个，正好我有个朋友家卖这个的，就让他寄过来了。”慕夏把钟子杨推开，“你喜欢就好。”

　　“简直太喜欢了，慕夏，我爱你。”说着又抱住了慕夏，这下慕夏重心不稳，直接倒了下去，差点撞到了陈可佳。

　　“哈哈，钟子杨，你把谁扑倒了？”

　　一道莫名有点熟悉的声音，从门口传进了包厢，慕夏推搡着钟子杨让他起来，这人抬起头朝门口看去，却依旧压着他。

　　“栀羽来啦，你们怎么一起？”钟子杨冲门口说着。

　　“你要不先起来？”慕夏说。

　　钟子杨这才站起来，顺便把慕夏拉了起来，然后又开始招呼门口的人。

　　慕夏从听到江栀羽的名字，就有点不自在，就好像做什么坏事被发现的学生，莫名有点心虚，他自己也搞不清楚这种情绪从何而来。

　　他整理着被钟子杨压皱的衣服，感觉到右手边有人坐下，衣服面料摩擦的声音，在歌声不断的包厢，像某种电流般，嘶哑的跑进了耳里。

　　慕夏停下手，偏头看向旁边，一双棕黑色的眼睛，正盯着自己，微弱的光线时不时的跑进那双眼里，好似藏了许多星星。

　　“圣诞快乐。”江栀羽在慕夏转头的时候，开口。

　　嘈杂的包厢，有歌声，游戏声，喝酒声，但慕夏仿佛什么也听不见，眼里只剩眼前人温柔的模样。

　　“啊……圣诞快乐。”慕夏回过神，江栀羽被人推着离他又近了些，他看见一个眼熟的男生坐在了旁边。

　　“同学，又见面了。”慕夏脑海中闪过一些片段，这人是风纪委。

　　“嗯。”慕夏点头，似乎并不想和他说什么。

　　“慕夏，我给你介绍一下，”钟子杨总是在合适的时候出现，“这是林锦呈，篮球队的，和栀羽关系特好。”

　　慕夏在钟子杨的介绍中不得不再次打量了眼前的人，还是那个漫不经心的样子，语气松松的。

　　林锦呈：“我很早就认识你啦，多指教！”

　　林锦呈开口，让慕夏有点懵，他想了想，其实来学校，也不过快1个月，高三其实也没什么活动参加，除了本班的人，他几乎没和其他人接触，除了那次校门口被收手机这件不怎么愉快的事，他压根不认识林锦呈。

　　慕夏脑子转得很快，像是忽然想明白似的，两颗小虎牙挂在笑意上。

　　“哦？很早，是有多早？”慕夏试探性的问，他语气算不上好，但好在笑容挂在脸上，平添了一些亲和力，看上去人畜无害。

　　林锦呈似乎没料到慕夏会这么问，原本只是想调戏下，结果反被挑衅的滋味并不好受。

　　“呃……说不清楚，可能一见如故？”

　　模棱两可回答让慕夏心里不禁产生了一丝疑惑，他不明白对方为何会含糊其辞。于是慕夏少有的追问，透着咄咄逼人的气势。

　　“能麻烦给一个具体时间吗？”

　　“咳咳……”林锦呈少有的被人堵得说不出话来，他看了眼在一旁似看戏的江栀羽，眼底闪过一抹笑意，然后一只手楼住了他，“哎呀，栀羽，你家小朋友说话也太厉害了。”

　　慕夏看着那只手，熟练的搭上了江栀羽的肩膀，脸上的笑意瞬间淡下去了，忽然就不想知道什么答案了。

　　似乎刚刚说了很多话，嗓子有点干，拿起桌上的一杯水，就咕噜咕噜喝了下去。

　　“咳咳……咳咳……”那杯水顺着喉咙下肚，慕夏只感觉嗓子火辣辣的，紧接着肚子里也火辣辣的，止不住的咳嗽。

　　“没事吧。”温柔的声音，从耳边流进来，一只手轻轻的拍着慕夏的背。

　　“未成年人不能喝酒，小朋友你拿错杯子啦！”林锦呈在一旁故作惊讶。

　　慕夏缓过来，眼神算不上好，往旁边坐，和江栀羽拉开一点距离，那只原本拍着背的手，明显愣了愣，才从慕夏背上拿走。

　　江栀羽收回手，转身不知道和林锦呈说着什么，慕夏只看到林锦呈做了一个闭嘴的手势，就加入旁边的桌游了。

　　慕夏心里憋着气，一杯水递给他，先是顿了顿，然后顺着水杯看见了一只骨节分明，修长而白皙的手，手的主人挨近了些，另一只手拍了拍他的头。

　　江栀羽带着笑：“离我这么远干嘛，我又不会吃了你。”

　　慕夏听见对方这么说，耳尖爬上了一抹红，在不怎么明亮的环境里，温热的感觉异常明显。

　　“谢谢。”慕夏接过水杯，双手握着，两只手摩挲着对方余留下的温度。

　　“你和……他，认识很久了吗？”慕夏停顿了一会，才开口。

　　江栀羽看着慕夏的耳尖，似乎发现了什么秘密，嘴角的笑意好像更深了，对方忽然提问，一时没想明白，顿了顿，才说：“挺久，但不是最久的那个。”

　　慕夏还想问什么，一时之间不知道要怎么开口，索性算了，只是微颔首，表示自己知道了。

　　他其实还想问，最久那个人是谁？可是话到嘴边，又觉得这问题不好，似乎有点隐私，不能随便的问。

　　江栀羽见慕夏欲言又止的样子，开口：“喝水。”

　　慕夏这才把水杯凑近嘴巴，胡乱的喝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