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栀夏》美美酱肉丝

8、你是谁？

　　慕夏在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进房间之前，就已经坐在空荡的教室，偶尔带着凉意的风把窗帘吹起来，让阳光在上边跳动着，随着风跳动的，还有慕夏那颗空空的心。

　　周末的生活比较精彩，周六密室，周日俞博文来蓉城，两人叙旧。

　　离别时，俞博文抱着慕夏，别扭得像个和男朋友分开的小女生，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慕夏那瞬间，想起了前日和江栀羽也同样被人观看，那个时候好像和现在挺不一样的，但他一时理不清。

　　“真不想和你分开。”俞博文还抱着他，“以前我们天天腻歪在一起，你不在了我真不习惯。”

　　“唉，没办法，我会想你的。”慕夏推开树袋熊似的人，也挺舍不得的，毕竟是多年的好友。

　　慕夏不太会说安慰的话，更加不会太矫情，他一直觉得自己是比较理智的人。

　　“快高考了，好好学习。”

　　“你就知道学习，”俞博文叹气，“唉，天才注定是孤独的，休学一年，直接高二的人，我比不了。”

　　这话像是触动了慕夏的某根弦，他微微出神，似乎他从没问过其他朋友，他失去的那段记忆里到底都有什么，大家也都刻意不提。

　　“博文，你还记得我失忆吗？”慕夏小心翼翼的问，“我总觉得好像忘记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你……知道吗？”

　　俞博文没想到慕夏会直接问他，沉思了一会儿，拍了拍慕夏的肩膀。

　　“具体我也不太清楚，我妈让我不要刺激你，不让我跟你说那些事。”

　　“初中我们没在一个学校，所以那段时间你的事，其实我不太清楚，不过初三那年暑假，你很高兴的跟我说，你交了个很好的朋友，本来想介绍我们认识的，结果不久就出了那事，后来的你就知道了。”

　　“朋……友吗？”慕夏提取出关键词，嘟嘟囔囔的重复着，他有点苦恼，为什么一点印象都没有呢。

　　“唉，你也别多想，”俞博文见沉闷的慕夏，安慰他，“医生说，这段记忆是有可能恢复的，即使恢复不了也没事，你这人好好的，也没多大影响。”

　　没影响吗？为什么总感觉心里空落落的？慕夏没有说什么，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江栀羽到教室的时候，教室里已经稀稀落落的坐了好些人，他一眼就看到了趴在桌子上的慕夏，一只手胡乱的挠着头发，原本柔顺的头的，像只炸毛的小狮子。

　　阳光偶尔从窗帘掀开的缝隙中跑进来，在慕夏的脸上跳来跳去，江栀羽的目光随着调皮的阳光慢慢移动，最终定格在鼻翼那颗浅浅的痣上。

　　直到那块浅浅的光斑被一阵风吹散了，江栀羽才慢慢走了过去，犹豫了一下，还是轻轻的拍了拍慕夏的肩。

　　慕夏仿佛刚睡醒，揉了揉惺忪的眼睛，缓缓抬头，倏地眼光撞进了一双棕黑色的眼睛里。

　　“你没事吧！”江栀羽被那朦胧的眼睛看得有点热，喉结滚动，关切地问。

　　慕夏听到熟悉干净的嗓音，被风吹进耳里，凉凉的，才从回忆中完全抽离，两颗小虎牙从笑容里挤出来，特别亮。

　　“啊？你来啦！”脱口而出，似乎又想到了什么，“我没事，就是来早了，休息一下。”

　　江栀羽这才把放在慕夏肩上的手缓缓抬起，刚要收回，看到那头炸毛的头发，又放在上边，轻轻的压了压。

　　慕夏一直觉得，类似拍头这种亲昵的动作，他不是很喜欢，但每次眼前的少年，那双修长的手，触碰他的时候，他好像也没有那么抗拒，甚至……有点享受。

　　他不知道，这种感觉是从何时开始的，或许在少年第一次触碰时，就埋下了种子，抑或是更远的从前？

　　从前？是什么时候呢，总觉得那个望不到光的从前，也有这么个人，轻轻的拍他的肩，揉他的头，指腹停留在他的眼角痣，鼻翼痣，再到嘴唇，好像是温热的。

　　意识这些，慕夏感觉脑海中像蓄势待发的火山，仿佛随时都有可能喷涌而出，那些抓不住的东西，就在那里，可是又有一层黑暗的纱遮挡住了。

　　“我……”

　　“我……”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明明是在陆续嘈杂起来的教室，却异常突兀。

　　“你们俩又搞什么深情对视？马上就晨会了，再不下去，婉姐要生气了。”钟子杨把书包搁桌上，探头阻断了两人焦灼的视线。

　　“走啦走啦。”

　　“哦，好。”慕夏随着大流跟着钟子杨慢吞吞的走着，他似乎听到了江栀羽在身后浅浅的叹了口气。

　　——

　　“学委上来把上周的试卷和排名表发下去，”苏婉琴推了推无框眼镜，抱着一大摞资料和卷子放在讲台上。

　　“天啦，公开处刑！”

　　“能不给我发嘛？”

　　“婉姐，周一就这么嗨吗，就不能让我们开心久一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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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学们哀声道怨，慕夏趴在桌上，脸上笑意淡淡的，转校后的第一次考试，如果不出意外，应该还是很靠前的。

　　“下学期就高考了，现在开心太久，以后就太久不开心。”苏婉琴语气坚定，还不忘瞪了一眼嬉皮笑脸的钟子杨，“钟子杨，给我坐回去，你就不能学学人江栀羽。”

　　钟子杨像泄气的皮球，甚至感到被羞辱到了。

　　“婉姐，栀羽是我们普通人能比的吗？人家就趴那里睡觉，也能甩我十七八条街，你能别当众羞辱我吗？”说着假意擦眼泪。

　　苏婉琴又瞪了钟子杨一眼，示意大家坐下，缓缓开口：“这次月考，我们班总的成绩还是挺不错的，年纪总排名这次是第一，年纪前二都在我们班。”

　　慕夏一边回想钟子杨的话，一边听着苏婉琴说着，成绩单已经到了他手里。

　　他习惯性的往最上边看去，当没看见自己的名字时，他先是愣了愣，然后看清楚那排在自己名字前的“江栀羽”时，那三个字有似有力量，一下下的敲打着他的心脏，“咚咚咚”，好像要把藏在里边的东西全都叫出来。

　　慕夏从有意识开始，从来都是第一名，除了那段缺失的记忆，他这一刻甚至觉得，“慕夏”这两个字，也曾经排过第二的，那么在他上边那个人是谁？

　　耳边断断续续的传来掌声，以及苏婉琴的声音。

　　“恭喜慕夏，第一次考试就第二名，和江栀羽就差3分，再接再厉！”

　　慕夏回过神来，小虎牙挂在嘴边，习惯性的摸了摸右眼角的痣，眼光最终停在了前方的背影，棕黑色的头发，似乎又长了些，修长的脖子在外套里若隐若现，肩膀很宽……

　　他，好像也很厉害嘛，慕夏想到了钟子杨的话，又看向成绩单，嘴角的笑意更明显了，他想着下课了，得抓着这个朋友，好好审问一翻。

　　“朋友，你也太不够意思了，明明是学霸，还让我误会。”慕夏一下课，就坐到陈可欣的座位上，歪着头趴着，语气颇有些不满。

　　江栀羽收拾课桌的手停了下来，整个人转过身，面对着慕夏。

　　“误会什么了？”

　　“你比我都多3分。”慕夏指了指桌上的成绩单，有点不服气的样子，“你是怎么睡出这个成绩的？”

　　陈可佳打完水回来，看到慕夏坐在自己位置上，有点撒娇的样子，再听到那语气，马上招手让苏宁凌也过来。

　　“你们俩干嘛不怀好意的盯着我家的两个学霸？”钟子杨的声音很大，原本是对两位少女说的，却正好传进慕夏耳里。

　　他顺着声源看去，陈可佳和苏宁凌正看着他和江栀羽笑，这笑容让人有点瘆得慌……

　　“别管我们，你们继续。”苏宁凌小声的开口，又朝慕夏一笑，慕夏顿时汗毛都竖起来了。

　　“别管她们。”江栀羽开口。

　　慕夏这才想起来这人还没回答自己，也不管那么多，继续发问，耳边时不时传来两位少女的笑声和低语，以及钟子杨的声音。

　　慕夏说：“你怕不是在伪装学渣，误导敌情。”

　　江栀羽无奈的摇头，有点宠溺的笑了。

　　“可能是最近让你误会了，我平时很少睡觉的，那段时间准备竞赛的事情，才有点累。”

　　慕夏了然，然后拿起成绩单，他忽然觉得这张单子有点烫手，有点挑衅的意思。

　　“下次考试我要在你上面。”

　　“好。”

　　“就先让你暂时在上边看看风景，下次换我。”慕夏脱口而出。

　　这段话，像这个冬天冰冷的风，吹进了两个人的脑海里，在谁都看不见的地方，一阵一阵的刮起大风。

　　慕夏说完这话，感觉心脏漏跳了一拍，耳边响起了一段熟悉的对话。

　　“你怎么比我多3分？”

　　“嗯。”

　　“下次考试，我要在你上面。”

　　“好。”

　　“就先让你暂时在上边看看风景，下次换我。”

　　“等你上来我们一起看。”

　　江栀羽那根绷紧的弦似被一只手反复拨着，他看着似乎也陷入某个回忆中无法自拔的少年，轻轻的拍了拍那轻柔的黑发。

　　“等你上来我们一起看。”江栀羽听到自己这么说。

　　记忆中的声音，和江栀羽的声音同时响起，将慕夏拉回现实，轻轻抛起，又重重摔下。

　　“你到底是谁？”慕夏的声音有点颤。

　　江栀羽眼底闪过一抹难言的情绪，偏开头，不愿再看慕夏的眼睛。

　　“你的好朋友——江栀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