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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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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她给那人发了消息。
那人回复依旧很快,他很快就上山。
半夜万物寂静时,山上的钟声响起。她在被窝里被惊醒,立马想起床,又被余桡山按了回去,“你就不用去了。”
“这些法器,随身带着。”余桡山比她先起床,查看了玉牌上的消息,是魔族入侵到了山下的城里。
他先把家里的护身法器拿给她,叮嘱她不要乱跑,才起身出门。
魔族出现定是会伤害凡人的。他赶去山下救人。
此次魔族众多,山里大部分长老和实力出挑的弟子都下山了。她因为白天才限制下山,所以留在宗门,是唯一留在山上的峰主。
宗门有护山大阵和守护灵兽,留守的弟子会训练有素地守护宗门,她不用担心安全问题。
她看着挂着身上的法器,不由莞尔一笑。原来有伴侣是这么幸福的事。
不过,过了今夜,估计她就失去他了。
她只允许自己一瞬间的沉迷,转而清醒过来,微微抬首,脸上多了几分凶煞。
她还是带着法器出门了,毕竟要去的地方也危险的。一路上绕开大路,避着夜间巡逻队快速疾走。
“霹雳哐啷”一阵响声引起她的注意,一只青面獠牙的人形怪物拖着一个大袋子在树林里艰难行走,它也发现了她。
龇牙咧嘴准备攻击她时,突然发现是熟人,于是收敛凶相若无其事地拖着大袋子要走。
“我是林淮的夫君,余桡山。”熟悉的声音从魔族身上传来。
是人偶被抢了。
林淮瞬间暴怒,提剑上前就是一刀,魔族还没有反应过来时已经被劈成了两半。
她抢过大袋子找人偶,边找边想,引上山的都是通天楼骗来的坏魔族,死不足惜,只是没想到有坏魔族里也有蠢的。
这个魔族去过小神峰了,把所有杂物值钱的不值钱的都扫进大袋子里。
它甚至没有乾坤袋,就拖了一个大布袋子就上山了。
她得抓紧时间了,这么蠢的魔族上山恐怕会坏她的好事。
只找到了余桡山的人偶,为了不耽误时间,她把余桡山的玩偶放进乾坤袋里就赶紧走了。
玉牌亮了一下,她查看消息:全体境戒,魔族溜进山里了。
收到消息后,她加快脚步避开所有人,往后山跑去。
后山是一片山谷,林木茂盛,常年雾气萦绕,不熟悉鹿的人容易迷失方向,更设有重重禁制,只有宗门宗主、长老和峰主才有进去的权限。
她当上峰主两年了,才摸清一条安全的路线。轻松绕过所有危险,她找到了后山的水潭。
没想到一个老头背对着她,对着水潭发呆。
“龚长老。”她主动打招呼,心里默默松了一口气,幸好不是宗主杜长青,“魔族入侵山里,我担心藏书阁有危险,先过来查看。”
“区区魔族不足为惧。倒是怕有心人趁乱行动。”龚长老转身看着她。
“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特地前来查看。”她嘴上说的坦荡,却把峰主玉牌扔进水里,玉牌精准地落在了水里的沟槽中。
龚长老见她行动,也不废话,一阵势不可挡的剑气迅疾出手,直击林淮面门。
她扛着龚长老的威压,拼尽全力才堪堪躲过攻击。
“咔嗒。”水底机关转动,一座的木质九层塔缓缓露出塔尖。
她的修为远低于龚长老,只能快速躲闪。龚长老有所保留,大概是想抓住她,给宗门一个交代。
两人交战几招,林淮靠着法器堪堪躲过攻击,率先进入塔内。
九层塔外表不足看人高,里面空间无限大,藏着宗门密宝。
龚长老见她强行进塔里,一个杀招重伤她的后背。
她被巨大的力量掀飞,撞上石柱才掉在地上,她捂着胸口,一口猩红血液喷得满地都是,她的手搭在腰间的香囊上,一手撑着自己坐在石柱下。
龚长老叹气,他还挺喜欢这个弟子的,天赋不是最好,却最努力,性格活泼,假以时日行事稳重下来,是可能成为宗主的,“勾结魔界恐造成大祸,这是为何?”
“我没有勾结魔界,是花钱找的通天楼。”她的喉头一阵腥甜,又是一口血吐出来,“带一些蠢笨坏魔族进山捣乱,约定好只抢东西,不伤人性命。”
她悄悄发散灵力,九层塔的角落,一只被遗忘不治多少年的杯盏响应了她,浮在半空中朝她飞去。
龚长老松了一口气,至少在人品上,他没有看错,“声东击西,是个好办法。”
杯盏出现在两人视野,这个杯盏通体透明,里面本该透明的灵气竟然浓郁成了墨绿色。
“就为了这个东西?”说到底,这个杯盏只是困住了灵气,和灵石一个道理,只是把灵气困住,是修仙人特有的交易货币。
九层塔里放九玄宗创建以来的所有宝物。好多的东西年代久远,有一些物品的用处已经随着存放人的消逝而失传。加上每个长老和峰主对宝物的理解不同,经常能在塔里找到某个已经消逝长老留下的一件毫无用处的破衣服,或者某个宗主的巨大石像,甚至能找到凡人送的发霉的馒头。
龚长老不知实情,只能看出这个杯盏装着灵气。在他看来,现在的情况,就好比凡人抢钱庄里的金子,被保镖人员抓了个正着。
龚长老是如今四洲最强剑修,剑气残留在她的体内,让她灵力不稳,乾坤袋失去灵力的维护,最外面的人偶掉到了地上,被轻轻磕碰的人偶自动表演,“我是林淮的夫君,余桡山。”
林淮眼里含泪望着人偶,努力挪动身体,伸长手指去够,够了两次才够到。把人偶珍惜地捧在手里,试图用袖口擦掉上面的血迹,没想到袖口的血染在上面,人偶脸上的污迹越来越大。
她语气里带着哭腔,满脸委屈,眼里眼泪流转,好像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了,“他们都说我配不上天资卓绝的夫君,偏偏我努力却进步缓慢,像用这个提升修为。”
龚长老痴迷修行,不曾关心过这些,对林淮重伤中还想着维护夫君人偶的凄惨场面毫无动情,只是好奇,“有很多人说吗?”
她缓缓吐出一口血,眼里都是伤心欲绝,“我想,我是给夫君丢脸了。”
其实只有温莲这么说,还天天说。
“灵气不是修炼的全部,心境、对法术的运用、个人运气和天赋,林林总总,如果灵气过多却无法吸收会对身体造成永久伤害。”龚长老摇头,他修无情道,不懂这种为道侣铤而走险的想法,“你大费周章就为了这个?”
“只要有机会真正配得上夫君。我愿意一试”她的嘴角又渗出一些血迹。
龚长老修无情道,看似无情,实际是对众生的怜悯与拯救,是不掺杂任何个人私情的大道。只要她足够可怜,就有机会逃脱。只是她没有想到余桡山的人偶帮了她一把。
“吴百龄说你灭了凌霄宗,可有此事?”龚长老终于想起了她最大的漏洞。
“小偷不是我。”我只是拿回自己的东西,不算偷。
她在九玄宗十年,没有打听到任何关于当年和灵脉碎片的事,她只能继续撒谎,赌一把。
每说一句话,林淮就吐一次血,加上后背流的血,弄得满身是血。
龚长老也有点懵,明明自己已经收着力道,用剑气轻轻刮了一下她的后背,怎么造成如此严重的伤。难道是自己最近境界又上一层了?
“好吧,暂且相信你,”龚长老想起了白日里杜宗主的态度,相信了林淮。他手指清点,一颗丹药飞到她手里,以免她死了,“如若发现你欺骗我,我就砍I死你。”
林淮后背一凉,一个活了七百岁的长老,单纯好骗的原因很明显:实力过强,欺骗他的人都得死。
“龚长老,今天上山的魔修是抢东西吓唬人的,只是不知你种的花……”她欲言又止。
“哎呀,我的花可不能被人拔了。”龚长老把林淮请出藏书阁,收了她的峰主玉牌,赶紧走了。
林淮安全出了藏书阁,才捏着香囊的手放开。她把龚长老给的丹药好生收起,在地上缓了一会儿,稍微有了一些力气,才艰难往外走。
后山有禁制,不能御剑飞行,她踉踉跄跄地独行在浓雾中,深绿长袍被血液染成暗红色,一步一个血脚印,一只手拿着人偶,一只手拿着杯盏。
藏了十年,终于到手。辛苦两千年终于把所有的东西都弄到手了。她要立马回去,回到荒凉的地方,让灵气再次充满大地。她脸上笑意加深,她的嘴角不自觉扯起诡异的弧度。
手里的人偶磕碰后自动表演:“我是林淮的夫君,余桡山。”
她目光里有了犹豫,不知道明天知晓真相的他,还会不会爱她。
突然想见他最后一面。
走到到了前山,用不了传送符,她撑不住御剑飞行,找到白天赵江雨的密道,走到山下城镇里。
她躺在一颗桂花树下。桂花纷纷落,月色冷清,真的很适合告别。
——
余桡山本来在城里,准备救治被魔族伤害的人,跑了半天,发现魔族都是抢东西,见人就跑,一种穷疯了只认钱的样子,和平日里仇视凡人见人就伤的魔族不一样,很是奇怪。
他的心里升起一股异样,直到她的信息传来,想和他在桂花树下见面。
城中有一颗桂花树,他们进城逛街,总是会在树下休息。被限制下山的人,突然叫他过去。
他丢下一切赶过去,远远看见桂花树下的长椅上趟着一个人,血腥味在月色中蔓延。
他跑过去,轻轻抱着她,拿出丹药止血,“没事,我是医修。”
“我大概是快不行了,咳咳,”林淮激烈咳嗽,嘴里鲜血直流,“你以后一个人,也要好好的。”
她嘴角的微笑释怀又认命,虚弱转头看了一眼桂花树,“这棵树,见证了我们太多时光,没想到最后也要见证我们的离别”
她每吐一次血,余桡山眉头就皱得更深,他手上动作没停,止血止痛包扎喂续命丹,一气呵成。
看着他难受,她于心不忍,收敛了一些,不再故意吐血。
余桡山也不明白为什么看似普通的伤用尽治疗手段却不建好,他已经失去理智,只是本能地用给她输送灵气吊着命,“不要,不要说这种话,你会好好的,我会治好你的。”
她身上的血太过渗人,脸色又如此的苍白和痛苦,恐怕不止背上的伤和内脏受损。
“师父,她只是背上的伤以及内脏受损,普通丹药就能就回来。”温莲从长椅背后冒出来,一句话破坏了生离死别的气氛。
这倒霉徒弟,真的不能降一道雷劈死她吗?她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对余桡山说,“好痛,”
她说得有气无力,好像痛苦抽走了所以的生命,余桡山的理智被唤会了一丝,又被这一句好痛彻底撕裂。
“好好照顾温莲。”她实在想不起要说什么了,就拿着倒霉徒弟挡一下吧。
她气若游丝,仿佛随时就会失去最后一口气。
她原本只是利用他,方便进九玄宗。这是她常用的套路,假装受伤被宗门弟子带回去,很简单很好用的套路。
后来对他也是有点点喜欢,也仅限一点点。
到这里,只是想见他最后一面,好好告别。想给他一个刻骨铭心的告别。
没想到现在真的有点不舍。
余桡山故作平静,微微颤抖的手和眼里打转的眼泪骗不了人。
她最了解他了,越是危险,越是冷静。
既然当了坏人,那就当到底吧,她想。
“我想回家。”她气若游丝地说,“回去看一眼弟弟妹妹们。”
“你不是没爹没娘没亲戚的一个人吗?”温莲抓了她说谎现行,得意洋洋双手抱胸,等着师父惊醒过来。
余桡山根本不听其他人的话,点头答应,“好,我们一起回去。”
没时间和温莲计较了,再拖下去,她身上的伤就愈合了。
她的手缓缓抬起来,摸到腰间的香囊,拼尽全力似的捏碎了里面的东西。
一扇泛着流动光彩的门出现在桂花树另一边,他双手横抱着她,缓缓地走向那扇门。
温莲气急了,她早知道这个妖女是个祸害,把师父迷得五迷三道的,没想到竟是这个程度。
她跑到前面,展开双臂,挡着传送门,不让师父进去。
“师父,她在骗你,所以都是假的,她的伤根本不严重。”
看不清门另一边是哪里,余桡山也没有去过,但是他很坚定,“徒儿,让开,我要带她回家。”
“白天才被指认为小偷,晚上就有魔修在城里和宗门捣乱,现在她又受伤要回家,这不是很奇怪吗?”
“这中间肯定有误会。”
林淮伸手拉了一下余桡山的衣袖,很轻,像她随时会失去的生命一样轻微。
余桡山感受到了,温柔底看向她,“事情或许解释不清,但是,她是善良的。”
他无视温莲,往门走去。
温莲被他逼得后退,直至到了门边,无路可去,掏出法宝要出手阻拦,“得罪了,师父。”
她念动咒语使一张静止符箓朝他的面门飞去。
徒弟怎么打得过师父,何况对手还是余桡山,她的招式都是他教的。符箓被他隔空撕碎。
温莲打不过他,一个心急对着林淮出手了。她清楚林淮是装的,受到攻击肯定会反击。
她没有想到这样做彻底惹怒了余桡山,他腾出一只手全力一挥,温莲被强力扫出数丈远,撞上了远处的墙壁。
只能眼睁睁看着林淮带着她走近了传送门。这一招没有伤她太狠,她缓缓坐在墙角,用玉牌通知宗门:
妖女打伤了她,带着师父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