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难》林林贰

4、空即是色

　　两只蝴蝶在早晨的余光下，翩翩起舞，相互缠绵往树上飞去。看来它们也是错过了花季，错把果实当花儿了。又不完全是奔“花儿”去的，时而兴起在树干的舞台上展示着美丽的翅膀，招枝着，伸展着。时而随风儿飘荡又逆风而舞，摇摆着，飞舞着。时而与虫蚁蜜蜂为伍，眨吧着，渴望着。
　　“只要你不那么贪得无厌，你就不是黑熊成精。你若是能放得下自己，你就会像蝴蝶一样，轻者为上，在绚丽夺目色彩的天空下，有灿烂的生命。”
　　脑海中突然出现师父的声音，师父确实为自己操碎了心，但这个时候怎么会出现师父的声音呢？
　　“小伙子，别发呆了，赶快拜拜吧。树神，很灵的。”
　　“是呀，年轻人就要多拜拜。保佑你呀，早日成就功名大业，再取个美娇娘，岂不美哉。”
　　“这小伙子莫不是痴傻，这一路走来从不言语一声。这会定定的发呆，叫他也没发应。”
　　“是咧，刚刚就直接跑上去了。莫不是舍得回头，树神定不会饶恕。”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要不是特意压低声音，脸上身上大有眉飞色舞的势头。好在议论不长，亦不敢太长，手上身体上的动作一刻不敢耽搁，倒也是虔诚的很。
　　疑惑一会，阿飞眼中的迷雾也渐渐散去，他学着众人的样子，也参拜大树，口里心里默念着今天来的目的。打心里希望大师能认可自己，从而被允许踏上旅程。还别说参拜完后，心情变得格外的轻松，是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感觉，但具体是什么又说不清楚。
　　一顿忙活后，天大亮，阿飞亦随众人来到大门处。大门外也没什么别的东西了，只是好像刻了几个大字，不对是一副对联。阿飞虽然认得的字不多，但这几个字刚刚好认识。深深吸上一口气，这才认得清楚。上联是“身若浮沉，放下自在。”下联是“苦海无涯，回头是岸。”
　　“什么乱七八糟的，就连是我都觉得好不通顺。”阿飞心里范着嘀咕，大门半开着，阿飞便不再理会众人径直走了进去。刚在山脚下阿飞只看见灵寸寺隐于半山腰间。思忖着它的全貌，现在印入眼眶里的跟它处房屋也没什么不同嘛。寺庙大概也都是这个样子吧。
　　只见寺庙并不大，寥寥无几的几座房屋，它们依山而建，整个身子都“卧”在山体中。最中间的那座就是正殿，里面通着山洞，未敢走近不清楚里面的具体状况。两边还有三三两两的几座房屋，想必是用餐与休息的地方。这样子的布置，倒是挺特别的，就是有点像个“小”字。寺是山体的斜面，沿着阶梯而上，初入寺庙阿飞不经意升起一股敬畏之心。似与这山这庙产生共鸣，山是神山，庙是灵庙。
　　右手边的房门大开着，里面摆放着许多的食物和餐具，却不见一人。阿飞左顾右看，轻声试探也不见有人回应。于是在心里觉得：“大师一定是知道自己要来，所以吩咐做好早餐，大开着房门任我食用，不然还会有别的原因吗？”别说，之前未见到这些，一门心思想着大小姐的嘱托和今天即将要到来的遭遇，倒也没觉得饿。这下见到食物才想起自己从昨晚开始到现在未进任何水米，此刻真的是饥肠辘辘了。为了填饱肚子，也为了不打扰大师们。因为他们此刻正在正殿内做着功课，还要忙着信徒们进香拜佛，可谓是抽不开身。在阿飞这里，他比较厌烦世俗的客套，他觉得此刻没有比自顾自更加好的办法了。于是非常不客气的食用起来，当然只是食用“自己”的那小部分。
　　“真不错，香甜可口。”粗茶淡饭细细品尝，那种食物经过喉咙进入到肠胃，填满它们的饥肠辘辘，带来的满足感足矣安慰阿飞。像一颗蒲公英，飘来飘去终于落下。那不就是家的感觉吗？
　　过了好久，早课终于结束，剩下的信徒也寥寥无几了。大师们也终于过来这边，开始进早餐了。阿飞则趁机溜进正殿，探索那牵动着的好奇心。正殿并不大，里面供奉的菩萨可不少。最具特点的就是中间几丈身高的佛祖像，让人情不自禁的立地倾颂。佛祖两边就是那黑黑的山洞，听说现在是历代高僧“闭关”的地方。也有不少香客从左入，从右出，就像是血液从左心房流向右心房，后再流转全身一样。说是这样修行可以放下不必要的杂念或者别的什么东西，从而得到救赎又或者收获更加明白的自己。在之后的日子里，阿飞发现不少人偷摸着带着火光进出，灵不灵就不得而知了。
　　不一会儿，就有僧人过来传话，大师要在他的禅房见阿飞。他这是第一次见大师，居然就安排在禅房，阿飞大感意外，下意识的整理了不太洁净的衣着，眼睛紧盯着前人的举止，小心翼翼的跟在后面。生怕自己的唐突，让大师心生一点厌恶，坏了“大”事。
　　“这是我第一次见大人物的寝室，大师的禅房应该和员外家一样的精致温暖吧。还有等下见面该怎么说明来意才好呢？瞧我这一身邋遢样…”一阵微风吹过，收走了脸庞的汗滴。伴随而来的清香，止住了砰砰心跳，他的目光被拉回到禅房里来。
　　大师的禅房“很大，”大到阳光都不愿折射。大师的禅房很空，空到就连自己家的家具都比他的多。大大的“禅”字下面摆放着桌案，那种深沉不一的颜色，不就是时光留下来的颜色吗？除此之外，角落里还坐落着一张床，可有可无的床。想必跟睡在石头上也是差不多的。一眼瞟尽，便可知道大师平日里的活动轨迹了，因为都留着深深的烙印。阿飞刚刚的紧张感还没挥发干净，又坠入惊讶中久久没回过神来。
　　“小施主…”大师顿了顿又继续用力说道：“不必如此惊讶。刚刚你是饿了，你只是需要一些食物就完全可以填饱肚子，而再有一点点多的要求，就有可能衍生对山珍海味的需要。出家人自是需要渡劫，今日之果皆为昨日之因。小小的房子却是贫僧一生修行的成果，就在这里开始你的修行之路，也算功德一件。”
　　不知不觉间，慵懒的阳光已经轻轻飘进禅房里，安静的躺在角落。平时这个时间的阳光，并不会怎样温暖和明亮。而今天却是很大的不同，阳光把屋内照耀的亮堂堂的；亮堂堂的。或许是刚驱散的夜太深沉了，把门打开吧，让阳光多照些进来。
　　往日嘈杂的时光，像一枚冲天炮，快速划过响过后，就归于平静。而后隐隐听到潺潺的流水声，带着清澈的、鲜艳色彩的印记源源不断的流向远方。说它清澈是这水声传来，定是清澈的水声。说它色彩，今早早餐刚过留下满身的残渣，要是用这水清洗一番，水里就会带着这印记流向远方。只可惜，水太浅冲不走这么多的印记。
　　现在车船很慢，书信很慢。一个思念、期许可以传扬到很远很远。几乎没有多余的精力去质疑，去反叛。难得生命的可贵，并没有因遗憾、落寞而消沉下去。反而是愈发的茁壮。就像黑暗里，总能捕捉光的踪迹。而灯火熄灭的刹那，却是一片漆黑与茫然。
　　屋外的声音也慢慢渗透进来，是香客与师兄的谈话。
　　“哇哇哇…这里竟然有一潭神奇的泉水，泉眼竟然是小小的石缝。小小的石缝看起来不起眼，源源不断的冒水出来，水又那么清澈沁鼻。哎…小师傅，山中的泉水可是清甜呢？”
　　“施主，你身在泉水处，尝一口便知。”
　　“那我只想问你，这神奇的泉水是甜的吗？”
　　“施主正身处其中，何需多此一问。”
　　“可我见你们从不喝这泉水呢？”
　　“只因太过珍贵，留给远方的客人，阿弥陀佛。”
　　“所以你们也不清楚…周围这块全是石头，想必这才是它珍贵的原因。照我猜想它的源头肯定是一潭清澈的湖水，藏得比较深我们不得而知罢了。不然怎么会有源源不断的泉水涌出？”
　　“施主如此聪明伶俐，只可惜…阿弥陀佛，善哉善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