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与山河在》椰树琳

7、伤魂鸟 壹

　　自从办完讹兽这一桩事儿后，仓舒岱渊二人马不停蹄地寻找“缚月弓”的下落，可在这上昌寻了已有数日，也不见它的踪影。

　　仓舒坐在客房中唉声叹气，“一把弓箭怎么这么难找，前些日子明明看见有个男人把它买下来了，可这上昌都快翻遍了就是找不到那位男子。”

　　仓舒坐在床榻上左思右想，但奈何想不出个所以然来，起身走到房门前，准备去找岱渊聊一聊，一推开木门，就见岱渊站在门前，准备抬起敲门的右手悬停在半空。

　　二人大眼瞪小眼，就在门口干站着。

　　岱渊愣了片刻赶忙将自己右手收回，轻咳一声开口，“仓舒姑娘，我想与你聊一下。”

　　“正好，我也打算找你，去哪里聊？”

　　“已到饭点，不如去樊楼边吃边聊。”

　　二人出了客栈，沿着巷子慢慢悠悠走着，这一路上二人听到最多的就属讨论这万辉阁的事儿。

　　来到樊楼前，站桩的小厮一看到岱渊，笑脸盈盈地迎上去“诶呦，灵君，您终于来咱樊楼了。”
　　那小厮说完才发现仓舒站在旁边，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嗬，瞧我这眼神儿，旁边的女侠我都没见着，那日女侠您去追那邪祟也没留下个称号，也不知道女侠怎么称呼？”
　　小厮从岱渊身旁绕到仓舒另一侧。

　　“女侠？这个称号好像听起来还不错！对了，我叫仓舒。”
　　话音刚落，那小厮还想再说点什么，仓舒立马打断他，“诶，你别再说了 ，赶紧带路吧，我站在外面都要馋死了！”

　　小厮点点头，明白了她的意思，赶忙在前边带路。
　　仓舒二人在小厮带领下来到三楼的包间，三楼包间是这樊楼至上的雅座，从这包间的窗户往外眺望，上昌的繁华映入眼帘，五光十色，好不热闹。

　　岱渊坐在茶台前，见仓舒倚在窗栏处望着外面出神，什么话也没说默默沏了两杯茶。

　　待仓舒回过神来，岱渊才慢慢开口，“这几日我在上昌转了一圈了解了个大致，万辉阁制作的法器有四件，一是玄虚的太殇剑，二是启元宗的缚月弓，三是云霓宝镜，这第四件，却是我从未听说过的，暗纹符。”

　　仓舒在听到暗纹符时眼眸微动，不过她打算在了解那个宝镜之后再同岱渊聊一聊暗纹符。

　　“那云霓宝镜是哪一宗门的宝物？”

　　“它不属任何一个宗门，它是上昌慧胥贵妃的宝物，自从慧胥贵妃失踪后那宝物就不知所踪。”

　　“慧胥贵妃？我倒是记得传闻慧胥贵妃原是玄虚观代虚师尊的座下弟子，还俗后惠帝将她纳入后宫。”

　　“不错，慧胥贵妃原是坤道，我还记得我师父同我说过二十五年前的武盟比试，玄虚观就是派月娘，也就是慧胥贵妃。那时候月娘的双剑术在江湖上算是数一数二的厉害。”

　　“后来呢，后来呢？”仓舒听得认真，赶紧催促着岱渊讲完。

　　“月娘那一场用双剑一举夺魁，而那场武盟的奖品便是那云霓宝镜，还记得我师父说月娘夺魁那一招名震天下，”

　　“‘怀中抱月起双剑，玉女轻挽入剑仙’。”

　　仓舒心里默念这句招式，不由得感叹，要是自己能在现场看看那招式，也算是无憾了。
　　“那为何之后便还俗了？这不亏了吗？都是剑仙了。”

　　岱渊摇摇头，“没人知道武盟后双月剑仙为何还俗。这怕只有剑仙本人才知吧。而那云霓宝镜在之后也是不见踪影，没想到万辉阁居然能做出个精仿。”

　　仓舒若有所思地喝着茶，思绪想到暗纹符，沉思片刻开口，

　　“暗纹符你从未听过吗？”

　　岱渊蹙眉摇摇头，“我从未听说，也许是我没了解过的法器。”

　　“暗纹符，我听说过，那是暗涧出的法器，由暗涧大族沼鱼所炼。但是暗涧本就隐匿于大陆中，所出的法器很难被外人发现或仿造，这万辉阁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就在说话的时间，圆桌上樊楼的招牌吃食早已等候多时，二人入座先吃为敬。

　　仓舒夹起一块蜜渍烤鸭塞入口中，鸭肉软糯的口感让她赞不绝口，“你尝尝这个鸭肉，好好吃！这个豆腐也好吃！”

　　岱渊见仓舒没一小会儿便将自己腮帮子撑得鼓鼓囊囊的，倒是愣了一下，不禁失笑，“仓舒姑娘，这吃食再好吃，也要注意个度啊，可能没一会儿这肚子就要消化不良了。”

　　仓舒一双眼睛瞪地溜圆，咽下嘴里的食物反驳，“放心吧，不会的，而且这么多好吃的我怎么会放过呢，下一次就不一定能吃到这么好吃的了。”

　　“看仓姑娘你使用的招式倒是在江湖上少见，也只有苍术门才会使用魂术。但据我所知，他们的魂术和你相比大不一样，可以说是在江湖上闻所未闻。而你虽是妖，却可以用这种宗门术式，我倒是有点好奇。”
　　岱渊好奇地看着仓舒，说出了一直在想的事儿。

　　“原来你们这儿叫魂术啊。妖怎么了，妖就不可以学术式吗？再说什么叫宗门术式，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也许不止是宗门才会术式！”

　　仓舒顿了顿又继续说，“江湖上没有的，可不代表其他地方没有，听山里的老婆婆说外面世界还不错让我下山看看，你不也一样吗，下山看看这陌生又熟悉的世间？”

　　二人吃饱喝足从樊楼出来，傍晚时刻在落日映照下天边的云彩染成橘红色，微风拂过，一切都如此的惬意。

　　“诶？万辉阁今日可来了一位贵客黎王，说是要买法器。”

　　“真的假的，黎王殿下来买法器？那万辉阁前日出了法器暴动的事儿，怎么还有人买啊？”

　　“你就不知了吧，说是宋鑫法力修为不够，压制不住那法器才会暴动。”

　　“说得也对，那可是太殇剑啊！宋鑫一个屠夫怎么可能压制得住。”

　　仓舒见前面两人讨论万辉阁的事儿，不由得疑惑“这怎么还有人买？不过买了对她也是件好事儿，可以顺藤摸瓜找到其余的法器，统统销毁。”

　　仓舒上前拍了拍前面的大哥肩膀，笑眯眯的问道“大哥，你说的那位黎王买了什么法器啊？”

　　“黎王殿下买了那云霓宝镜，听说云霓宝镜可是四件法器中最贵的了。”

　　仓舒点点头，打听完后拉着岱渊回到客栈，小心翼翼观察周围关好房门后，对岱渊说，“听到了吗？云霓宝镜！咱们可以探探！”

　　岱渊见仓舒跃跃欲试的样子，心里不由感叹，“这仓舒姑娘还真是有点‘莽’啊！”

　　“你先等等，你可知那黎王是何人？”

　　“我知道，昌应国的亲王嘛，惠帝的亲弟弟。”

　　“知道还这么莽撞。”岱渊用食指关节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仓舒的脑袋。

　　仓舒“嗷”的一声，抱住脑袋，小嘴一瘪嘟囔出声，
　　“怎么和我山里的长辈一样都敲我脑袋，疼死了。”
　　仓舒揉了揉被敲的地方，坐在岱渊对面，
　　“我是说咱们可以找个机会混进去探探，就只探探。我知道宫中的人厉害，咱们没必要偷偷的，完全可以正大光明的探查。”

　　“是吗？你说说看。”

　　“你不是启元宗的人嘛，还是江湖上有名的参玄灵君，我就不信你进不去。你把耳朵凑过来。”

　　岱渊将头偏过去，仓舒在他耳边叽里咕噜讲了一大堆。
　　仓舒软磨硬泡好一会儿，岱渊才点头答应，
　　“不过等进黎王府后得学会合作，不能独自行动。你这计划有点道理但不多，有点莽撞，不过也行得通。”

　　仓舒骄傲仰起头，小嘴撅的老高了，
　　“那是肯定，我在山里实施的各种计划比这个还完美！”

　　岱渊失笑，“听你这么一说，你下山是因为你在山上太闹腾了，被山里的妖怪赶下来的吧。”

　　仓舒骄傲的笑脸一顿，
　　“谁说的，我是自己想下山看看！”
　　被岱渊拆穿，仓舒的小脸垮了下来，“岱兄，你这话说得可没意思了啊，明日我就让你看看我惊人的执行力！”
　　说罢，信心满满地离开岱渊的客房。

　　仓舒回到自己客房，一改刚刚出岱渊房门的自信样儿，在自己房间中愁眉苦脸，
　　“仓舒啊，仓舒，你干嘛打肿脸充胖子啊？这，这咋办呐！”
　　仓舒坐在凳子上焦虑地思考着，思考半天也没有个什么计划，干脆躺在榻上放空。

　　这暗纹符听说早已被买走，不过买家没有现身，只是托万辉阁放在樊楼三楼的包厢中。

　　神秘的买家，到底是什么人才会买暗纹符？没有魂的妖才能使用它，常人是使用不了的。这暗纹符只听阿婆说可以减弱妖怪的气息，让妖生出魂，从而代之人，不过使用它需要强大的妖力和意志力，到底是什么人买走它呢？

　　到了半夜，仓舒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忽然想到什么后从床上弹起，用手拍了下脑袋，
　　“诶嘿，我真是服了，暗纹符不就是要用在魂魄上嘛！这我都搞忘了！”

　　仓舒立马盘腿坐在床上，双手掐诀放在膝盖上，紧闭双眼，顿时眼部周围浮现一条条黑色咒文，只听她喃喃道，

　　“无常变化，承接阴阳，应冥魂。”

　　说罢，原禁闭的双眼一瞬间睁开，双瞳出现在她的眼中，一黑一红紧盯窗外。
　　这是窗外的上昌在她眼中没有一丝生气，只有黑色的浓雾和淡红色气团。

　　只有一瞬，那些红色气团慢慢凝聚成人型，有的在街上游荡，有的在屋中徘徊。
　　这些红气是人死后凝聚而成的，它有一个确切的称呼叫做“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