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时同衾》冬几封邮

12、发财果与小吉星

　　年前忙前忙后没挺住脚，过年了，舒家人终于可以好好歇一歇了。
　　舒樾一连在家窝了好几天，没出过几次门，用他的话来讲啥子的亲戚好友，都往年后挤一挤。
　　年二十九那天，舒樾带小外甥和许时衾去买鞭炮。
　　这事，底下人不是不能干，只是没有被安排到。
　　每年由舒家人亲自购买鞭炮，以求日子红红火火，这是舒家的传统，讨个好彩头。
　　小外甥闹着要买小孩玩的鞭炮，舒樾没给买。
　　小外甥闹，他可以削小外甥。要是自己买回去了，怕是舒莱要削自己了。
　　这些年，小孩儿因玩鞭炮而被炸伤上新闻的屡见不鲜，大过年的，缺胳膊少腿…临走前，舒莱多次嘱咐舒樾不要给小外甥买鞭炮，舒樾哪敢不从？
　　舒家年夜饭一向较晚，差不多要到晚上九十点钟，饿了，也没有开小灶提前吃一说。
　　舒樾怕许时衾饿，特意去厨房“偷”腊肠给许时衾，先垫垫肚子。
　　舒樾推开小外甥的房门，自己这个小外甥是个心热的，这些天没少缠许时衾，果然，许时衾在这里。
　　小外甥趴在垫子上，拿着游戏机在玩俄罗斯方块，眼睛都要黏到游戏机上了，有点“专注”过头了，而许时衾板板正正地坐在一旁，玩舒樾前几天给他买的小老虎，柔和灯光透过乌睫在他玉琢似的脸上投射出一片细碎的阴影，神情怪认真的。
　　这对泥老虎是年前逛集时，舒樾给他买的。
　　那日天好，舒樾受自己老姐的命，带着外甥出去放风。
　　舒樾不喜欢热闹的，奈何小外甥喜欢，一对一扯平，舒樾问许时衾想要去赶集吗。
　　许时衾眨巴一双眼睛，有点无辜地问舒樾：
　　“集是什么？奶…”
　　舒樾听不得这些的，他害怕小孩哭，当即拉着两个小孩下了车。
　　走了没几步，小外甥就报了一连串想要的东西，糖葫芦、糍粑、麦芽糖、蛋烘糕…报菜名似的。
　　许时衾只是拉着舒樾的手，懵懵懂懂的，与这番热闹的景象格格不入…
　　空气中弥漫着年的味道，大约是要筹备年货吧，集市上人来人往络绎不绝，铺子小贩地叫卖声不断，不知道谁家的小孩哭了，哭得声音不小，同一片天空下吆喝声叫卖声闹成一片。
　　舒樾指着一个倒着的“福”贴，问许时衾：
　　“小盒，这是什么字？”
　　“福倒了！”
　　许时衾眉眼弯弯，笑容带着点傻气。
　　他向来会说吉利话，是奶奶教给他的。
　　年过半百的老妇人知道，自己是陪不了许时衾一辈子的，她是一个半截身子入黄土的人，许时衾是她的宝，她做不了太多事的，她只能将宝养的嘴甜一些，多讨人喜欢，盼望他能过好一点，来填充苦难的日子。
　　“这个呢？”
　　舒樾指了摊子上的一副对联。
　　“恭喜发财发大财，恭喜发财发大财。”
　　这字，许时衾有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与其念不成个，不如胡说八道了，当然说的是吉利话。
　　舒樾被这个直冒傻气的小机灵鬼整笑了，怎么会有人既傻又聪明？
　　“横批是你。”
　　舒樾捏捏人的手指，低哑道。
　　“那…我是你的发财果！”
　　许时衾扬着一张笑脸，鸦羽般乌黑浓密的睫毛轻眨，难得说的如此顺畅。
　　啧，光天化日之下怎么这么可爱？
　　舒樾温热的手指去捏许时衾的面颊，毫不犹豫…
　　许时衾脸软软，舒樾心软软。
　　旁边的摊主见舒樾衣着不凡，问舒樾写福袋吗？把一张写的红纸塞进一个简单的香囊，就是一个简单的福袋。
　　“写。”
　　舒樾稍顿回答。
　　“要什么？”
　　“我自己来。”
　　舒樾挽起自己的大衣，接过那人手中的毛笔，轻轻蘸墨，他手生的性感，仅是握笔，青筋遍能轻易显现，手起手落，一气呵成。
　　“长命百岁，天天开心。”
　　巧，这次是真认识。
　　刚才的真实横批应该是吉星高照，舒樾本想写这四个字，可他又觉得，吉星高照是许时衾对自己，而不是自己对许时衾，那就保佑他长命百岁，天天开心吧！
　　没错，是保佑而不是祝福。
　　舒樾大可以去灵寺名庙为许时衾求一个，但他是坚定的唯物主义战士，不信鬼神。
　　所谓保佑，是舒樾保佑许时衾，无关神灵。
　　待墨干透，舒樾将红纸塞进香囊，转身递给许时衾。
　　“众里寻他千百度，暮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真好，世界熙熙攘攘人声鼎沸，他在自己一回头就能看到的地方，何止浪漫？
　　两人手指短暂相触，似多了一缕说不清道不明的情丝…
　　“舅，我要吃红糖麻花！”
　　啧，这倒霉孩子。
　　油亮的麻花淋上诱人的红糖浆，香味在风中飘散，趁热吃，外酥内软，一口香甜。
　　“想要？去挑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