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法》斯悯

2、第 2 章

　　不多时，萧策就昂首挺胸的回来了，俊美的脸上满是骄傲，步履从容却让人感到他的急切。
　　“无忧”，一见到她，萧策脸上的笑便怎么也止不住，示意身后的宫女将五花八门的菜肴呈上
　　“你从前总是夸我做的菜好吃，很久不做了，手都生了，你快尝尝味道如何。”
　　无忧心下讶然，喃喃道：“我记得君子远.远”，无忧面露难色，似是记不清了。
　　萧策温柔的笑笑，“君子远庖厨。无忧天资聪颖，从前博文强识，学富五车，是出名的大才。现在不过是记不得从前事了，不用不好意思。我会陪着你，重新学，重新记。
　　无忧有些不好意思，下意识谢过才道：“那竟然古人说，君子远庖厨，为何阿策却下厨做菜呢？”
　　“君子远庖厨，是古人胡言，古往今来纵有人信，也不过是些无用的蠢物。无忧，古人言并不完全为真，我会陪着你，走正确的那条路。”
　　无忧下意识觉得他说的很对，心底却有个声音再说，不对，这是不合规矩的。
　　她很迷茫，萧策舍不得为难她，笑道：“好了，无忧，古人今人，虚言真理，什么也没有忧忧填饱肚子重要，来，尝尝我的手艺。”
　　无忧开开心心的跟着他坐下，看着眼前的菜肴，兴冲冲的举着筷子，开开心心的吃着。
　　无忧的反应萧策都看在眼里，他眼里带上泪光，既生气又心疼。
　　“你怎么啦？好端端的哭什么。”
　　萧策委屈巴巴的看着她，“我只是高兴。你能醒过来，我很开心；能这样坐着和你吃一顿饭，我很开心；你在我身边.你开心，我..”
　　他别说着，眼泪止不往下滚，如连线珠子般。
　　无忧不知如何是好，也顾不得男女大防，轻轻的抓住他的手臂。
　　“我不是在吗？你别难过了，以后我在，一直在，我们会在一起。”
　　萧策感受着手臂上的温暖，他不知道自己有多久没有像现在这样幸福过。如果可能，这样不恢复记忆。。。。。。
　　无忧吃饱喝足，终于想起来问问自己的身世。
　　“我姓什么呢，我父母是谁，他们在哪？我们是如何相识的？
　　“你是个孤女，父母均已离世，家中没有亲人。你自小被养在东宫，与我一起长大。我也不知你姓什么，只知道你叫无忧。
　　无忧冷淡地听着自己的身世，这些是前尘往事她通通记不得了，记不得自己的家人，记不得自己的来历。
　　萧策对她很好，好到她愿意相信这是自己青梅竹马的爱人，她相濡以沫的朋友。哪怕她不知道什么是爱，可记忆中有个声音似乎在告诉自己，他们两个相互扶持，也能恩爱白头，这样的日子就是她需要的。
　　她望着萧策的眼，仿佛可以直直的看见他的心，忽然觉得就这样也很好。
　　能和一个人互相依靠着，她觉得很好。
　　是啊，很好。
　　可为什么她的心里总是空落落的，好象失去了什么东西，很重要的东西。

　　大概是因为昏睡了几天，所以直至午夜，无忧还是不觉得困倦。
　　萧测是惯她惯了的，她不想睡，他也劝不动，只是陪着她坐着。后半夜院子里气温骤降，夜深霜重，他不放心无忧在外面受凉，才好说歹说的将人劝回了屋内。
　　宫女们点燃蜡烛，两个人静静的对坐者。
　　“阿策平日会做些什么吗？”
　　“也没什么要紧事要做，不过就是处理政事，闲暇时间陪陪你。”
　　“那你经常一个人独处吗？”
　　“做太子时是的，父皇还在，不舍得我操劳，做了皇帝可就没有这样独处的时间了。”
　　“先皇待阿策真好，我很羡慕阿策有这样的慈父。”无忧的眼底流出些许落寞。
　　萧策不知如何是好，只得宽慰她，“无忧的亲人也很爱无忧，忧忧不论何时都有这世上最好的爱。”
　　“阿策是在夸自己吗？你说你爱我，又说我有世上最好的爱，不是在夸自己？”
　　萧策不知如何应答，羞红一张脸。
　　无忧一脸诧异的看着他，“你怎么了？”
　　萧策红着脸，还想说什么，便被无忧打断
　　“那你一直坐着，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不觉得无聊吗？”
　　萧策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又开心于她的关心，又担心她觉得无聊。
　　“忧忧跟我呆在一起觉得无聊吗。”
　　“我只是好奇，你怎么能一动不动却不觉得无聊呢？你都看了我一晚上了。”
　　萧策害羞的笑了笑，“我在看着你，不是什么都不做。这对我来说就是很重要很快乐的事。”
　　无忧被他说的有些不好意思，“油嘴滑舌。”
　　萧策并不反驳，含笑望着她，“忧忧想干点什么吗？”
　　“不知道，我也不知道该干什么。我们从前经常做什么？”
　　萧测明显愣了一下，从前？
　　“我们不是一起长大的吗？从小肯定有很多事情可以一起做。”
　　萧策的嘴角动了动，挤出一个并不十分好看的笑容，很是勉强。
　　无忧注意到了他的不自然，也并未多想，只是静静的看着他。
　　“我们一同跟随太师学习，论古今人物，讨论国家大事。闲下来的时候，会一起散，一起喝酒。你喜欢宫外，我们会一起出宫，一起看戏，只要待在一起怎么样都是开心的。”
　　“太师？”
　　萧策自知失言，但现在要瞒也瞒不住，只得硬着头皮说，“宋怀慎是我们的老师，自小便教授我们两个功课。”
　　“太师既是我们的老师，那我想学从前的东西，正好跟着老师学习。”
　　萧策立马警惕起来，“不可。老师身体不好，不可过操，我并不忙，你的课业我可以教授。”
　　“身为一国之主，天下臣民全在你一人之身，怎么会不忙？”
　　“我可以用闲暇的时间来教你。”
　　“那你不是会很累吗？”
　　“你是在关心我吗？”
　　“你是我的未婚夫，我自然是关心你的。就让太师来授课吧，好不好？”
　　萧策还是担心，但总归是松了口：“可以让太师教，但是要我们成婚之后再请太师。你大病初愈不宜过分操劳，好不好？”
　　“阿策，明天就宣太师觐见可好。”
　　“好好好，都听你的，我明天宣太师进宫。”萧策看她闹小性子，只能事事依着。
　　无忧开心起来，“那你先教我。”
　　“好，我教你下棋吧。”
　　旁的宫女太监都退下了，可殿外的李公公却什么都听的分明，陛下是实打实的陪着这位娘娘玩了一夜。
　　天将亮了，这位皇后娘娘终于有了倦意，陛下哄着她睡下了，却也到了上朝的点。
　　这位娘娘从来都是不会心疼陛下的，但李公公是从萧策在郡王府的时候就跟着他的，所以萧策从寝殿出来，李公公忙道：“陛下照顾了娘娘这么多天，连着几夜没合眼，昨夜应该好好休息的。”
　　萧策同他的情分自不必说，知道他是关心，“好了，不许再说这件事。”
　　李让自知多说无益，可总想试试，这些年殿下太苦了，他如何不心疼。
　　文德殿外，早就议论纷纷。为着那个人，已经休朝四五天了，今日还不知如何。
　　臣子愤慨，却也习惯了，拉着太师直叹气。
　　正议论着，突然宣他们进殿，众人悬着的心才算放下。
　　休了这四五天的朝，臣子有心进谏，却也知道皇帝的脾气，犹豫着不敢开口，直到皇帝一句话才炸开了锅。
　　“朕的婚事拖延已久，命司天监与礼部准备，尽快完婚。”
　　立刻有言官上奏，“陛下不可陛下的婚事是家事，亦是国事。陛下这么做有违纲常伦理，令先帝魂灵难安，令天下百姓不齿，于家于国都无益处，请陛下另择佳人!”
　　有人做了出头鸟，其他大臣也纷纷附议，“请陛下另择佳人!”
　　这样因为后宫产生的闹剧，我朝不在少数，任凭底下人怎么劝怎么说，皇帝也不会改变，一切不过是徒劳，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散了朝，萧策留下了太师。
　　“臣宋怀慎参加陛下，圣躬安。”
　　“平身。”
　　“谢陛下。”
　　礼节过后，萧策表明了来意。
　　“无忧如今醒了，却什么都不记得了。朕偶然提起你，无忧记挂着想见你一面，太师知道该如何应对吧。”
　　“如果是陛下的吩咐，臣自然无有不从。”
　　“太师不仅是朕的臣下，也是朕的老师，无忧教我尊师，我不愿意违背她。”
　　“陛下隆恩认臣为师，臣便卖一回脸，请陛下放过无忧，也放过自己。她现在是忘记了一切，可她终有记起的那天，我怕那时候，陛下和她就真的回不去了。”
　　“淑敏姐姐去后，我和无忧的日子早就回不去了，如今种种，已是上天恩赐。”
　　如今陛下待他是越来越不亲厚了，不过看在娘娘的面子上叫他句老师，他也没什么脸面了。
　　“老臣定当不负陛下所托。”
　　“无忧的课业，她还是希望太师来教，劳你费心。”
　　“臣不敢，谢陛下隆恩。”

　　“皇上驾到!”
　　在殿内闲坐的无忧闻言，立刻出来了，见到生人，下意识望向皇帝。
　　萧策走上前，拉住她的手，“这便是老师。”
　　无忧笑了笑，乖乖的向太师行了礼，“学生无忧见过老师。”
　　太师半受了礼，忙行礼道：“微臣参见娘娘!”
　　无忧见他行这样的大礼，不知该如何应对，怯生生的望向萧策，只把他的心都看化了。
　　他的手紧紧握住她的小手，交握处似有一团火，暖着他的心。
　　“平身”，萧策替她应对着，她乖乖的照做，“平身。”
　　“谢娘娘圣恩。”
　　宋怀慎觉出无忧的态度变化，知道他如今在她眼中不过一臣下，也小心翼翼的应对着。
　　叙过话，往后的日子，宋怀慎下了朝便到从前给两人上课的地方授课。
　　无忧确实是天资聪颖的，几日课授下来几乎是一点就通，连带的知识也能想起大半。
　　日子平平淡淡的过着，直到大婚前两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