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理员今天也在加班》长蓁

11、终究是花开而不自知

　　李俞生的目光深深地在木十三和娃娃之间转了几圈，略感疲惫。
　　“你不需要把自己放在和它一样的位置。”李俞生望着那双紫水晶般的眼睛，“你是独一无二的。”
　　啧。
　　好像以前他家老妹常听的网络男神语录。
　　但是木十三很是受用，眼睛闪了一闪：“谢谢先生。”
　　李俞生揉了揉他的头：“不用谢……”
　　他还没说完，便听木十三接着问：“所以，先生是喜欢我的，对吗？”
　　很轻。
　　如果李俞生不想回答，可以装作没听到，或者敷衍地回答一句“喜欢”，就像对一件漂亮的物品表达喜爱。
　　可是他只是顿了一下：“我现在不太清楚，但是我会给你答复。”
　　木十三也愣住了，没想到李俞生会这样如此郑重，倒显得自己有点临时兴起的意思了。
　　已是深夜，灯光调至最适宜睡眠的温度，木十三乖乖回了自己的房间，关门前李俞生道了句：“晚安，明天中午我们继续上周未完成的事。”
　　去那座宅子。
　　木十三隔着门，也轻轻回道：“晚安。”
　　他忍不住想，会是什么样的答复呢？
　　第二天中午，李俞生特地查了天气预报和公路状况，颇有种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架势。
　　确定未来天气状况良好，公路已修复完毕，附近也没有什么危险物，他才带木十三出了门。
　　这次的旅途十分顺利，李俞生照常问了些问题，车子便停到了宅子前。
　　木十三上一次跟来时没注意看，只觉得是间地球时代风格的中式老宅，这会儿才发现里面的布置精美，看起来都是木质家具，其实是用金属材料做成的模仿品。
　　不像是地球时代修建的。
　　也是，经历了那么久，若是无人打理，怎么可能保存得那么完好？
　　这只是一座仿品古宅而已。
　　正想问李俞生什么，他又看到宅子大门前站着一个女人，四五十岁的年纪，戴着一副眼镜，眼尾上挑，旁边有些细眉。
　　在这个时代，要是想保持容貌多做几次手术就好，也没有什么危害，可是那个女人却不想。
　　花开花落自有时，接受老去也是一种勇气。
　　她望见了李俞生，似乎有些惊讶：“李同学，好久不见。”
　　李俞生也愣了一下：“严老师，您怎么来了？”
　　严知秋，随母姓，许风华的表姑，著名心理学教授，也是李俞生当年谈话的心理医师。
　　“之前9号公路事件上新闻了，提到了你和这座宅子。这座宅子是我的爱人设计的，我便来看看。”严知秋说话很慢，仿佛带着岁月的沉淀，“没想到遇见你了，怎么样？还好吗？”
　　“还好，多亏了十三救我。来，十三，和严老师打个招呼。”
　　尽管因为保密协议，新闻上没有提到木十三一个字，但李俞生不想对熟人隐瞒木十三救过自己这件事。
　　已经是深秋，木十三今天穿着一身咖啡色条纹毛衣，脖子上围着围巾，刚好藏起了仿生人标记。他听到李俞生叫了自己的名字，赶紧上前对严知秋鞠了一躬：“严老师好。”
　　严知秋被逗笑了：“好像回到了以前给孩子们上课的时候。好孩子，以前在哪里读书？”
　　“在先生这里读书。”
　　他说的没错，李俞生喜欢收藏实体书，房间里摆了一柜子，木十三常常去翻看。但李俞生本人却不怎么去翻看实体书，总是捧着平板，时不时抬头看木十三在做什么。
　　不过这话一说出来就有点牛头不对马嘴，李俞生赶紧补充说：“他没上学，我教他呢。”
　　“李同学变成李先生了啊，这个称呼还挺适合你。”严知秋已经看出了什么，却没有戳破，转而说，“不请老师进去坐坐？”
　　李俞生忙不遂地点头，三人到了一个亭子坐下。这里有专门的机器人打理，四处都很干净。
　　这次准备的吃食是复古糕点，很衬古宅的气氛。
　　木十三问出早就想问的话：“先生，这座宅子只买不住啊？是有什么心事吗？”
　　李俞生咬了一口糕点，清甜滋味在口齿间蔓延，他神色淡定地说：“哦，这是我的坟地。”
　　还是那股子熟悉味道。
　　李俞生心里说的是糕点，木十三心里说的是先生。
　　没有什么感人至深的故事，只是因为当初中二病犯了的李俞生参加冰火计划后，深觉自己将要埋骨不知何处，便用零花钱购置了一块属于自己的坟地。
　　特地放了些衣冠进去，撒了一壶酒，便算礼成。
　　哪知道后来他的坟比他本人还先一步被刨出来，改造成了一座古宅。听说在此之前还经历了战争的荼毒，连衣服都早不知道哪里去了。
　　有了闲钱的李俞生很不服气，便将古宅买了下来，而且还不打算住。
　　说到这里，李俞生扬眉：“以后我死了还要埋这里。”
　　“……”
　　这种有病的执着是来自何处啊？
　　听到熟悉的口气，严知秋也忍不住笑了：“你们这两个孩子，倒是相衬得很。”
　　李俞生瞬间焉儿了下来，没有回答，正想示意木十三离开，便看他往车里走出：“糕点要配茶，我去拿。”
　　真是懂事。
　　他真的只是仿生人么？
　　严知秋推了推眼镜，见李俞生望着木十三的离开的背影，好像看到了许多年前，已逝的爱人和自己第一次约会分别——她不舍地回头一望，那傻小子就是这样的眼神。
　　年轻人的爱情啊，总是花开而不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