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缘》淞墨

9、欺凌

　　梁陌找遍整个学堂，却未见戊辰的身影。
　　“阿辰？阿辰？你在哪？”梁陌急促的脚步跨走在学堂的走廊中，地面的灰尘随着梁陌的脚步飞扬而起。
　　走到学堂后面的柴草房里的时候，不知为何他停下脚步。
　　“阿辰...你在里面吗？”他不敢相信又下定决心地推开房门。
　　映入眼帘的是双脚双手被绑住，嘴巴被堵住靠在柴草垛的戊辰，身上还泛着一股浓浓的馊味。
　　“阿辰！”梁陌急忙的跑过去，为他解开束缚。
　　粗大的绳子把戊辰的手腕搓出一片淤血，还死死皱着眉头，梁陌看得既心疼又愤怒。
　　“阿辰...阿辰...醒醒...哥哥来晚了...对不起...哥哥带你回家。”
　　梁陌轻轻晃了晃他，小戊辰已经陷入昏迷，身体还很烫。
　　梁陌连忙背起他，一步一步往家走。

　　小茅屋

　　戊辰躺在床上盖着厚重的被子，发起高烧，脸上出现一片红晕，却依旧皱着眉头。
　　梁陌推开门，一勺一勺的喂戊辰喝药。眼底浮出复杂的情绪，他用毛巾过清水来擦拭戊辰手腕脚腕上的淤血。
　　梁陌看着床上小小的身影，脑海里不自觉地浮现出那年大雪捡到他的场景。看着自己养大的小孩被人欺负成这个样子，他好后悔。
　　梁陌坐在矮矮的木椅上，手支着头。心里还想着怎么和阿母交差，却又再次陷入深深的自责。
　　没过多久，阿母织完衣服回到家中。
　　推开门，梁陌连忙站起身挡住阿母的视线。
　　“诶？小陌还没睡啊，这么晚了。快早点睡吧。”
　　“啊...呃...好，阿母您也早些睡吧。”
　　阿母也没多想，疲惫地躺在床上，不一会就传来有些厚重的呼吸声。
　　“幸好中间有个帘子，不然阿母看见又要担心了...”梁陌与戊辰躺在同一张床上，心里松了一口气，默默想着。
　　“阿辰...晚安，阿母...晚安...”他心里默默想着，一下午的寻找增强了他的困意，望着身边人的影子逐渐坠入梦境之中。

　　翌日

　　梁陌早早醒来，睁开眼看了一眼身前的戊辰，手往他的额头一碰。
　　“还好，不那么烧了。”他心想。
　　轻手轻脚地整理好衣物走出去，为他们做早餐。切菜的时候，他心里总是会想象出戊辰被欺负的模样。
　　他还那么小被偏见所欺凌，可是那几个小孩是怎么能用粗大的绳子去绑一个比他们高半头的孩子。他心想。
　　此时，阿母也从房屋走出来。梁陌一听见声音往那边看去“阿母早上好。”
　　“诶呦...小陌起那么早啊。”阿母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对他说。
　　梁陌点点头“昨晚睡得挺早的。”
　　“诶？阿辰昨天在学堂表现怎么样啊？老师有没有说什么？”
　　梁陌切菜的手一顿“呃...挺好的阿辰很聪明，老师和同学们都很喜欢他的...”
　　“那就行，阿辰是一幅好模样就是脸上有点胎记，我还担心在学堂老师同学都不待见他呢。”
　　梁陌又开始熬粥，对着阿母的担忧安慰道“放心吧阿母...阿辰很受同学欢迎的...”
　　阿母舒心地点点头，走到梁陌的身边，看着他做饭的样子。
　　她抬头看着身前的少年，三庭五眼长得即为标准，鼻梁生的高挺，不难看出是一个美人胚子，就是太瘦了，她伸手握了握梁陌的胳膊。
　　“小陌多吃点，看这瘦的，我都心疼死了。”
　　梁陌有些错愕，随后点点头“嗯...”
　　“这日子过得可真快啊...不知不觉阿辰都长大喽...”
　　阿母站在一旁感叹时间的匆匆流逝，而梁陌则是一边倾听一边煮粥。

　　梁陌搅粥的手听了下来，两手垫着毛巾把一锅粥端到餐桌上。
　　“阿母您先吃，我一会再去叫戊辰来吃吧，让他多睡会，一会他醒来我再给他热。”梁陌放下厚毛巾对着阿母说道。
　　阿母坐到餐桌前看了一眼她宝贝小陌煮的粥甚是满意地点点头，让梁陌赶紧坐下先吃。
　　那其实不过就是一碗白粥，里面放了一点燕麦，让粥的味道更浓郁一些罢了，却让阿母爱不释口。
　　“哇，不愧是小陌啊...这手艺都可以收徒了...”随后对着梁陌竖起一个大拇指。
　　梁陌谦虚笑笑，嘴角弯弯翘起。

　　“小陌...谁教你的粥里面要放燕麦啊？”
　　“...我的...母亲...”
　　“啊...小陌的母亲啊...那肯定手艺更好了...”
　　“嗯...”
　　“小陌的母亲也一定是个大美人吧，毕竟你长得这么好看。”
　　“没有没有，阿母说笑了，平人之姿，不足挂口。”
　　“哈哈哈...怎么那么谦虚，行啦，我该走了。”
　　阿母缓缓站起身，却双眼一黑，带着眩晕有些站不稳。梁陌见此立马站起扶着她。
　　她支着头静静缓神，过了几秒眼前又重回光明。
　　“诶呦，年龄大了。都开始头晕眼花了，哈哈哈...”她自嘲的笑笑缓解尴尬的气氛。
　　梁陌身体也随之一僵，他忽然的意识到阿母...老了。
　　他静静的站在那里，看着老妇人驼背的身影缓缓消失在竹林丛中。

　　一束明媚的阳光透过层层的竹树温暖的照在梁陌的后背，他转过身。
　　身后是光影下的黑暗，他面向光，炎炎夏日的光总是刺眼的，但他却不这么觉得。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

　　屋内躺在床上的戊辰逐渐醒过来，发高烧让他的意识有些朦胧。
　　他缓缓坐起来，双手捂着脸支着头。深呼一口气，张开眼手腕上的血痕还有些明显。拨开帘子，视线环绕整个屋子。没见到人。
　　他起身下榻，步子有些不稳地推开门。看见梁陌正在洗刷他和阿母的碗筷，梁陌听见动静也向他看去。
　　“醒来了？还发烧吗？头难受吗？怎么不再睡会了。”梁陌用毛巾擦擦手，走向戊辰。
　　身前的人脸蛋还有些红晕，眼睛还没完全睁开。伸手就抱住了梁陌的腰，力度还不小，梁陌还被抱的往后退了一步。
　　梁陌轻轻的抚摸他的头发，然后想摸摸他的额头，便想向后撤一步。结果这小孩还死不松手，梁陌见他抱的紧也无奈地说：“阿辰让哥哥摸摸你的额头，是不是还发烧呢？”梁陌感受到腰间的手劲变小。然后后退一小步摸着戊辰的额头，而戊辰的手还死死地抓着梁陌的衣袖。
　　“还是有点烫，阿辰今天先不去学堂了。我们先养病，再学。”说着就牵住戊辰那只死抓住他的手腕往屋里走。
　　戊辰躺在床上，那只手还是死死地抓住梁陌的衣袖。
　　梁陌本想帮他盖好被子，让他松一下手，但他就像听不见一样，不仅死死地抓住，眼底红红的，受了委屈却又不好意思说。
　　梁陌与他对视，自责...愧疚...又翻涌至他心头。
　　“对不起...阿辰...是哥哥没保护好你...”
　　戊辰还是抓着他的那只衣袖，咬住嘴唇，嘴角控制不住地向下弯曲，眼底含着泪。
　　他忽然用另一只手抓住被子，猛地盖住他的全身。另一只手还是死死地抓住梁陌。
　　他忍不住，眼泪似雨般落下，却咬着嘴唇出血也不哭出声。他不愿把自己狼狈的一幕展现给别人看，即使那是自己最亲近的人。
　　梁陌坐在床上，一只手在有些颤抖的被子外轻轻的抚摸着他。
　　眼底不止是心疼，他感同身受，他也体会过。

　　很久，被子里的颤抖停了下来，应该是哭累了。
　　梁陌并没有询问他伤害他的人究竟是谁，他走出门为阿辰熬了药。
　　随后放在桌上，自己一个人去往他的学堂。

　　“老师请问阿辰身上的伤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梁陌本就面相冷淡，一严肃起来就看着更加不好惹了。
　　眼前人支支吾吾地也说不出什么理由。
　　梁陌转身就往学堂里的学生那边走去，那老师一看，连忙拽住梁陌的手腕。
　　“诶...这个...我...是真不知道啊...阿辰这孩子看着平时挺好的，对老师同学都挺有礼貌...那谁知道怎么变成这样了呢...”
　　要不是梁陌自身的修养，不然早就骂他了。
　　“你作为老师，你的学生被别人欺凌，你都不知道原因...如若是你的孩子呢？你会怎么做？”
　　他已经耐心到极点，走向学堂里，那群孩子正在上课。
　　他却闻到一丝熟悉的味道，他看过去，里面的一位老师拿着陈旧的书为那群孩子讲解。
　　那人似是察觉到目光也想梁陌看过去，两人对视。

　　“叮铃铃...”
　　下课的闹钟正巧响起，那位老师站在最前方说下课。那群孩子急溜溜的就窜出去，成群结伴的去后院玩耍。
　　那位老师似是注意到梁陌，走到梁陌的身前。
　　“这位公子在看什么？”
　　梁陌微微低头看着眼前这个人，身高刚好到他的肩膀，身形矮胖，面容似狡猾的狐狸。
　　“您好，请问您是戊辰的老师吗？”
　　那个男人身形一顿，紧接着开口“是的。”
　　“那您知道戊辰被人欺凌的事了吗？”梁陌冷冷地开口。
　　“呃...这倒还没听说过，怎么会？我们的学生怎么可能去欺凌别的同学呢？”
　　“我也觉得不是他的同学，像是他的老师。”
　　“嗯？这位公子，你是戊辰的什么人？怎么敢质疑我？我们用的着去欺凌一个小孩子？”
　　梁陌直盯着他，周围的气氛降到零点。
　　“行了，我没时间陪你查案。我还有事先行告退了。”说完就从梁陌身边走过，不料梁陌向他腰间一摸，一个牌符掉落在地。
　　那是仙界给凡人成仙的一个标牌。
　　“诶！你这人怎么回事？怎么又开始动手动脚的？”
　　“到底是不是你干的？”
　　“我...你有什么证据是我干的？你血口喷人！”
　　大声的争吵引来了周围人的目光，但梁陌并不害怕。但面前的这个人就有些局促了。
　　此时，另一位老师过来解了围。

　　“老师，我绝对会查清是谁干的。”
　　“戊辰哥哥，也是我们的错，让阿辰这么好的孩子弄成这样，您放心我们绝对配合您的调查的。”

　　梁陌转身向竹林走去，内心的怒火却依旧燃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