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未完待续的欢喜》圭水至清

7、一堂地理课

　　邱夏的班主任是一个很人性化的老师，这一点体现在换座位上。班里前后排的座位从来都不是固定的，每个坐第一排的同学都会有坐最后一排的机会。他们的座位每两周滚动一次。这周，邱夏就轮在了最后一排，一个靠窗的角落里。
　　这节课是地理课。到后来和朋友闲聊邱夏才知道，沁城五中恐怕是唯一一所在初二还上地理和生物课的学校了。每每聊到这个，邱夏都很高兴，心里的自豪感毫无保留的向外喷发。
　　地理老师是一个五十多岁的女老师，个子矮矮的，讲课的时候很认真，邱夏一直觉得她是上课最认真的老师。这可能是出于内心的一种愧疚吧。
　　初一的时候地理成绩还会算在期中和期末考试的总分里，到初二，地理已经算作一门“废柴”课了，因为它既不算入期末成绩又没有被列入中考的范畴，所以地理课上一般都没什么人听讲。
　　上课铃过后，教室里并没有安静下来，只是比下课的时候低了几个分贝。邱夏翻动着她的地理课本，时不时抬头给老师眼神回应。邱夏对地理很感兴趣，她一向对自己感兴趣的事情很有热情，虽然不是浇不灭的那种。
　　没过一会儿，教室里的嘈杂声渐渐大了起来，像老师演讲的伴奏一样，此愈强彼愈强，只不过很难听。坐在最后一排的邱夏甚至没有办法听到老师在讲什么。但是老师依旧认真，一个人在讲台上唱着独角戏。邱夏放弃了，她环顾教室，看着每个人都在干些什么。最后一排的角落，还有上帝视角的功能。
　　高小军和吴文莉在前面下着五子棋，还时不时抬下头看看老师的表情，然后低头继续，两人的对战好像进行到了最激烈的时刻，眼看谁死谁亡的决胜局即将揭晓谜底的时候，教室渐渐地安静了下来。
　　老师站在讲台前一言不发，把玩着手里的教案。邱夏从小到大的课堂都是这样，教室的噪音是依附于老师的演讲才能存在的。就这样，双方持续了一分多钟的沉默之后，老师又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写写画画起来。
　　当然，伴奏又响起来了。
　　邱夏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心里隐隐的觉得不安，不知道是在替同学们向老师表示抱歉，还是替老师表示对这个班级的无奈。
　　突然，前排一个凳子飞了出去，“铛”一声砸到了讲台的拐角上。教室里瞬间安静了下来。这一声响可是比老师的沉默要有效得多。
　　“你他妈没完了？”紧接着，苗小勇吼了一声。全班43个人的目光齐刷刷看向他。
　　还有老师。还有被苗小勇扔掉凳子的同桌，曹舒婷。
　　“你们俩坐下，干嘛呢？”地理老师不断地警告着，但那两个人全然不顾老师的劝告，仍然僵在那里。
　　曹舒婷一句话也没说，双眼直勾勾的盯着苗小勇。
　　“你看什么看？懒得理你这个傻子。”苗小勇没好气地说着，刚准备坐下，他的书包就被曹舒婷丢了出去，正好撞到了教室门上。
　　看来她要爆发了。邱夏旁边的冯凡超满是讽刺的看着笑话。
　　苗小勇一把扯住曹舒婷的长发，两个人就这样撕扯在了一起。周围没有人敢靠近。
　　“你俩给我住手！上不上课了？”地理老师一脸无措的拉扯着他俩，但是却得不到回应。
　　“我管不了你们了是吧？让你们班主任来管你们吧。”地理老师留下这句话，匆匆走出了教室。苗小勇和曹舒婷依旧厮打在一起。
　　“你俩能不能别打了？”邱夏还没注意是谁没好气地说了这么一句，就看到班主任气冲冲地从门外进来。“啪——”
　　“你俩给我出来”，很平静的声音，和喷发前的火山一样沉静。
　　苗小勇和曹舒婷这才松开了对方。剩下的半节课，地理老师也没在教室了。
　　教室里又恢复到之前的状态，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好像地理老师仍旧在讲台上讲课。
　　不，大家更放肆了。
　　邱夏无聊的翻动着手里的地理书，心想着办公室里的两个人怎么样了。她想的很专注，甚至没有发现此时她的同桌冯凡超已经开始满教室乱窜，玩起了“全民游戏”。
　　当冯凡超终于坐回座位时，下课铃已经响了。
　　当所有人都在收拾着自己的东西准备回家时，班主任站在了门口，只冷冷地丢下一句“放学都别走”，扬长而去。
　　班里终于安静了下来。这种安静，应该叫死寂了。
　　班主任是很严格的语文老师，她证明了，现在仍然是个母系社会，至少在我们班是这样的。她在我们班的威严是无可撼动的。所以当她说谁也不许走的时候，没人敢动一下。
　　邱夏心里暗暗的祈祷着，希望204班今天拖堂时间长一点。因为邱夏向来不喜欢被别人等。她不想张佳腾在门外一直等着她。
　　班主任手里拿着一个优盘，走进了教室。门被关上了。
　　看这样子，离放学应该是很远了。邱夏心里想。
　　“大家都长本事了哈，老师上课在下面不知道都在干嘛，上课的时候比下课还吵。还有人当众摔东西打架？”班主任冷笑着。
　　“我让你们好好看一下在座各位上课的时候都在干嘛，表演实在是太精彩了！”班主任收起了脸上的笑容，这句话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辣的刺耳。
　　原来她专门到教务处拷贝了一份地理课的摄像视频。
　　这是邱夏第一次亲自体会到摄像的作用。视频在前面屏幕上放映着，完全不需要老师夸大其词地去讲述每一个人干了什么。大家像被晾在窗台上的小鱼干，所有的秘密都被彻底暴露在阳光底下，展露无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