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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Part6 ...

  •   姻缘红绳微光闪烁,月老驻足而视,“是。”
      断长风沉默不语,凝望颇久才开口:“下一世呢?或者再下一世,轮回那么多次,我连一次机会都没有?”
      “司命生辰是不是快到了,你鬼点子多,帮我想想送点什么?”
      “自己想。”
      一只桃子出现在眼前,断长风很有个性地扭开头,月老见他小脾气又上来,把桃子放在他鼻子前。
      桃子十分诱人,水润甜香,肉质饱满,引得他不自觉咽了咽口水,但他不能屈服。
      月老看他还是不搭理,便擦擦皮,佯装要大咬一口。可惜,桃子味还没尝到,桃子被人夺了走,那个夺走的人吃得滋滋有味。
      吃完,他还意犹未尽地说:“桃子是桃子,姻缘是姻缘。”
      “司命生辰好办,送一条你最爱的锦鲤过去,他肯定喜欢。”断长风用袖子擦嘴,“还有吗?”
      “没了。”月老想着那数十条锦鲤,想到要送给别人,心里有些不舍,“算了,送一支桃花吧。”
      “又送桃花,司命不腻我听着都腻,不如送给我,我把它送给秋雁。”月老送的桃花一定有奇效,断长风这么想着,被月老打断,“对你没用。”
      脑子叽里咕噜转动,断长风想到一个好法子,“老头子,这线能剪吧?”
      “别动歪脑筋。”月老厉声警告他,“你千万别动,后果很严重你承担不起,别让我再听见这句话。”
      “不剪就不剪,我走了。”断长风一跃,回到人间。
      月老望着那条漂浮的红绳,终是叹了很长的气,“这一天还是来了。”

      晚上七点,谢秋雁下班路过一家彩票店,不知为什么,忽然有种很强烈的预感。她跟着心中的指引往里走,买下彩票。
      外卖接单软件响个不停,她把彩票往兜里一放,转眼就送外卖去了。
      又累又困的几天过得飞快,直到睡前看到掉落的彩票时,她才想起自己还买过彩票。她随手拿个东西刮开,对着规则细细看个遍,顿时瞪大了双眼。
      连续三个重复的元宝图案,对应的金额是,100万?!
      她疯狂晃动头颅,以为出现幻觉看错了。她一个字一个字地确认,又不信地重复念,反反复复对比没看错后,竟发出了猴叫。
      “咳咳,冷静冷静。”她对自己说,可是巨大的喜悦完全藏不住,她乐得上蹿下跳,屁股扭扭,摇头晃脑,沙发都快被她跳塌了,“嘿嘿,嘿嘿,钱,钱,我有钱了!哈哈哈哈哈,嘿嘿。”
      考验演技的时刻到了,她把冲昏头的愉悦死命藏住,装作闲散人员若无其事来到兑换点兑换。工作人员确认后,纷纷偷来羡慕的眼神。
      她幻视自己是亿万富翁,这一百万不过是零用钱,强行表现得十分平常,宛如出门买个早餐。
      金钱到账后,她把想买的东西统统写下,再加入购物车。这种不需要看价格就买的感觉简直爽翻天!
      可就在结算下单付款界面出现时,她忽然停住了。她翻过琳琅满目的商品,发现都不是必需品,虽喜欢,但长久以来的节省下意识地点了退出的按钮。
      她对着屏幕,心情渐渐平复下来。这些钱不算特别多,省吃俭用能花几十年,找个消费低的城市,或者回到她出生的那个十八线开外的小城市,不工作很长一段时间都行。
      钱是个消耗品,总会有用完那天,好就好在,遇到紧急的事有钱在身不至于那么慌。
      理智回来后,她允许自己休息一段时间,先不跑外卖,她得为自己的未来做打算。
      首先需要做的,是把拖欠的工资拿回来。
      “池塘的水满了雨也停了,田边的稀泥里到处是泥鳅~”
      陈芳华女士打电话来了,她接起,“妈~吃饭了吗~”
      心情好,连说话都轻快。可对面特别慌,似乎出了什么事,声音在抖,“吃过了,秋雁,妈妈有件事要跟你说,你别怕啊,别怕,对,别怕。”
      心顿时揪起,巨大的不祥预感将她困住,仿佛走进一间令人窒息的房间,谢秋雁问:“没事妈,你说。”
      “你爸他刚刚被医生下了病危通知书,我现在在医院……”颤抖的声线还在持续,陈芳华情绪绷不住,眼泪成串往下掉,“秋雁,妈妈不知道要怎么办。”
      大脑空成一片,谢秋雁感觉周围凉飕飕的,恍然间,一个身影正在眼前慢慢破碎消散。呼吸不经意迟缓,她猛地在大腿一拧,痛感把意识拉回,“别怕妈,我想办法回去,现在医生怎么说?”
      “要做手术,不一定成功。”
      “喝酒喝的?”
      “对。”
      喝死得了!谢秋雁真想哄这么一句话,可她不能,“没事妈,我在呢,够钱吗,我转点过去。”
      陈芳华哭得连她名字都叫不出,呜呜声不断。谢秋雁已没了任何情绪,她边听着陈芳华哭,边看向窗外的天空,眼泪无声滑落。
      收拾东西,谢秋雁坐上长途火车,帽子下是一双红肿又疲惫的眼睛。
      昨天她去请假,理由是家里有人病危,领导瞬间打回。直到现在,她还记得领导的原话,“死的人不是你,你回去有什么用?”
      她不吵不闹,把录音录好,把所有证据收集好,提了离职。
      表面多冷静,内心多愤怒,愤怒到麻木,愤怒到半夜睡不好哭了一整晚,她差点以为自己要哭死过去。
      拖着行李来到医院时,她看到陈芳华颓然坐在病床边,头上的白发多了好多。躺床的那个她最讨厌的人双眼合着,褐色斑点一堆,那张骂人的嘴不再说话,也不会突然发疯发癫,粗壮的手臂不知还有没有拿刀的机会。
      “妈。”谢秋雁轻声唤了一句,过了好几秒陈芳华才慢慢转过身,面容憔悴,眼中无光。认清是自己的女儿后,陈芳华的眼眶充满泪水,“你来啦,来,坐。”
      陈芳华给她挪了个位置,她静坐,电视里面的大机器就在她旁边。不断跳动的数字,颤颤巍巍往前移的线,深深的无力感笼罩四周。
      拖累人的东西。
      心里暗骂,酸涩的情绪却在翻涌不停。她看向陈芳华,“吃东西了吗?”
      “吃了点。”陈芳华喃喃着。
      谢秋雁看她这幅样子就知道肯定没吃什么,便打开手机,给她点份外卖。热乎的鸡汤送到,在她的要求和监督下,陈芳华终于吃了起来。
      包装盒见底,谢秋雁握住那双满是茧子的手,以前握总是暖的,现在凉了不少,还有很多斑斑点点,“妈,回去吧,这里有我看着。”
      “我不困,你回去吧,坐这么久的车很累。”
      谢秋雁摇头,努力打起精神,“不累,坐而已,哪累,又不是站一天,我年轻,体力贼好,你守了那么多天,你撑住,身体撑不住。”
      “接下来看我的,我试试奇迹疗法,骂醒他。”谢秋雁弯起眉毛,好似阴谋得逞的奸商,“我想骂他很久了,说不定他一气,立马醒了。”
      “……别气你爸,气一气,你就没爸爸了。”陈芳华的眼角又挂起眼泪,谢秋雁见不得她哭的样子,她一哭,她比她哭得更厉害,“快回去睡觉,你不睡,我不睡,两人一起躺医院,就近治疗,也不错。”
      陈芳华顿时来了气,“你说的什么话,呸呸呸,重新说过。”
      “所以才说让你回去嘛,要是两个人都累倒,真住院。”
      陈芳华想想也有道理,自己守了几天,几乎没怎么合过眼,“有事给我打电话,记得打。”
      “好好好,一定叫你来,放心。”
      送陈芳华上出租车之后,谢秋雁来到病床边,本以为会大骂他,骂得他当场走人,可此时,她一句话也说不出。
      守到凌晨三点,滴滴滴的声音把她叫醒,她睁开眼还没多久,护士和医生已经冲进来,将谢洲拉入手术室。
      “手术同意书,家属签一下。”
      谢秋雁拿过迅速扫了一眼上面列举的内容,觉得天快要塔下,她问医生:“他是什么病?”
      “急性胰腺炎。”医生看她手抖成筛子,安慰地说:“成功率还算高,不用那么怕。”
      “后续费用多吗?”谢秋雁揪着心,颤颤巍巍地问,“痊愈可能性有多少?”
      医生依旧没有太多的表情,仿佛回答过无数遍这样的问题,“可能性还算高,情况稳定的话,前前后后五十万左右,包括住院、机器、手术、药物等等,具体还得看个人情况。”
      忽然之间,天旋地转,支撑双腿的肉和骨头像失去控制不听话地散开,全身软塌,她一屁股坐到凳子上,惆怅盯着走廊。那些哭声、叫喊声充斥所有感官,从来没有一刻这么难受过。
      她拿起笔,在手术同意书上签下自己的名字:谢秋雁。
      手术外的凳子很冷,谢秋雁看了一眼手机,半小时前,余秋和发来一条信息:还好吗?
      “嗯。”谢秋雁刚发过去,那边秒回,“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吗?”
      谢秋雁:医生在做手术。
      余秋和:需要帮忙随时找我。
      谢秋雁:谢谢。
      余秋和:叔叔在南淮第一医院?
      谢秋雁:嗯,医生说成功率算高。
      余秋和:别想太多,不要强撑,更别憋在心里。
      余秋和:一切都会好起来。
      谢秋雁:好。
      放下手机,时间分秒流逝,她好像什么都抓不住。陈芳华说过的那句“你没爸爸了”在脑中开启循环。
      她明明不在意,可为什么心里堵得慌,压着她的到底是什么,是生离死别?是陈芳华一个人在老家?还是身处的医院环境?
      愁苦向四肢蔓延,尤其是大脑,她忽然觉得一夜白头这个词语并不夸张。
      几分钟心力交瘁,望着没有生命力的手术大门,就像望着通往天堂或地狱的阶梯。来也是这里,离开也是这里。
      就在她呆滞的时候,一张床嗖嗖飞过,床上是黑发的年轻小伙子,后面追着的是头发花白的年迈老人。他们哭成泪人,双眼红肿。
      不久,几名护士又拖着满身是血的人冲向别的手术室。
      一时间,低沉压抑又深深无力的气压渐渐将她抽离,她看到什么叫医生和死神在搏斗,每一秒都高度紧张。
      此时此刻,她深刻体会到什么叫在生死面前,别的称不上是什么大事。她想起自己拼死拼活又抠抠搜搜的日子,哪天身体没了,再多的钱都填不完这个窟窿。
      可是连活着都难,又谈什么病不病的。
      她最最最最最幸运的便是中了彩票,到账几十万。如果没有这一笔钱,高昂的费用能把她压死,到那时,放弃也是其中一个选择。
      几小时过去,那道大门终于打开,她的心顿时被提了起来。
      “医生,他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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