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桥下》默芺

1、第一章

　　京市二院是全国最顶尖的医疗学府，周一瑶从国外深造回来，是京二院人材引进的骨科专家，年纪轻轻，实力却不容小觑，各种复杂疑难的高段位颈椎手术她游刃有余，是京二院最新引进的“小炸弹。”

　　“二床骨牵引需要在加点重量，针眼处酒精增加次数。”

　　周一瑶交代好轮转医生，她合上病历本，揉了揉酸软的手臂，打开早就凉掉的外卖。

　　今晚不知道怎么了，从接班到现在大小事情不断，急诊送上来两个要打石膏的，忙到现在她才有空吃饭。

　　刚吃好，那边护士又开始喊：“周医生，急诊有个急会诊，说是肋骨骨折。”

　　周一瑶扔了外卖盒，按电梯去急诊楼。

　　———

　　急诊这边。

　　“路哥，于溪也太不是个人了，因为场子里新来几个美女，堵着我和瞎子打！”

　　边路没说话，眉目深邃的脸上，眼神不屑。

　　沈飞见此赶紧拍马屁，他竖起大拇指点赞，“不愧是路哥，就是比我们强，一打五牛/逼！”

　　边路捂住断了的肋骨，听到这话后森森一笑：“老子看你就是个事/逼!”

　　边路接到沈飞的求救电话时刚在家洗好澡，他只能单枪匹马的赶去，然后就来给医院送业绩了。

　　他阴沉个脸，“回去把瞎子给我从场子里扔出去，在敢来北边混老子腿把他砸断！”

　　沈飞知道他生气了，忙打圆场，“瞎子也不是有意瞒着我的，他家老母亲去年开了刀，说是啥脑瘤，把钱都砸进去了，我想减轻点他的压力，这才高价收了。”

　　边路瞥了他一眼，想抽口烟，又发现在医院，收回摸烟的手，“沈飞，干我们这一行，最重要的是什么你不会不知道吧？敢挖坑给你跳，你还来保他这是蠢！”

　　沈飞有些羞愧，“对不起了路哥，还连累你挨了打。”

　　他一拍胸脯，“今天和于溪的梁子算是结下了，日后非得让他脱一层皮。”

　　“就你？”边路嗤笑一声，“于溪已经很给面子了，只是教训了瞎子，要不然今天你俩能从京南彻底消失。”

　　沈飞苦哈着脸，为表关心，拽住一旁的护士问：“医生怎么还没来？”

　　小护士轻声说：“已经打电话叫骨科专家过来了。”

　　边路疼的面色铁青，他眉眼一挑，“你们医生去厕所吃饭了？让老子在这儿等半天？”

　　小护士见他人高马大，冷硬的五官加上寸头，看着就不好惹，没敢吭声。

　　刚吃过晚饭接到急会诊就赶来的周一瑶，在门口听到这句话后脚步一顿。

　　她走进来，急诊医生见状赶紧把片子递过去，“这是CT。”

　　周一瑶站在边路面前，手里拿着片子,“肋骨没有大问题，胳膊脱臼需要复位，不过没办法上麻药，你能忍吧？”

　　边路：“?”

　　“你要直接接骨,不打麻药？”

　　周一瑶点头，“对。”

　　边路脸色不好，他妈的你知道老子现在有多疼吗？

　　沈飞觉得这点疼对边路来说都是小意思，他替边路说：“我们不用麻药！”

　　边路不可置信，转头看向沈飞的眼神里带着杀意。

　　周一瑶看了一眼，“跟我来。”

　　边路的脚步就跟灌了铅一样，他用另一只好的胳膊给沈飞一个肘击，沈飞“嘶”了一声捂住肚子，有些莫名其妙。

　　周一瑶将边路带到换药室，挑了个结实的绑带，回头就见人站在门口不动，“进来啊！”

　　边路眼缝微眯，抬脚走了进来。

　　“躺下。”

　　边路看着一旁的床，乖乖走上去躺下，沈飞轻手轻脚的帮他胳膊放好。

　　“你过来，帮我按住他，别让他动。” 周一瑶拿着绑带拴在边路脱臼的胳膊上，吩咐站在一边的沈飞

　　边路被按在床上后莫名的有些紧张，他喉头微动，“医生，轻点。”

　　周一瑶嘴角微勾，回头后又换了个表情，“放轻松。”

　　边路点点头。

　　于是周一瑶开始使力气，绑带拉着胳膊在空中绷成一条直线，她人站在床后一米的距离，纤细的手背上青筋暴起。

　　剧烈的疼痛让边路牙关紧咬，额上很快就沁出细细冷汗，他有些控制不住自己抖动的身体。

　　“路哥，你别动啊！” 沈飞感觉有些压不住这一米八八的壮汉，他扯着嗓子喊

　　边路被耳边尖叫声刺激的脑袋瞬间清明，咬着牙怒骂：“滚，闭嘴！”

　　沈飞：“……”

　　过了有几分钟，周一瑶感觉手中绑带有些不受控制，像是要提前罢工，只听刺啦一声，断成了两截。

　　边路的胳膊因为惯性在空中晃了晃，提溜在床边，疼的他忍不住闷哼出声。

　　周一瑶一愣，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有些抱歉，“不好意思，绑带断了，我换一个。”

　　就这样，又过了几分钟，在边路要忍不住暴起骂娘的时候，胳膊接好了。

　　周一瑶捏了捏发红的手，将绑带收起。

　　“谢谢医生。”边路目光空洞，动了动逐渐恢复知觉的手臂。

　　“本职工作。”

　　周一瑶收拾好换药室，从柜子里拿出一副胸带递给沈飞，“等他起来绑在肋骨上，回家养着就行了，这几天不要抬重物。”

　　后看了眼沈飞额头上肿起的青紫色大包，“最好也不要打架。”

　　沈飞悻悻接过，直点头，“我们最听医生话了。”

　　“周医生没走啊，快赶紧，又来一个腓骨骨折的，你看要不要收去住院部。“急诊医生推开门，探个脑袋说。

　　京市打架斗殴的风气甚重，自从周一瑶来到市医院，这两个月几乎成为夜间急诊科的常客，一晚上能来几个断胳膊断腿的。

　　她习以为常，将擦手纸扔到垃圾桶，打开门出去。

　　沈飞听着关门声，将躺在床上的边路扶起，开始絮叨：“这年头女孩子学个别的科不好吗，像看脑子的，听听心脏的，非学骨科这种力气活。“

　　他将手中胸带穿过边路的胸膛，“你看到了吗路哥，那女医生帮你接骨的时候还绑个绳子拽，使老大劲了，那小脸累的通红。”

　　边路疼的半天回不过神，懒得搭理他。

　　“哎哟！这个要怎么绑啊！”

　　边路被他一个动作疼得脊背瞬间挺直，咬牙切齿，“你会不会？”

　　沈飞手忙脚乱，“我上次住院人家医生就是这样绑得啊，这怎么不对呢？”

　　边路深吸一口气,“有没有可能你上次住院是因为割阑尾。”

　　“啊哈哈”，沈飞干笑两声，“好像是呢，我去帮你叫医生。”

　　边路想抽死这个傻/逼。

　　过了一会儿，沈飞拉了个小护士进来，“嘿嘿，刚才那个医生没找到。”

　　小护士是刚来医院实习，见到这种因打架斗殴送来医院的有些害怕，“周医生去帮病人打石膏去了，我帮你绑。”

　　“你放轻松，手张开。”

　　边路勉强抬起刚接上的胳膊。

　　“不好意思，这个胸带有些小。”小护士有些羞愧，“你等一下，我去库房拿个超大号的。”

　　边路：“……”

　　沈飞没忍住，扑哧笑出声：“路哥胸肌可真大！”

　　边路阴恻恻瞥了他一眼：“看到你扁桃体了，里面两颗大结石长的可结实了。”

　　沈飞啪唧合上嘴。

　　没一会儿小护士回来了，表情有些抱歉，“我们医院库房没有超大号的了，你自己去对面药房买吧。”

　　沈飞听后再也忍不住大笑。

　　边路:“……”

　　就这样，两人总算折腾好了。

　　边路准备去洗把脸上的汗，让沈飞在电梯口等他。

　　医院的洗手池有隔板，他进来时有两个穿着白大褂的人正背对着门洗手。

　　边路走到一旁空着的水池，拧开水龙头往脸上泼了几下水，动作幅度有些大，疼的他轻抽一口气。

　　这时他听到旁边的洗手池传来两名医护的对话。

　　“复位不是可以去手术室上麻药吗？”

　　“一只麻药几百块钱，可能在替患者的经济条件考虑。”

　　“哦哦，周医生还真是医者仁心。”

　　边路：“……”

　　什么意思？

　　边路看着镜子里的人，脸上的水从下巴滴落，他轻扯嘴角，周医生是吧，老子记住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