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准备工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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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势在下午两点后渐小。
平碟镇的整个春季都是温和多雨的。
沉眠一冬的刺梭鱼会随着融化的雪水一同来到平碟镇入海口产卵，成群的电海燕同样在春天迁徙于此捕食，阴晴不定的骤雨和雷电笼罩在它们斡旋的海滩上空，又被风送到平碟镇。
贝莉拜托来电汪负责看家，自己则带着洛托姆一同前往午市。
平碟镇是个民风淳朴的小镇，镇上缺少大城市才有的、货品齐全的连锁超市。
这里的镇民虽然经营店铺，但只销售单一物品。种子店只出售种子，织品店售卖布匹和少量成衣。要想一次买齐所有商品，还是得去赶每周的集市。
集市一周两次，定在每周三和每周日。周三被称作小集，周日被称作大集，后者会有更多的商品，偶尔也会有从大城市过路的行商参与。
洛托姆飞在贝莉的伞下，嫌恶地抖掉溅在它身上的几滴雨水，“你对平碟镇很熟悉啊。”
“小时候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
今天上午有雨，出摊的人不多。贝莉来的时候雨势渐小，上午没来的商家也正推着大车小车赶来，撑开三米高的伞盖，在湿润的草皮铺上一层防水布，陆续搬运摆放。
第一站是杂货摊。
在摊位上忙活的是位红发碧眼的中年女人，身材微胖，肩上搭着一条白毛巾，镇上人都喊她劳拉。
她正忙着从三轮车上卸载货物，各种调味品装在麻袋中，袋口卷上三折，上面用汉字标注名称。
见到客人，她用毛巾擦了下手，和蔼地问：“您要来点什么？”
贝莉从手机上调出备忘录，“您这里的面粉、大米怎么卖？还有酵母、抹茶粉、可可粉、鱼胶粉、淡奶油、黄油，厨房里常用的调味料也都要一点。”
“您是要做甜点吗？”劳拉猜测，“面粉我这高筋、中筋、低筋都有，高筋面粉和中筋面粉都是四百一袋，低筋和大米三百五一袋，买五赠一。酵母、抹茶粉、可可粉三百一罐，鱼胶粉三百两罐。”
“糖、盐、醋、酱油、味增都是二百一瓶，橄榄油、辣椒、味精便宜些，一百一瓶。”
劳拉一边说一边拿出几个大小不一的空置器皿展示不同量词代表的容量，“淡奶油黄油这类农副产品您可以阿尔洛那儿碰碰运气，他是镇上养殖户的头儿。”
“您说的阿尔洛也在集市出摊吗？”
“啊，第一次来平碟镇？”
劳拉脸上的笑容更真诚几分，“你沿着主路走，旗杆下从南往北数第三个摊位就是他的农产品摊。”
贝莉点头，要了三种面粉和大米各一袋，能买的调味品都按最低购买标准买了一瓶。
劳拉大婶乐呵呵地给她打八折，于是贝莉还额外要了些香料，多交了些钱购买配送服务，撕了张便签写下家庭住址。
沿着主路前进，贝莉顺利找到阿尔洛的小摊。
四十多岁的男人瘦高，下巴留着一撮弯曲的小胡子，双腿搭在矮柜上，百无聊赖地用小刀削苹果，削下来的苹果皮长长一串，从他手中一直搭在地上。
蹲在他脚边的爱吃豚嘴巴一张，像吸溜面条那样吸溜苹果皮。
洛托姆：“哇……好厉害的吃法。”
听到声响，阿尔洛啃了一口苹果才抬头，“抱歉，今天的商品已经售罄，请下次再来——”
他的话后半截卡在嘴里，含着苹果的腮帮咀嚼几下，只咬了一口的苹果丢给爱吃豚，整个人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这不是小贝莉嘛！”
阿尔洛大大咧咧地揉乱贝莉的头，“回来了也不早点来看看你阿尔洛叔叔，白带你小时候骑铜象了。”
阿尔洛和贝莉的奶奶塞西尔四代之前是一家，严格来算比塞西尔小上二十多岁的阿尔洛是塞西尔的小叔，传到贝莉这代更是超级加辈，阿尔洛干脆大手一挥不管了，小叔也是叔，叔爷爷也是叔，就叫叔叔得了！
贝莉小时候和阿尔洛亲近，长大了再应对这种热情的性格就有些羞涩，她试图从阿尔洛手中挽救自己岌岌可危的发型，急忙道：“叔叔，我这次回来就不走了。”
阿尔洛停下了，“不走了？你在联盟的活计呢？”
“不适合我，拿了笔补偿金就辞职了。”贝莉简单概括，“我现在只想把奶奶的烘焙店再经营起来。”
阿尔洛沉默了一小会儿，转而拍了拍贝莉的后背，“也不错，镇上好多年没有烘焙店了，开业喊我去捧场啊。”
“一定。”
接着二人又唠了些家常，贝莉和阿尔洛描述母亲最近又因为什么发火，阿尔洛则和贝莉抱怨家里的臭小子最近叛逆期，都敢顶撞他了。
“你是来买牛奶和黄油的吗？”阿尔洛扶着后颈，开烘焙店对这两样的需求可不少，“抱歉，确实已经卖光了。”
“黄油短时间是没办法了，但牛奶但我可以从大奶罐那挤些新鲜的，明天一早让琉尔那小子给你送过去。”
琉尔就是阿尔洛的独生子，之前提过的臭小子。
贝莉确实需要一些鲜奶来做开店前的准备工作，也没推辞，“等我做出成品，第一个给叔叔送过去。”
平碟镇的畜牧业是短板，镇里养大奶罐的家庭撑死不过十户，刨去自用的、送礼的，最后作为商品到集市售卖的远满足不了平碟镇的消耗，一上午就被抢光了。
亲戚家的小孩儿都要回老家定居了，第一次见面两手空空实在不好，阿尔洛想了想，又从柜子里翻出准备自用的蛋，塞进贝莉手里，“就当搬家贺礼了。”
吉利蛋产的蛋，统称白蛋，大小从拳头大到碗口大都有，呈一面略尖的椭圆形。只要营养充足，吉利蛋一天可以生产十到二十个蛋，这种蛋不具备孵化能力，只是模仿蛋类外形产生的营养品。
就这样，贝莉和阿尔洛约好时间，提着一塑料袋的蛋前往下一个摊位。
洛托姆打量着白蛋，“你叔叔对你挺好的，没想到你在平碟镇还有亲戚。”
“就这一户了。”贝莉点头，“叔叔前几年过得不容易，我本来想安顿下来再去拜访的，得给叔母做些好吃的带过去。”
下一站是陶器铺。
陶器铺不光卖陶器，各种手工艺品和小摆件小玩具一应俱全，据说是从培固镇来的。这儿是小孩子最爱逛的摊位，这个拿着吼吼鲸拨浪鼓爱不释手，那个看上了含羞苞娃娃，带着他们的父母站在一旁，和摊主低声咨询售价。
贝莉见状没多打扰，她给来电汪挑了两个新食盆，买了一大堆锡纸、保鲜膜、模具，又订了些烤蛋糕时需要用的纸模。
纸模都是有设计图的，回去后就能立刻制作，贝莉看过样品后挑了三样常见的，每种各订一百个。
摊主表示没问题，收了百分之五十的定金，给贝莉签了张订货单。纸模一天就能生产完，摊主会在下次大集时同货物一起带来，如果贝莉急用，也可以拿着订货单去焙固镇找她。
贝莉接过，把发货单收进腰包，奔向下一个摊位。
要买的东西太多，带不走的多付些钱送货上门，能拿的就提溜着。
等到雨后初霁，太阳落山，贝莉终于大包小包满载而归。她单手抱着一个沉甸甸的牛皮纸袋，里面装满今早新摘的苹果，个大皮红，垒在袋里和视线齐平，另一只手上挂着几个红红绿绿的塑料袋，有阿尔洛送的白蛋、新出炉还冒着热气的烤饼、两三个沾着泥土的马铃薯……
洛托姆抱着伞，它不太乐意干这事，勾着弯曲的把手甩来甩去。
“别闹。”贝莉用肩膀撞了下洛托姆，“我没多余的手了，快点去开门。”
没有回应。
“洛托姆？”
贝莉从牛皮纸袋后探出半个头，看见一位不认识的蓝发男子，洛托姆飞在距离贝莉几米远的后方，和压到卡扣突然张开的雨伞作斗争。
贝莉赶紧后退几步，“抱歉！我认错人了。”
善良的水果摊摊主人美心善，给的苹果又大又圆，多到就差从袋子里溢出来了。她一后撤，抱着的牛皮纸袋也摇晃了下，最上面的苹果轱辘一圈，选择脱离集体回归大地。
啪嗒。
一只带着露指手套的手稳稳地接住下落的苹果。
“安全。”
男人笑了笑，他有着一头稍长的蓝发，弯腰时发尾也会随之晃动，同色的眼睛眯起时很自然地让人心生好感。
露指手套、棒球帽，黑高领打底衫、白色外套和深蓝牛仔裤，他穿着清爽有活力，从下方歪头看向贝莉时，眉梢间有挥不去的明朗笑意。
男人把苹果放回纸袋，在贝莉道谢时又伸手调整了下里面的布局，确认不会让苹果再跑出来时才压低帽檐，和贝莉挥手再见。
……是个很温柔的人。
贝莉站在原地想。
下次在哪里遇见的话，请他吃苹果吧。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准备工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