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搬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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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我亲爱的孙女，可爱的小贝莉 ：
当你读到这封邮件时，想必我已经消失于世。人固有一死，不必介怀。
从小你就是个有主见的孩子，你有坚定的目标，也会切实的努力。我看着你一帆风顺地成长，偶尔会产生一些不必要的担忧。
就把这当成我这老太婆的一厢情愿吧。即便这样，我也想对你说：
若某一天你觉得生活压弯了你的脊梁，若某一天你想逃离过去再一次开始。
回平碟镇看看吧，我在这里为你留下了一份礼物。
永远爱你的塞西尔奶奶。】
*
1月7日，春。平碟镇，有雨。
细雨淅淅沥沥，洇湿石板路，汇成小水坑，暗色的水镜上映出一张脏兮兮的小狗脸。
小狗像是在泥地里滚了一圈，暖黄的皮毛被黄土掩盖，踩在漆黑的云母石板上留下一路小梅花。它看着陌生的环境，晕头转向一会儿，又被街边的彩色招牌吸引。
有人分了半边伞予它，少女蹲下，在来电汪懵懂的注视下捏了一把它湿漉漉的皮毛，水含量高得像在挤一颗饱满的鲜橙，“都成落汤狗狗了。”
贝莉有着一头微卷的黑短发，微卷的碎发湿漉漉地黏在额间，衬衫衣袖和裤脚也被溅落的雨水洇湿。此刻她烟绿的眼垂下，单手从口袋取出一份简笔画地图。
一张被折叠几次，有些发黄的纸张展开，油性笔歪歪斜斜地勾勒出代表市中心喷泉的圆圈和代表房舍的方块。喷泉往北数第三个街区里画着一颗红色的星星。
那里是贝莉的奶奶——塞西尔的故居。
贝莉深呼吸，冰冷的空气里带着雨季特有的潮湿锈味。她记下方位，把地图对折收好，手落在身后行李箱的拉杆上，“走吧，很快就到了。”
漆黑的大伞撑在贝莉与来电汪之间，雨水顺着低洼交汇成流，一同前往居民区。
平碟镇是个安静祥和的城镇，与科技日新月异的桌台市不同，这里相较几十年前几乎毫无变化，居民更喜欢慢节奏的生活方式。从灯塔眺望，到处是独栋的瓦房，一户与一户错落有致，偶尔混杂几个带点彩绘的商铺，倒也毫不突兀。
塞西尔奶奶的家也是如此。
它是这附近罕见的二层建筑，一楼装修成开放式连同前院一起对外营业，二楼则用来居住。
几年无人居住，院中的杂草在彩色地砖的缝隙间茁壮生长。墙角花圃里的蔷薇半死不活，只余下几株光秃秃的茎干。
爬山虎蛮不讲理地抢占了它的生存空间，攀附墙壁，向着高处，甚至盖住了二楼霓虹招牌的一半。雨水洗尽叶片的尘土，它们在风中雀跃着，连成一片绿色的海洋。
贝莉隔着生锈的铁栅栏向里张望，只看得见招牌上“烘焙店”几个字。
“汪！”来电汪不安分地扒拉着栅栏门，试图从栅栏间半个手掌宽的间距里钻进去。
“别急，别急。”贝莉用头和肩膀夹住伞，侧身在腰包里翻找，摸出一连串的钥匙。
她握住最大的一把银钥匙，随着钥匙缓缓没入锁孔，她感觉自己的心跳逐渐加快，钥匙旋转一周，锁扣咔哒一声解开。
扯掉缠绕好几圈的锁链，来电汪一跃，顶开陈旧的门，像一阵风般跑到房檐下开始抖水。
时隔三年，贝莉再次踏入塞西尔奶奶的家。
她抖落伞面的雨水，将其收拢靠在墙边。再次拿出钥匙圈时，她很顺利地找到了另一把没有任何标记的钥匙，一次成功。
真奇妙。
明明已经许久没上锁开门，有关钥匙的回忆也在她成长的过程中忘却，她却能够凭借儿时留下的一点微妙手感选中正确的答案。
贝莉带着来电汪在室内转了一圈。
首先检查的是供电、水循环装置和天然气。
谢天谢地，前两个都能还能用。得益于贝莉的父母会定期委托房屋检修，让她可以直接拎包入住。初次之外，她还在前台找到了一张名片，上面留着清洁人员的联系方式，有需要可以随时联系。
灶台的天然气停了，根据签单来看在三年前就已经不再使用。若要恢复使用则需要联系燃气公司，重新进行使用安全评估。
一楼包括用餐区、吧台区、备餐区、员工休息区、卫生间和冷冻仓。地板和家具上积了一层薄灰，有些地方的墙皮鼓起，贝莉敲了下，直接掉下来两块。
用餐区的圆桌、四人连座和许多把没有靠背的木椅一律叠放在仓库，焦黄色的木质地板上有着凌乱的脚印。一些无法移动的沙发和一体式大理石桌用白布罩住，看上去还能使用。
吧台是重灾区。水管漏水，整个吧台的木质结构都膨胀变形，犄角旮旯里长满大大小小的霉斑。天花板上的三个点餐显示屏掉下来一个，下面的点单机被砸得凹陷，玻璃碎片散落一地。
备餐区、卫生间和冷冻仓的状态都还不错。这些地方低矮的墙壁处都贴着瓷砖，简单整理后就能投入使用。
二楼的房间以起居室为主，一间主卧，两间客卧和卫生间。
挎包里的手机嗡嗡震动，阻止贝莉进一步查看。
“啊，抱歉，把你忘了。”她拿出手机和充电线，在用餐区找了个插孔连接。
屏幕随着电流亮起，露出卡通人物的一双眼睛和嘴巴。栖居于手机中的宝可梦洛托姆有气无力地说：“随着电量下降到百分之一，我的生命也坠落谷底，在这寂静的雨夜孤独地熄灭......”
贝莉：“......这时候就不要念些中二病满满的台词了。”
洛托姆闷闷不乐地摇晃身体，“提问：你接下来的计划是？”
现在的时间是上午十点，一天还很漫长。
贝莉思考了一下，“先打扫卧室，再清理厨房。如果雨停，我准备去买些日用品和食材。等你充完电，帮我检索一下燃气公司的联系方式和最近的农贸中心，还有装修和牌匾定做……”
“哦，勤劳的女士，这听起来可真是充实的一天。”洛托姆听闻后安详地躺回桌面，这次它换了翻译腔，“你的老伙计洛托姆还需要休息，不必劳烦您费心照顾。”
这意思就是懒得帮忙。
贝莉把洛托姆倒扣在桌面上。
贝莉在杂物间找到了她需要的扫把、簸箕等清洁工具。
甫一推开主卧的门，就能感受到一股陈旧的朽木味扑面而来。
屋里陈列着一张双人床、一个衣柜、一个床头柜，靠窗的位置靠着木质桌椅，斜上方是悬空的置物架。
衣柜和置物架里只有零碎杂物，床头柜里倒是还留下几本书籍。
贝莉翻阅后发现都是菜谱，边边角角留着熟悉的字迹。
除此之外，她还在窗户的铁栅栏上找到两个装有泥土的花盆，一些随风飘来的种子在花盆里生根，长出细嫩的绿芽，在瓢泼大雨中奋力挣扎。
贝莉沥干花盆里的积水，把它暂且摆在了木桌上。
最主要的还是床。
长时间不打理的床铺自然积灰严重，好在床上三件套贝莉都带全了。
抱起床褥随便放在地上，再从行李箱中取出床垫床单铺平……然后抱着干净的被子往床上一躺试一下柔软度……
贝莉刚在床上躺平，一只刚擦干水汽、体重高达三十斤的来电汪也哒哒哒地飞奔而来，一跃而起精准压在贝莉身上。
床就像弹簧那样压缩又延展。
OK，贝莉捂着被踩了一脚的胳膊冷静地想，看来稳定度也没问题。
时间在忙碌中匆匆流逝，等来电汪开始围着贝莉转圈时，午饭的时间到了。
“今天的午饭是——”
贝莉双手背在身后，在来电汪晶亮的眼神中拖长语调，“蒋蒋～”
她拿出被保鲜膜包裹的三明治，沿着中间切开，切面处露出饱满的馅料，“沙拉酱鸡蛋土豆泥玉米粒生菜三明治！”
洛托姆对此的评价是，“食材全在名字里，亏你能一口气念完。”
贝莉：“好烦。你又不吃，没人想听你的点评。”
三明治是贝莉昨天准备的，考虑到长途旅行，特地做成可以冷食、适合拿取的三明治。
煮熟的鸡蛋剥壳碾碎，和土豆泥混合，加入蔬菜、盐、沙拉酱调整味道和口感，最后夹在切片面包间。
即高效又好吃，是贝莉最喜欢的料理。
给来电汪食用还要把面包切成小块，加入树果保证营养。
贝莉搬来一把矮凳，对着窗外的雨幕慢悠悠地咀嚼午餐，雨珠拍在透明的玻璃上，汇聚成水流，天地一片黯然。
心突然安稳下来。
明明有太多事摆在她面前，她却只想静静享受此刻的安宁，什么都不去做。
“这不也挺好的嘛？”
洛托姆看出贝莉的心态变化，嘟嘟囔囔，“你已经退休了，自然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什么都不做就什么都不做。”
贝莉笑笑，呼噜一把来电汪的头。
事到如今，她也不再心有不甘。
“接下来，就是崭新的生活了。”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搬迁
